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山。
“老頭兒,你在這擺個棋局不就是讓人來下的嗎?爲什麼他們都能來下,偏偏我就不能?你給我說清楚!”曲非煙站在一個乾癟瘦小的老者面前,玉手指著他,振振有詞地說道。
曲非煙在鄭榭所有女人中,年紀最小,只有十六歲,而她的體型也是嬌小玲瓏,稚氣未脫,又萌又可愛,但坐在她對面的那個老者卻比她還要矮瘦一分。
劉菁站在她的身邊,輕輕拉著她的手,勸說道:“妹妹,不要鬧了,聰辯先生剛纔已經說了,只與男子對奕,你就不要湊熱鬧了……再說,你的棋力比起之前幾個人都不如,跟老先生比要差遠了。”
曲非煙嬌聲喝問:“他召開棋會時亂髮邀請函,只是說邀請擅長對奕的年輕俊傑來赴會,也沒說女子不能來。到現在,爲什麼又不跟女子下棋,難道我不是年輕俊傑嗎?老頭兒,你要是不說清楚,今天誰都別想在這下了。”
她霸站著位置,就是不起來。
圍觀者覺得這個小女孩精靈可愛,倒也沒誰去刁難她。
在片刻之前,蘇星河剛剛把遼北的幾個棋藝名家戰敗,剩下的人不由有些遲疑,相互推諉,一時間沒人落座。曲非煙見此,便自告奮勇地坐到了蘇星河對面,摸起白子剛要在棋盤落子,便被蘇星河伸手攔住,只見他寫了一個男字,意思是不與女子對奕。
曲非煙立馬不幹了,非要跟他下棋,結果便鬧出這麼一出來。
蘇星河是代無涯子覓徒,所要的條件只有兩樣,一是能破解珍瓏棋局,二是相貌要英俊,武功倒還在其次。
曲非煙是個女兒身,蘇星河當然不會同意。
劉菁無奈說道:“聰辯老人又聾又啞,怎麼跟你解釋得通。”
曲非煙道:“說不通就下棋。”
說著,拈起一粒黑子便往棋盤中落下。
蘇星河伸手一託,搭在她的手腕下面,讓她無法落子。
曲非煙“咦”了一聲,道:“今天我非下不可了。”說著手上用力,白子穩穩地落在棋盤上。
蘇星河臉上露出驚詫之色,道:“小姑娘好深的內力!”
曲非煙嚇了一跳,驚道:“你會說話!”
蘇星河還沒說話,一個陰惻惻的聲音便從松林之中傳來:“老賊,你自毀誓言,是自己要尋死,須怪我不得。”
曲非煙和劉菁一齊向松林望去,前者大聲問道:“你又是誰?出來說話。”
迴應她的是一陣鑼鼓銅鈸聲,喧鬧異常,好像幾支出嫁女兒的隊伍湊一塊似的,唱喝齊全。
“星宿老仙,法力無邊!”
“神通廣大,法駕中原!”
“星宿老仙,法力無邊!”
“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星宿老仙,法力無邊!”
“……”
唱喝聲一起一落,經過了千錘百煉似的,聲音洪亮整齊。
“是青海星宿派的星宿老怪!”有一位江湖人士脫口叫道。
“你不要命了。”旁邊有人提醒道。
這人臉色一白,當下調頭就走,急匆匆地離開擂鼓山。
蘇星河揚聲道:“丁春秋,你當年背叛師門,害得先師飲恨謝世,將我打得無法還手……”
嘆口氣又道:“在下本當一死殉師,但想起師父有個心願未了,倘若不覓人破解,死後也難見師父之面,是以忍辱偷生,茍活至今。這些年來,在下遵守師弟之約,不言不語,不但自己做了聾啞老人,連門下新收的弟子,也都強著他們做了聾子啞子。唉,三十年來,一無所成,這個棋局,仍是無人能夠破解,聾啞老人今日不聾不啞了,你想必知道其中緣由。”
“妙極,妙極!老仙等這一天等了三十年了。”松林中傳來丁春秋的怪笑聲。
那一幫吹唱俱佳的弟子喊著口號從林子裡走了出來,當中有四人擡著一頂坐轎,座椅上是一位仙風道骨模樣的老者。
此人滿面紅光,手持一柄鵝毛扇,正是丁春秋。
曲非煙掃了他一眼,說道:“今天我不管你們有何恩怨,須先讓我下完這局棋,你們再做了斷。”
丁春秋自轎上平飛起來,一掌拍向曲非煙,說道:“哪裡來的小娃娃,也敢來管老仙的閒事。”
動轍便要殺人,全然沒將人命放在眼裡。
曲非煙夷然不懼,擡掌迎了上去。
“啪!”
