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柳絮紛飛。桃花滿枝,鮮花的芬芳在澄澈的風(fēng)中蕩漾,柔細(xì)的花瓣隨風(fēng)優(yōu)雅飄舞,連清風(fēng)似乎也被染成了粉色,輕柔地?fù)徇^大地上的一切。
清晨中的響水鎮(zhèn)就像一位待字閨中的妙齡少女,恬淡純潔,清新優(yōu)雅,笑窩中旋著幾分羞澀,眉目間含著幾許風(fēng)情,步伐搖曳,身姿盈盈,一步一矯情,一眼一羞赧。
響水鎮(zhèn)顧名思義,最出名的就是一處名為響玲瓏的清澈小泉,而這處本應(yīng)在山中的叮咚溪泉卻在不久前被人據(jù)為己有了,霸著這一方靈地的是一位休歸的朝中大臣,說是相中了這里的風(fēng)水美景,要在這里頤養(yǎng)天年,他這一霸道不要緊,可氣壞了祖祖輩輩生活在響水鎮(zhèn)的百姓。
這不,前幾天剛霸了響玲瓏。今兒又要禍害良家女子了。想那老太爺都七十多歲了,竟然還要娶個十八大姑娘為小,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從街頭響到街尾,硬是把靜謐和諧的小鎮(zhèn)清晨攪和得烏煙瘴氣,怨聲載道。
“咚咚,當(dāng)當(dāng)……”一陣鑼鼓喧天,震得剛剛驚醒的百姓不禁捂上了耳朵。不就是娶第二十九個小妾擺回家看嘛,至于抽這么大的風(fēng),天剛亮就去迎親,難不成怕誰跟他搶???
嗩吶聲沖天而起,坐在床上一臉憤怒的百姓們再也忍受不了了,氣呼呼的推開門窗向外瞪去,用那兩道幾乎能殺死人的兇光狠狠地望向接親隊伍。
苗老太爺騎著一匹棗紅小矮馬,禮帽插翎,身掛紅綢,春風(fēng)得意地走在隊伍中間,時不時地還對百姓揮手微笑,大有一副奉旨夸官的架勢。
人要是無恥到這種地步,還真是沒救了。
再瞧已經(jīng)樂得像朵喇叭花似的苗老天爺,瞧他那能同時夾死幾只蒼蠅的一臉褶子,瞧著他那已經(jīng)剩不到一半的黃牙,百姓們不由得一臉惡寒,回手就要摔門窗。
就在這時,嗩吶突然拐出一個刺耳的走音,緊接著走得正起勁兒的迎親隊伍慢慢地停了下來。
“識相的快讓開,今天可是我們家老太爺娶親的大好日子。要是耽誤了時辰,管保叫你們吃不了兜著走。”說話的正是苗府管家周世同,隊伍一停他就擠到了最前面,列出一副狗仗人勢的兇狠樣兒。
隊伍前面停了一輛華麗的馬車,駕車的是個十六七歲的年輕后生,模樣干凈俊朗,唇紅齒白,只見他撇撇嘴白了一眼周管家,沒好氣地說道:“街道又不是你們家的,況且這條街足夠?qū)挘耆梢砸煌?jīng)過,憑什么要我們讓?”
“大膽!”周管家一看對面是個黃毛小子立刻漲了氣勢,怒斥一聲,挺起腰板,朗朗說道:“想當(dāng)年我家老太爺高中榜首,在京城奉旨夸官三日之時,百姓夾道相迎,就是皇親貴族都要避讓得遠(yuǎn)遠(yuǎn)的?!?
什么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也好意思搬出來顯擺,少年冷哼一聲就要出言譏諷。
“我們讓!”車廂內(nèi)突然傳出一個年輕的聲音。雖然只說了三個字,卻好似繞梁的余音在聽者的心里偷偷地?fù)狭藥紫隆?
