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俘營內崗部的辦公室里,崗部正惱火的盯著眼前的道格拉斯。道格拉斯腦袋上與胳膊上纏著撕碎的布條,上面還有血跡在慢慢的滲出來。道格拉斯勉強站直著身體,腫脹的眼眶里射出不屈的眼神兒。
“上校,對于你今天的表現我很不滿意,我曾經跟你說過,如果你想活到釋放那天,就一定要聽我的,把你的那些人約束好不要惹亂子,你為什么不聽話?”
道格拉斯鄙視道:“如果你叫我來只是這一件事,那么我可以走了嗎?”
八嘎!這個過氣的貴族!要制服他還需一定的手段,崗部忍住火氣換了一副神色說道:“你想不想知道下一步準備把你們送往何處?”
轉身要走的道格拉斯站住了,很顯然崗部的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將是一個絕地,有兩個選擇點,一個是修筑要塞的工地,一個是深達地下數百米的礦井,但我想這兩個地點你都不會喜歡的,在那里工作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看到第三年的春天?!?
道格拉斯肩膀微微抖動了一下,這個消息出乎他的預料,在哈爾濱這段時間里他之所以表現的“很堅強”,只因為他知道有人正想方設法營救他們,只要沉住氣呆在這里,過不了多久就將發生變化。而要是被轉移走的話,前途將顯得撲朔迷離不好預測了,營救他們的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得到他們的消息,亦或者他們被轉移到日軍重兵把守的基地中,使救援力量力所不能及,無論哪種都不妙。
“下一步是多久?”
崗部聳了聳肩膀,“三天?兩天?也許是一天。”
道格拉斯急速的轉動著腦筋,剎那間腦海中轉過了無數個念頭,崗部威脅他目的是什么?“今天你找我來有什么目的?”
“哈!”崗部滿意的拍拍手,“這才是正常交流的樣子,如果像剛才那樣半句話都聽不完扭頭就走,那會是什么結果?你的莫名其妙的高傲會毀掉你們所有人的性命!”
事關全體戰俘的命運,道格拉斯不得不打起精神,他面無表情聽著崗部的奚落,靜靜的等待下文。
崗部剛剛接到了一個新使命,駐在哈爾濱的海軍情報本部代表成田大佐對他送去的戰俘絡斯很滿意,同時通過駐哈爾濱的關東軍情報本部指示他要多多策反識別“有用的人”,絡斯的職位低微,認識的人員并不多,除了大黃蜂號上的幾個見過面的人他認識之外,對其余的人是干什么的一概不知,不能提供另外戰俘的具體身份。
這些戰俘都很狡猾,每個人都編造了新身份,按他們提供的身份口供來看,關鍵職位上的軍官和技術人員極少,一千多號戰俘里竟然有一百多廚子和二百多損管部隊,剩下的都是海軍陸戰隊和飛行后勤。這根本就是開玩笑,讓人對美國人愚蠢的幽默哭笑不得。
“我要知道你們這些人中所有技術軍官的名字,把他們給我找出來,我知道你是級別最高的軍官,你知道很多人的真實身份,如果你不愿意幫助我完成這個任務,我將采取最極端的手段,每天拉出十個人槍斃,直到他們自己交代為止?!?
道格拉斯馬上就領悟到這一招的惡毒之處。每天槍斃十個人,這十個人中可能有技術軍官可以講明身份保命,但大多數人確實是普通一兵,他們將無辜死亡。
“如果我幫助你把他們找出來,你能保證我們的安全嗎?”
“能!”崗部在心里差點笑出聲來。
“以后也不把我們送到別的地方去?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看到第三年的春天,我們全部,一個不少的都能看到它?”
“可以!”崗部的笑容更盛,今天總算有了收獲。
原來這個看似強硬的不怕死的道格拉斯也有弱點,用他戰友的生命來威脅他比威脅他自己的生命更管用。騎士精神?愚蠢的騎士精神!
“我需要十天給你提供第一批名單,你知道我雖然是一個高級軍官,但這批戰俘里有十幾條軍艦上的人員,我對他們也沒有認識全?!?