兩掌相接,丁春秋陰笑起來。
蘇星河叫道:“小姑娘,當心他的化功邪法!”
曲非煙面色一變,立時運起紫霞神功,玉掌上浮起一層紫氣,將丁春秋震退出去,冷笑道:“是北冥神功,不對,你這一手連吸星神功都不如,充其量也就是把北冥神功的糟慷給學了去!”
丁春秋臉色狂變,脫口叫道:“你知道北冥神功!”
曲非煙道:“我當然知道,窮髮之地有溟海者,是爲北溟!大舟小舟無不載,大魚小魚無不容,天下武功無不爲我所用,是爲北冥神功。”
“沒錯,沒錯,是北冥神功。”
丁春秋狂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小姑娘,快把北冥神功告訴我。”
曲非煙嘻嘻笑道:“我知道北冥神功是沒錯,但爲什麼要告訴你!”
丁春秋揮著鵝毛扇,面容慈祥地道:“小姑娘,只要你將北冥神功告訴我,不論你有什麼要求,老仙我都能答應。”
若不知道他的爲人,單看這副模樣,倒確實能唬人。
曲非煙還未答話,蘇星河便叫了起來,道:“小心他的毒功!”
兩女仔細一看,便發現丁春秋揮動鵝毛扇時,有無數細微粉塵從扇子裡飛了出來。
聽蘇星河一說,她們急忙向後飛退。
“哧!”
正在此時,一道劍氣橫空而過,擊在他的鵝毛扇上,頓時鵝毛散落滿地。
兩女一怔轉身,同時露出喜色。
曲非煙歡快地跑了過去,嘴裡叫道:“老爺,是你來了!”
衆人立刻向那邊望去,想瞧一瞧這個精靈古怪又討人喜愛的小姑娘的主人是什麼樣的人。
只見鄭榭攜著任盈盈和木婉清從林間走出,俊男美女,羨煞旁人。
“這纔多久,你就又鬧出亂子來了。”鄭榭揉揉曲非煙的腦袋,溺愛地說道。
曲非煙像小貓一樣把腦袋抵在他懷裡,撒嬌道:“老爺,這可不怪我,是那兩個老頭欺服我,你要給非非出氣!”
丁春秋被這道劍氣震懾,一時不敢插話,只是冷眼以觀。
“你不欺負別人就是好的了!”
鄭榭打趣一句,走到蘇星河對面,道:“聰辯先生,敢問令師何在?”
蘇星河道:“先師已經辭世多三十多載,公子何出此言?”
鄭榭道:“無涯子死沒死,咱們心裡都知道,你可不要蒙我!”
“這……”蘇星河一怔。遲疑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鄭榭又道:“是不是破了你這珍瓏棋局,就能見到令師!”
蘇星河忙道:“不錯。”心想,此人武功高強,更是俊雅不凡,十分符合師父所覓之人的要求,若他能破解了珍瓏棋局,當真再好不過。
“這也簡單!”
鄭榭說罷,持一白子,輕輕放在棋盤之上,笑道:“我贏了!”
蘇星河皺眉道:“老朽還未落子,怎麼能算……”
話到一半,卻再也說不下去。
這時,山谷中一陣輕風拂來,棋盤上所有的黑子皆化爲粉塵,隨風散去。
滿盤白子卻一顆未少。
蘇星河死死地盯著棋盤,驚駭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若是僅將一顆棋子震碎,武林中能做到之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但這棋盤之上的棋子加起來有兩百多顆,黑白間雜,根本沒有章法。
一手將黑子全部震碎卻不傷白子的本事,當真令人匪夷所思,簡直就是神技。
“棋盤上只剩白子,是我贏了,聰辯先生可以帶我去見無涯子了吧。”鄭榭說道。
丁春秋心道,這人武功超凡入聖,若是讓他見到了無涯子,那自己這三十年所費的功夫怕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
當下說道:“閣下這是投機取巧,算不得數!”