也就是這個時候,圍觀的百姓才注意到了這輛馬車。先不說那些綢子的精貴與奢華,也不說車廂棱柱上鑲嵌的稀罕寶石,單是那四只黃金輪子就足以讓人瞠目結(jié)舌,無法移目了。
做官的碰上有錢的,有意思,有意思。
少年雖然不情愿,但是卻不敢違背主人的意思,于是牽起韁繩,將馬車帶到了路旁,然后氣嘟嘟地厥著小嘴,看著一臉得意的周管家,轉(zhuǎn)回隊伍中復(fù)命去了。
“大同,出什么事了?”苗老太爺?shù)淖T太矮,根本看不到前方出了什么狀況,但見周管家一臉得意的返回身旁,忍不住問道。
“讓老太爺受驚了,沒什么大事,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擋了道,已經(jīng)打發(fā)了。”周管家嘿嘿一樂,諂媚道。別看老太爺不在朝中混了,但是兩位老爺卻正是官運亨通,風(fēng)生水起。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有幸攀了這么幾個主子,當(dāng)然要好好享一下威風(fēng)了。
“嗯,那就快走吧,算命先生說,這一房一定要早娶才能添子?!泵缋咸珷斵壑掳蜕系膸卓|山羊胡,呲著幾顆稀疏的牙齒樂得要多難看又多難看。
“是!”周管家應(yīng)了一聲,連忙吩咐下人繼續(xù)趕路。
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地再次喧囂起來。不大一會兒就將那輛華麗的馬車丟在了身后。
“少爺。這苗老頭是出了名的老色鬼,他那兩個兒子更不是東西,不僅禍害良家女子還欺壓百姓,真應(yīng)了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瘪{車的少年氣性未消,眼見那幫人走遠(yuǎn)了,忿忿地對著身后的車廂念叨起心中的不滿。
“因果輪回,自有報應(yīng),我們走吧?!蹦贻p的聲音異常平淡,完全沒有被少年感染的意思,就像流淌在山間的小溪,不緊不慢,無驚無擾。
馬車勻速行駛,出了響水鎮(zhèn),爬上了蜿蜒的山路,道路雖然迂回,但是非常平坦,爬到山腰之時,日頭也已經(jīng)又高了不少。
“少爺,到了,您快看,跟我們上次來相比,又變化了好多啊?!鄙倌隁g呼著躍下馬車,在他面前。在青山綠水之間,一座山莊已經(jīng)初具規(guī)模。
隨著車簾擺回原位,一位白衫少年步出車廂,眉若輕柳,眸似柔煙,容顏俊得就連云上的謫仙都不敢輕易露面,尤其是那骨子里透出的氣質(zhì),帶著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飄渺平淡,這男子太美了,美得羞花閉月,美得那些形容女子妍顏的詞語用在他身上都不為過。
“清和。你去叫個管事的過來問話?!蹦凶拥乜粗切┟β档墓と耍蝗环愿赖?。
不一會兒,一個三十出頭書生打扮的男人就被清和引到車前。那男子沒敢亂瞧,對著車廂深施一禮,謙恭地說道:“展云翀,參見月公子。”
“嗯,展先生辛苦了?!鄙倌旯游⑽⑻鹗直?,示意男子不必多禮。
展云翀直起身子似有似無地掃了一眼年輕公子,淡淡地說道:“公子言重了,您付銀子我們干活,您著急,多付銀子,我們自然就該沒日沒夜的干活。您放心,最多三個月,山莊必定完工交付?!?
年輕公子稍展眉心,淺淺一笑,說道:“那就麻煩展先生多多督促了?!?
“理應(yīng)如此。”展云翀點頭附和道。腦子里已然全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如玉公子時的情形。這個比女人還美的男子簡直讓人無法側(cè)目,最可怕的是與他對視時,心底油然而生的莫名情緒讓人不由得忐忑不安,他是男人,自己怎么可以有那種想法,于是,再見他時,就不敢去瞧他的臉了。
“我聽說這背月山上有一處響玲瓏,泉水清澈甘甜,有提神醒酒的功效,不知是真是假?”年輕公子幽幽的問話打斷了展云翀此刻的胡思亂想。
展云翀平了平心氣,故作淡定地答道:“不僅如此,用響玲瓏的泉水煮藥還可以增加一倍療效,所以響水鎮(zhèn)的百姓一旦有了疾患,都愿意上山背些泉水回去。只可惜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自從那個苗老太爺定居響水鎮(zhèn)后,那里就派了家丁看守,不許百姓靠近。”
“哈,又是那個苗老太爺,我們在鎮(zhèn)上的時候剛好遇見他娶親?!迸赃叺那搴鸵宦犝f占泉之人竟然就是早上遇到的苗老太爺,忍不住插嘴起來。
“還娶?都娶了二十八個了?!闭乖屏埌櫫税櫭碱^。搖頭說道。
“好家伙,今兒是第二十九個了……”清和聞言,立刻興奮起來,但見到主人一雙清冷的眼眸望過來時,才意識到自己多嘴了,趕忙捂著嘴巴低著頭退了展先生的身后。
“那泉水在山中的什么位置?”年輕男子斂起眼光,重新落回展云翀的臉上。
“公子問的可巧了,那響玲瓏就在咱們山莊的東面,步行的話最多也就半個時辰?!闭乖屏埓鸬馈?
“哦?這么近?”年輕公子轉(zhuǎn)目望向響玲瓏的位置所在,自言自語道。
“少爺。不如我們把它搶過來吧?!鼻搴鸵宦犇侨驮谏角f附近,頓時又來了精神。
“搶?泉水是百姓的,我們怎么可以跟那個苗老太爺一般,什么都想據(jù)為己有?”年輕男子輕聲呵斥道。
清和委屈的撅起嘴,喃喃道:“少爺,清和的意思是,我們先搶過來然后開放給響水鎮(zhèn)的百姓使用。”
“這事不急,等我們搬進(jìn)來的時候再做打算也不遲?!痹挳叄贻p公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展云翀不是糊涂人,聽得這位貴人竟然要幫百姓奪回響玲瓏,立馬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公子真是菩薩心腸啊,展云翀代響水鎮(zhèn)百姓先謝謝公子的大恩大德了?!?
“展先生請起,這件事我自會盡力而為,我們初來乍到日后難免有需要眾鄉(xiāng)親幫忙的地方,這件事倘若成了就權(quán)當(dāng)是我送給鄉(xiāng)親們的見面禮了。工程不能耽誤,你快去忙吧?!蹦贻p公子微微一笑,那俊美的容顏頓時生動起來,好似一副絕世水墨,看得人心中一陣莫名的**。
展云翀偷偷吞了下口水,說道:“多謝公子!展某還有一事要請示公子?!?
“展先生還有何事?”年輕公子輕挑眉梢,悠然問道。
“不知公子再來背月山要等到什么時候,今日難得見著了,就請少爺給這座山莊賜個名字吧,展某好安排人手做匾題字?!?
年輕公子想都沒想,就開口說道:“既然這里叫背月山,那山莊就叫背月山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