從朱梅的聲音來看,情況似乎很不好,最糟糕的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不知道應不應該給金鏞打電話,或許……還是去看看發生了什么事情再說。
“你一個人?”芳妮問道。
“賈叔送我過去。芳妮,抱歉,你和……呃,和門德斯先生去逛街吧,雖然他不算是個好導游,但至少是個自行‘車’(苦力的意思)。”蘇菲做了個抱歉的表情。
“好吧,有需要幫助的,打電話給我們。”
芳妮搖搖頭,又輕輕抱了她一下:“一定要小心。”
“我會的。”
蘇菲拎起包下了樓梯,卻見門德斯正和心姨說話……也不知道這兩個人有什么好聊的,看樣子還挺開心。
看到蘇菲急匆匆的下來,門德斯笑道:“蘇菲,其實逛街不需要這么急的。”
“抱歉!計劃有變,我需要出去一趟。心姨,賈叔在嗎?我需要他送我。”蘇菲急促的說道。
“嗯,你先等一下,我叫他。”心姨連忙去撥電話。
“蘇菲,別急,發生什么事情了?”門德斯示意蘇菲不要太緊張。
“干媽那里似乎有些事情。你放心,應該是家事,我就是去看看。不,你不用去,我想這件事你摻合進去未必是個好主意,有需要的話我會打電話回來的。”
蘇菲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委婉的拒絕了,雖然門德斯和金鏞的私交不錯,可家事還是不宜參與的好。在她所熟悉的資料中,金鏞和朱梅的關系是在76年查傳俠自殺后才出現問題的,可現在又是怎么回事呢?
賈亮很快趕過來,知道蘇菲要用車,又連忙出去開車。
“小姐。你小心一些。”心姨知道蘇菲沒什么事情之后,心情也放松不少,好在有賈亮陪著,安全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心姨,我沒事的。”
蘇菲看到外面賈亮已經將車開過來,輕輕拍了一下心姨的手,匆匆的出去上了車。
“賈叔,去我干爹家里。”她關上車門說道。
“好的,小姐。”賈亮上次去過金鏞家,倒也沒忘記路。汽車輕快的駛上路面,然后疾駛而去。
不用說,賈亮絕對是識途老馬。蘇菲還在努力區分那些道口的時候,他已經開著汽車穿過那些復雜的街巷,來到了金鏞住宅的門口停下,“小姐,用不用我跟你進去?”
“謝謝你。賈叔,我一個人可以應付。不過,恐怕要你在這里等上一會兒,我可能要待上一段時間。”
“沒關系,我可以慢慢地等,反正也沒有什么事情可做。”賈亮笑了笑說道。
“再見!”蘇菲揮揮手。急匆匆地來到大門前按響了門鈴。
‘叮咚、叮咚’
門鈴響了好一陣都不見開門,蘇菲皺起眉頭,再次按響門鈴。但是依舊不見有回應,有些惱了的小家伙干脆將手指按在門鈴上不動了。
在持續不斷的丁冬聲中,緊閉的門終于被打開了,接著一個充滿不悅的聲音響了出來:“你們就不能讓我安靜點嗎!”
蘇菲嚇了一跳,但是不等她說什么。眼前的女人又讓她嚇了一跳……是朱梅,不過這臉色也太難看了。頭發也非常的蓬亂,眼睛布滿了紅絲,哪里還像那位雍容睿智的查夫人?
“干媽,您別嚇我,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蘇菲訝然問道。
“蘇菲?不是讓你不要管我嗎?嗯,你怎么來香港了?”朱梅顯然還有些迷糊,身上也有酒氣,站在那里都搖搖晃晃的。
“我來香港參加《精武門》的首映式。”
蘇菲連忙扶住她,將她攙扶進屋,然后回手將門關上,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干媽,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她打量了一下房間,卻是嚇了一跳,整個屋子里面亂七八糟的,地面上有煙灰缸摔碎后留下的碎玻璃,桌子上還有兩個酒瓶子,其中一個瓶子還剩下小半瓶白酒,窗簾將窗戶遮擋得嚴嚴實實,整個房間流露著陰森、頹廢的氣息。
“蘇菲,你……回去,干媽不愿意讓你看到這付模樣。”朱梅雖然醉了,神智卻還清楚,嘟嘟囔囔的讓她去。
蘇菲皺著眉,一把拉開了窗簾,陽光射進房間,朱梅下意識地瞇起了眼睛:“你、你這孩子,干什么?!”