鄭榭向他看去,兩道目光如利劍般扎進丁春秋的心裡,道:“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倒先冒出頭來,莫非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丁春秋臉色一白,強撐著說道:“在場中有這麼多棋藝名家,你且問問他們,棋局中哪有你這種做法。”
鄭榭大笑道:“哈哈……星宿老怪也有跟人講道理的一天,當真好笑之極!讓我說,拳頭大便是道理。大輪明王、慕容公子,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阿彌陀佛,鄭先生所言極是!”
說話間,一個穿著灰衣布袍的僧人從松樹下轉了出來,只向前邁出一步,便到了場地中央。
鄭榭側頭望向另一邊,道:“慕容公子也出來吧,莫非堂堂的‘南慕容’也是藏頭露尾之輩,不敢見人。”
“非也非也,我家公子爺急公好義,爲人光明磊落,有何不敢見人之處。倒是閣下殺人無數,作惡多端,也敢到處出頭露臉。”說這話的自然是包不同。
慕容復帶著手下四大家將和王語嫣從松林中走了出來。
“原來是他!”人羣中有人聽出了味道。
“他就是那個在聚賢莊大開殺戒,屠戮數百武林同道的大魔頭!”
“聽說這大惡人後來還強闖少林寺,寺中上下數百僧人都拿他沒有辦法。”
“他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曼陀羅莊主。”
“聽說這人每餐都要生食人肉,怎麼長得這麼端秀。”
“聽說他以人血沐浴,以白骨搭牀。”
“聽說此人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以嬰孩的皮囊焙乾。”
“他是地獄跑上來的惡魔。”
“……”
羣雄小聲議論。
鄭榭聽得都有點頭皮發麻,長笑一陣,將所有的聲音全部壓下,道:“俗話說無風不起浪,若非你慕容復把瑯嬛玉洞藏書的消息散佈出去,在下又何必殺人立威!”
“閣下休要血口噴人!”慕容復還要維護自己光偉正的形象。
鄭榭嗤笑道:“做沒做過,閣下心裡清楚。”
慕容復凜然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在下行得正,坐得端,江湖人人皆知,豈是你隨便就能污衊的?”
鄭榭道:“是嗎,那你可敢把懷中的玉璽拿出來讓大家瞧瞧。”
慕容復面色立時一變。
“玉璽?”
“難道慕容公子把皇帝老兒的玉璽偷了。”
“我三姑夫的二表叔的大舅哥就在朝中做官,從未聽說皇帝的玉璽丟了?”
“慕容公子把皇帝的玉璽偷了,肯定做了個假的放回去。”
“真的假的,難道皇帝自己不清楚?”
衆人猜測紛紜。
鄭榭道:“大家不用猜了,這玉璽不是大宋皇帝的玉璽,而是已經亡國的燕國玉璽。慕容復,你敢當著天下人之面,把自己的祖宗身份說出來嗎?”
慕容復張口無言,若在此時狡辯,那就是欺騙天下人。武林中人個個血氣最盛,若是被欺騙,他再想借江湖勢力復國,那就千難萬難了。
鄭榭道:“你說不出來,那就讓我替你說。慕容氏乃鮮卑族人,昔年燕國於河朔打下了錦繡江山,最後卻被後唐所滅。慕容博替你取一個復字,就是要你時時刻刻莫忘祖訓,興復燕國,我說得可對?”
慕容復臉上再無從容之色,表情陰鷙猙獰地道:“你怎麼知道?”
鄭榭道:“是你表妹告訴我的。”
慕容復轉身,厲聲道:“是你告訴他的。”
王語嫣急忙辯駁,叫道:“我沒有。”
“不是你是誰!”
慕容復怒火攻心,怎麼會相信她,擡手一巴掌掄了過去。
“嗖!”
“嗖!”
兩道劍氣橫空飛來,將慕容復震退。
段譽從人羣中鑽了出來,腳踏凌波微步,風馳電掣般地躥到王語嫣身邊,關切地道:“王姑娘,你沒事吧。”
“嘿嘿。”
鄭榭冷笑道:“我是逗你玩的。想不到堂堂的南慕容竟然會牽怒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當真是急公好義,光明磊落。”
衆雄譁然,萬萬想不到平日裡儒雅溫和的慕容復私底下竟是這麼一個人,都道自己瞎了眼。
鄭榭繼續道:“三十年前,慕容博假傳消失,言道大遼武士欲攻打少林寺,奪取七十二絕技。其目的便是挑起宋遼兩國紛爭,好讓燕國有機可乘。結果數十名中原高手在雁門關外把準備回鄉省親的蕭遠山夫婦迫害而死,只剩下了當時剛滿月的喬峰。這一段命案,恐怕連你自己都不清楚吧!”