崗部點點頭,這可以理解,僅一條航母上就有兩三千人,即使在一條艦上許多士兵服役期滿都不知道另一人叫什么,這是事實。
“我給你七天時間,你必須交出第一批技術軍官,最少10個人,你放心!他們對帝國海軍有用,我們不會殺掉他們的?!睄彶慨嬌咛碜惆憬忉屃艘痪?,對這種屁話雙方誰都沒有當真。道格拉斯想到的是又爭取了七天時間,那些要救我們的人就快來吧,你們只有七天時間了。
談妥了交易條件,崗部好像意猶未盡,又找話題試探道格拉斯其他的弱點,道格拉斯則頻頻表示困乏要告辭。
馬遷安的車隊按照原計劃于晚九點多到達了距戰俘營三百多米遠的一條公路上停住了。這是一條城郊公路,左邊就是戰俘營由一條臨時土路連接城郊公路,右邊不遠處是一處常見的城郊小村落,只有數十戶人家,自從戰俘營在此設立后,村落里的人成天提心吊膽,唯恐那些曰本兵來找麻煩,但幸運的是不知道是不是這支鬼子軍紀良好,還是遵循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很少來打擾他們,甚至還有嘴饞的曰本兵時不時來村子里唯一的路邊飯館喝兩盅小酒,撒一會兒酒瘋,撒完也就滾回他們的兵營去了。
戰俘營不很大,是一個正方形,由于是倉促建成也沒打算將這個地方做永久性戰俘營,里面的建筑都很粗糙。營地圍欄周長大約有600米長,外邊有間隔一米、高2米的兩層帶刺鐵絲網,最里層的鐵絲網有一部分通上了高壓電,里面有稍矮些的帶刺鐵絲網將整個營區劃分為幾個區域。營區主入口是一道鐵制高3米的大門,門口有一座防御完善的掩體,掩體里邊有一名哨兵站崗,另外營區內還有3座4米高的崗樓和一座碉堡,碉堡內有4名配有重武器的士兵。營區里邊的一座庫房。戰俘們住的區域在最里面,三排約兩千平米的木板房住了一千多戰俘,屋內擁擠不堪。外面區域也是約兩千平米簡易建筑,是看守士兵的宿舍、食堂和倉房及小彈藥庫。
車隊停留在戰俘營不遠的地方,自然引起了戰俘營大門口站崗士兵的注意,很快就有兩個士兵過來盤問,一個平端著三八槍一個舉著手電對這邊亂晃。
崗部強留道格拉斯,而道格拉斯拼命推脫之時,戰俘營大門口崗亭中打過來一個內部電話。
崗部抄起電話聽筒,皺著眉頭聽完了匯報,想了一想吩咐道:“帶進來!”
什么八嘎的汽車拋錨了?想要寄存一輛卡車到我這里?我這里是車庫嗎?是修理站嗎?混蛋!要不是哨兵說來人提著兩捆齊齊哈爾小燒和一紙殼箱燒雞,滾他媽的蛋,你的車愛壞哪壞哪,關我屁事!
車隊里派來交涉的馬遷安與福間一夫出現在崗部的辦公室里,見福間是曰本人,又恭恭敬敬的遞上禮物,崗部才露了一個笑臉給他看。
看了兩人的證件,又看了看軍政部的文件,都沒有問題。崗部問道:“那么是要把那輛拋錨的車寄存在我這里了?你們還要趕路?什么時候取?”
“是是是!”福間陪著笑臉解釋道:“真的不巧了呢,剛走到這里就壞了一輛,幸虧這里有帝國的將士,要不然還不知如何辦呢。”
“留人看守不就行了?或者存在那邊村里的村公所,何必舍近求遠到我這里來呢?!?
福間一愣,馬遷安趕緊接道:“大尉閣下有所不知,我們來到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又急著趕路不能照顧拋錨的車,車上就兩個司機我怕他們看不住車里的東西,寄存到村公所要是被偷了貨,有個閃失我沒法跟上司交代,我是最相信太君的了,有太君的地方保準萬無一失。”
吆西!這馬屁拍的舒服,崗部抬眼看了看馬遷安,見馬遷安一臉諂媚像,崗部滿意的點點頭,“放在我這里很安全,不過車里是什么貨物怕人偷呢?”
馬遷安“尷尬”的陪著笑,就是不說話。崗部轉臉看福間,福間趨前一步趴在崗部的耳朵邊輕聲說道:“是鴉片,前線那邊要得急,說要跟中國人做交易,好像是給一個中國軍官,我就知道這么多了,所以……嘿嘿……不能明說?!?
“車隊里全是?”崗部大為驚訝,神兒!這得多少???
“那倒不全是,不過別的車也是滿載,裝的是什么我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一個大人物的私貨,要裝船運到曰本去的,所以我們也不敢掉以輕心,需要盡快趕路趕上那班船?!?
這些話全是馬遷安教給福間的,叫他盡管說不要擔心有沒有漏洞,反正這么大的信息量足夠戰俘營看守長想一會兒的了,等他想明白了也晚了。
崗部對日軍用鴉片收買中國軍閥的事情有所耳聞,聽到福間如此說也沒感到什么奇怪的,只不過這家伙要把這么“貴重”的東西先寄存到我這里,才給了我這么點“寄存費”,真小氣!
崗部站起來用腳踢了踢地上的兩捆酒。
馬遷安看到崗部貪婪的表情,乖巧的接上說道:“還有,還有……只要太君同意我們把車存在這里,我們還有東西給太君?!?
“嗯?”崗部笑了,“吆西!牽進來吧!”
馬遷安與福間千恩萬謝的退出去了,臨走時瞄了一眼悶坐在桌邊的道格拉斯,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紙殼箱,露出一絲為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