“干媽,傳詩她們呢?”蘇菲沒有理會她,四周打量著問道。
傭人不在,孩子們也不在,金鏞……這個時候當然也不可能在。
“傳詩……孩子們上學去了。”提到孩子,朱梅的眼神恢復了稍許的清明。
“干媽,傳詩她們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嗎?”蘇菲來到朱梅面前,看著她……這位一向精明強干的女人此時卻是完全的軟弱,跟普通的家庭婦女沒有什么區別。
“她們……她們心里只有那個了不起的爹地,哪里還有我的位置?!”朱梅臉上的苦笑,讓人看了都跟著心醉。
金鏞和朱梅的結合,在當時絕對是珠聯璧合的一對,二人除了才貌相當之外,在事業上更是相濡以沫,一起度過了創業開始時的最艱難的一段日子。但是,朱梅的性格是女強人的性格,就如同兩把鋒利的鋼刀,在一致對外的時候,齊心協力,但在同一鞘中的時候,卻很容易彼此相撞……甚至相傷。二人最后離婚的導火索是查傳俠的自殺,那孩子的心理素質也忒弱了一些,但這與二人在家中的不和也不無關系,而且就在這個時候,那位小三出現了,很快的便俘獲了金大才子的心,這才有了后來的婚變。
蘇菲很不想看到這一幕,即便她不能改變什么,可也絕對不想看到朱梅后半生生活在孤苦之中。
“干媽,你錯了!”
蘇菲蹲在朱梅身前,雙手扶著她的膝蓋,仰起臉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在所有小孩的眼中,或許父親是最能干的,最厲害的,可在她們心里,最親愛的永遠是媽媽,因為她們之間是血肉相連的。您現在的樣子,只會把她們嚇壞,是您在便她們距離您越來越遠。”
“血肉相連……”朱梅喃喃自語著,眼里漸漸有了幾分神采。
“當然。”
蘇菲從自己的包包里找出一面小鏡子舉在她眼前:“您看您現在的樣子,恐怕自己也要嚇一跳,更何況傳詩她們?如果連孩子的心都抓不住,又怎么能夠抓住干爹的心?”
“把鏡子拿開!”
猛然看到鏡子里面的面容,朱梅大叫著,雙手捂住了臉,“我不想看到我現在的樣子!”
“干媽,不想看到就立即去打扮一下啊,其實您還是很漂亮的,完全用不著自己摧殘自己。”蘇菲移開了鏡子,柔聲說道。
“我……還漂亮嗎?”
朱梅輕輕撫摸自己的面孔,旋即搖頭苦笑:“蘇菲,好孩子,不用安慰我。干媽老了,皮膚已經失去了水分和光澤,眼角也出現了皺紋,比不上那些年輕的女孩了!”
“干媽,您的自信哪里去了?難道只有在與干爹爭吵的時候才有自信嗎?”
蘇菲很不客氣地批評,“一個人的美麗不應該僅僅建立在年齡上,最美不過夕陽紅,何況您離夕陽還早著呢。如果年齡是判斷美麗與否的絕對分界線,那全世界該有多少女人會為了失去自己的美麗而痛哭流涕?她們的眼淚恐怕能夠匯聚成一條密西西比河。”
“你這孩子,哪來這么多話?”朱梅臉上露出了些許的微笑,但旋即為羞愧所取代:“我這么大年齡了,竟然還需要一個小孩子來開導,讓人知道了還不笑掉大牙?”
“干媽,您這是當局者迷。我不過是幫你拉開了窗簾而已。”蘇菲松了口氣,看來朱梅的情緒已經能夠自制了,她將包放在一旁,在朱梅身旁坐下,“好啦,干媽,方不方便告訴我什么事情?是不是干爹有外遇了?”
朱梅的臉色一僵:“你……你怎么知道?”
“這有什么奇怪的?”
蘇菲聳聳肩:“男人能夠讓女人煩惱的不過是錢和情啦,干爹的事業沒有問題,當然就是感情問題了,而且以干爹的學識和相貌,沒有女人對他表示好感才怪。而且您還不服氣,當然就有流星撞地球的事情發生了。”
“我有什么不服氣的?”朱梅問道。
“您當年和干爹一起打拼,現在干爹事業有成,您卻成了家庭煮婦,而且還要擔心干爹在外面拈花惹草,不服氣和小氣加在了一起,不火山爆發才怪。”蘇菲找了一塊手絹遞給她。
“是嗎?”朱梅順手接過來,在臉上擦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看了那手絹一眼,一下子扔掉,“這是他的,我才不要呢!”
“好,不要就不要,反正現在擦和不擦也沒什么區別。”
蘇菲抱著她的胳膊:“女人的幸福不是建立在暴力和眼淚上的,干媽,您得變一變了!現在的樣子,很容易嚇壞小朋友,也會讓干爹離您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