衆人立時炸開了鍋,個個面色不善地看著慕容復。
“想不到害了喬幫主一家的大惡人竟然是慕容博。”有丐幫中人說道。
“想不到慕容一家竟是燕國之後。”
“有道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慕容老賊當真該死,竟然想挑起兩國紛爭!”
“若真讓他得逞,戰禍一起,不知要有多少百姓死於非命。”
“枉我們還將他當成江湖豪傑,這樣的人也配?呸!”
“……”
鄭榭輕飄飄地說出一個驚人的消息:“慕容博沒死,恐怕你也不知道吧。”
慕容復一顫,道:“什麼,爹爹他老人家沒死!不,不,你又騙我,我當年是親眼看著爹爹入土下葬。”
鄭榭道:“慕容博那是詐死,他怕有人把這些人武林中死去的人聯繫到他的頭上。這二十多年裡,江湖中時常有人被自己的成名絕技殺害,個個都以爲是你慕容復所爲。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是你慕容家的成名絕技,其實這都不是慕容復所爲,嘿,就憑你慕容復那半吊子的武功,還沒有那個本事。”
鄭榭完全不吝惜自己的語言,極盡所能地諷刺著慕容復,又道:“他們都是慕容博殺的。這些人個個都是鄉中大戶,富甲一方,慕容博把他們殺了,取盡其家財,以備復國之用。”
“沒錯,細想一下,果然是這樣。”有人說道。
“真是慕容博那老賊乾的。”有人怒道。
鄭榭道:“慕容復,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聽著別人一聲聲老賊叫著,慕容復臉色黑得跟鍋底一樣。他對丁春秋和鳩摩智道:“國師,老仙,兩位助我殺了此賊,我慕容家還施水閣中的武學可隨你們閱覽。各位江湖同道,我慕容家藏書萬卷,誰若助我殺了些獠,我家中武學可讓諸位隨意閱覽。”
就算到此時,慕容復還不忘拉攏人心。在場之人只要有人出手,便算是綁到了慕容復的戰車上,再想下來,也就難了,以後只能以他馬首是瞻。
“死到臨頭了還要負隅頑抗。”
說話間,鄭榭擡指一點,嚮慕容復攻去。
丁春秋暗忖,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我若與他結盟有利無弊,就算此時不出手,到最後,姓鄭的也不會放過我。
“慕容公子,我來助你。”
這般想著,丁春秋便施展開毒功,向鄭榭攻去。
鳩摩智對鄭榭的武功十分忌憚,心裡遲疑不定,思慮再三,決定坐壁旁觀,先將形勢看清楚,若是有機可乘,再出手不遲。
旁觀的羣雄也有人蠢蠢欲動,這些人私心裡想著,曼陀莊主這麼年輕,武功未必有傳聞中說的那麼高。有慕容復和丁春秋打頭,自己渾水摸魚,到最後說不定還能得到一份好處。
鄭榭環視一圈,大笑道:“好,來的好。還有誰想動手儘管一起上,今天爺專門清理江湖敗類,有多少我收多少。”
“他就一個人,怕他做啥。”有人鼓動道。
“慕容復心術不正,他的話不能相信。”也有人反對。
羣雄中,零零散散地衝上去了二三十人,再加上一些星宿派的弟子,倒也算得上人多勢衆。
鄭榭是來者不拒,只要靠近他身邊就會被他一把提起,使出釋迦擲象功,以蠻力扔了出去。
這一擲,少說也有五千斤的力量。
一抓一扔,立刻就有七八個死於非命。
這一大幫人被他幾下工夫就掃平了大半。
“不好,這人太厲害了。”
“他是惡魔,沐鮮血食人肉。”
“娘啊,快跑!”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剩餘之人見狀,哭爹喊娘地慘叫起來,狼狽而逃。
“慕容復,不要跑!”在慌亂之中,慕容復也望風而逃。
鄭榭大喝一聲,運起金雁功,一躍二十丈,幾個起落便趕到慕容復前面,擡起一掌,內力外放,如山嶽似的印了下去。
龍象嘶吼聲響起。
“斗轉星移!”
慕容復倉惶間運起家傳的保命絕技,雙手迎向大掌印,只是他的功力與鄭榭相差太遠,猶如螳臂當車。
“咔嚓!”
一聲脆響,慕容復的雙臂齊齊震碎,從手腕到肩頭,一下斷成了十七八截,他的五臟六腑受到震動,鮮血如泉水般往外涌出。
“我早說過你就是半吊子的武功,屁本事沒有。”
鄭榭嗤笑一聲,抓住慕容復的胸口將他提起,當做人形兵器向丁春秋砸去。
“化功大法!”
到了這個時候,丁春秋哪敢留手,使出了十二分的功力,大喝一聲,伸出雙手將慕容復的雙腿抓住。
“哧!”
一陣濃煙冒起,慕容復厲聲慘叫,他的一雙小腿好像被硫酸腐蝕了一樣,血肉瞬間乾癟下去,腐成一坨爛肉,粘連在小腿骨上。
丁春秋以毒蟲毒草練功,內功含著劇毒,即便是鐵器,他也能以一雙肉掌化掉,更何況血肉之軀?
“去!”
鄭榭輕吐一字,擡腳踏在丁春秋胸口。後者立刻如炮彈一般倒飛出去,“砰”的一聲砸在了石臺之上,將珍瓏棋盤砸得四分五裂。
好巧不好,他就落在了蘇星河面前。
如此一來,焉有命在?
蘇河星像發狂了一樣對著丁春秋擊打,拳頭如雨點般落下。一聲聲骨折脆響,丁春秋渾身二百多根骨頭瞬間變成了四百多根。
“師父,不孝弟子終於替您報仇了!”
蘇河星這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嚎啕大哭,對著山谷中一個木屋推山倒柱似的跪下,磕頭如搗蒜一樣,“嘭嘭嘭”的幾聲,地上便流出一片鮮血。
劉菁見此,急忙把他拉起來,若再被他磕幾下,只怕腦漿都要迸出來了。
另一邊,羣雄已經遠遠散開,場中只剩下一片慘叫聲,哀鴻遍野。
“爹,孩兒不孝,未能光復我大燕王朝,愧對慕容氏列祖列宗。”
慕容復聲音悲涼,如孤雁之哀鳴。他的雙臂被鄭榭震成粉碎,一雙小腿也被化功大法腐蝕成肉沫,往日裡那風度翩翩的年青公子哥如今已成了四肢殘廢之人。
他這模樣,別說光復燕國,就連生活自理都是個問題。
“不要殺我表哥,求求你不要殺我表哥!”王語嫣蹲在慕容復身邊叫道。
慕容復的自尊受不了女人替他求饒,厲聲叫道:“滾!你不要管,你快滾……讓他把我殺了,把我殺了!”
“表哥……”王語嫣心裡委屈至極,嗚嗚地哭了起來。
鄭榭搖頭道:“不行,上一次我答應你饒過了他,結果他就把瑯嬛玉洞的事傳得人盡皆知,這種人忘恩負義之徒,還是一刀殺了省事。”
王語嫣跪倒在他面前,道:“我求求你,再饒他一次吧,你要我做什麼都行。”
“有時候,一次機會都已經奢侈。”
鄭榭還是搖頭,一指將慕容復點死。他看著王語嫣美若天仙的模樣,不屑地撇撇嘴,這就是鄭榭不待見她的原因。
一提起王語嫣,大家最直觀的三個印象就是……
美。
知道天下所有不厲害的武學。
花癡。
她不是一般花癡,是完全沒有理智,花癡到了腦殘的地步。除了外表之外,她根本沒有一點能吸引人的地方。
搖搖頭,鄭榭徑自走開。
圍觀羣雄見鄭榭走來,不由自主地咚咚倒退,他所經之處,人羣如潮水一般散開。
鄭榭走到木屋前,側頭向蘇星河問道:“無涯子就在裡面嗎?”
蘇星河心中一緊,道:“你要幹什麼?”
鄭榭聳聳肩,道:“沒事,找無涯子聊聊天。”
說罷,便走到木屋中,側頭環視一圈,嘴角露出笑容,擡手將一扇木牆劈開,裡面又是一間小閣室,閣室的牆壁也被塗成了黑色。
無涯子好像飄浮一樣懸在空中,似神仙一般。
鄭榭向無涯子上方的黑色繩索看了一眼,道:“在下鄭榭,見過前輩。”
無涯子睜開眼,聲音飄渺卻顯得中氣不足:“是你解開了珍瓏棋局?”
鄭榭點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無涯子道:“不錯,相貌還算俊朗,倒也符合本門收徒的規矩,你跪下來磕頭吧。”
鄭榭咧嘴一笑,道:“前輩是不是搞錯了,在下可不是來拜師學藝的。”
無涯子仔細地盯著鄭榭看了一陣,訝道:“是了,你的功力竟然還在老夫之上,怪哉怪哉!你學的是什麼武功,似是我道家一脈,卻如佛家武功一般至剛至陽。我逍遙派藏盡天下武學,卻未曾聽說過有這麼一種神功。”
鄭榭道:“世間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前輩,您的見識已經過時了。”
無涯子沉默片刻,語氣說不出的慌涼:“真的過時了……你既然不是要拜師學藝,那又來做什麼?”
鄭榭道:“我想請前輩以北冥神功化去我所學的內功!”
“什麼!”
饒是以無涯子的定力,也不由驚訝起來,他又道:“閣下所修的武功已經臻至化境,自身如宇宙一體,天地平衡外力難侵。即使我以北冥神功也難以化去閣下的內力。”
“這我知道,我不過是想借前輩之力,加快我體內乾坤交匯的速度。”鄭榭道。
簡單來說,北冥神功就像是在搓麻繩。無涯子在運轉北冥神功之時,九陽真氣和紫霞真氣會自動防禦,兩者會成螺旋狀交匯在一起,並且藉著這股吸力彼此融合。
若是讓他自己一點一點地慢慢轉化,還不知要耗費多少時日,畢竟無論是九陽真氣還是紫霞真氣,它們的量都太多了。
“對了,我剛纔在外面把一個叫丁春秋的人宰了。”鄭榭又補充了一句。
“丁春秋那惡賊已經授首!”
無涯子大喜,說道:“好,既然你爲本門清楚一個禍害,老夫便助你一臂之力。”
“謝前輩成全。”鄭榭走到了無涯子跟前,將他放下來。
兩人雙掌相抵,無涯子運起了北冥神功。
一道九陽真氣和一道紫霞真氣被北冥神功吸引,流轉到了他的雙掌之間,卻死死地不肯離開。
北冥神功像是一個尖角漏斗,九陽真氣和紫霞真氣擠到了漏斗尖嘴裡,卻擠越緊,最後“啪”的一聲融合到了一起。
鄭榭將融合後的紫陽真氣收回,再次將兩道九陽真氣和紫霞真氣送過去。
周而復始。
……
過了大半個時辰,鄭榭出了木屋。
“這次收穫不小,無涯子的北冥之力竟然將我的功力轉化了一半,整體功力至少提升了三成。”
蘇星河見鄭榭走出來,連忙問道:“鄭先生,師父他老人家怎樣了?”
鄭榭道:“沒事,還是那個樣。”
蘇星河長鬆了口氣,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鄭榭抱拳道:“在下的事情已經辦完,也要告辭了。”
“小老兒能殺死丁春秋這個惡賊,全賴先生相助。蘇星河沒齒難忘,先生旦有所需,儘管吩咐,我派上下無不赴湯蹈火。”蘇星河連忙躬身還禮。
“嗯,對了!這羣人裡面有一個叫段譽的小子,學會了北冥神功,樣貌也夠俊,很符合你師父的要求,你可以讓他見見令師。”走之前,鄭榭如此說道。
蘇星河一喜,忙去尋找段譽。
至於此後,天龍會發展成什麼樣,卻不是鄭榭所關心的了。
也許段譽會執掌縹緲峰,也許喬峰會滿世界地尋找慕容博,也許王語嫣會性格大變,恨世嫉俗,修練成絕世武功滿世界找鄭榭報仇,也許虛竹就沒有機會再跟他老爹相認了……誰知道呢?
出了擂鼓山,鄭榭便帶著任盈盈、劉菁、曲非煙、木婉清四女離開了天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