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濃烈氣味的血水幾乎是一片一片地灑落在地上。頃刻間就將一塊原本美好的山中緩臺變成了觸目驚心的血腥屠場。
兩個人都拼了全力,每次出手都凌厲得嚇人,奇怪的是那些怪鳥在驚見同伴慘死的時候,竟然沒有退縮,反而像不要命了一般的沖上來。這樣也好,兩個人可以省卻很多步伐移動的麻煩,只需站在原地就可以盡情殺戮。
也不知道這般不知疲憊的揮劍持續了多久,月月只感覺手臂已然不是自己的了,它的存在就是為了盡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量,砍下那些怪鳥的頭顱。
“往右邊退……”赫連獄忽然吼了一句,然后挪起步子就往月月這邊擠過來。
什么意思?月月偷個空轉目瞧了一眼,這才發現,她只顧拼殺竟然忽略了周圍的變化,怪鳥的殘尸不知不覺地已經在他們四周堆出了一個圈,再不走,只怕時間一長就要被這些惡心的東西包圍了。
右邊相比起來還算干凈,月月反手劈斷一只怪鳥的肉翅,輕輕一跳便出了去。她這一走,那些圍攻赫連獄的怪鳥突然撲棱起翅膀齊齊朝她襲來……
怎么回事?這些東西為何都是沖著她來的?月月沒跑幾步就被怪鳥生生攔下,銀牙暗咬。連回身的功夫都沒有,就又開始了新一輪昏天暗地的殺戮。
見到此番形勢,赫連獄也是微微一驚,不容多想,揮著軟劍就幫了過來。
“你是怎么招惹它們了?”嚓嚓兩下滅了幾只怪鳥,赫連獄幾步就靠到了月月的身邊。
月月拼得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她根本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剛才的一幕也讓她莫名奇妙地惹了一肚子委屈,現在聽赫連獄這樣一問,手下不由得更不留情,猛地一個旋身劈劍,連砍了好幾只,心中的怨氣才算疏散了那么一丁點兒。
“呵,厲害……”赫連獄不知道是不是真心贊美,反正手下的軟劍也學著月月的摸樣旋著勁兒的轉了一圈,劈死的竟然沒有月月剛才那一下的多。
歸咎原因,劍勢上,他是學得分毫不差,可是氣勢上就不如月月那般恨之入骨了。
“嗚——”一只響箭沖天而起,耀眼的白光登時沖破了昏黃的晚霞。
這不是鳳于漠操縱鐵騎大軍的響箭嗎?月月一眼便認了出來,白色的光是級別最高的,難不成鳳于漠也遇到了什么**煩,金烈呢?銀火呢?
呼啦!不知道是白光的作用,還是響箭的作用,頭頂上瘋狂襲擊的怪鳥突然四下逃散,不大一會兒就沒了蹤跡,只有那些傷得飛不起來的還在血泊中垂死掙扎。
“走!”赫連獄突然托住月月的纖腰,帶著她就躥上右邊的石峰。
月月剛才還在發愣。不想一回神,人已經站了瀑布旁邊的石峰上,左手一伸便可觸碰到冷冷的冰水。
“能上去嗎……”赫連獄的話語很快便淹沒在了嘩嘩的流水聲中。
月月順著他的眼神抬頭一瞧,此處距離瀑布頂端還有一段距離,她大概推算了一下,憑借自己現在的腳下功夫到達那里應該是沒問題的,于是對著赫連獄堅定地點點頭。
“小心腳下濕滑……”赫連獄攏著掌心忽然貼到月月耳旁,大聲的囑咐了一句,然后收起軟劍,騰身而起,眨眼功夫便飛身上了瀑布的頂端。
月月把流光往身后一背,運氣內力,追著赫連獄的腳步也向上盡力騰起。
如果是平常,這個高度絕對沒有問題,可是剛剛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廝殺,月月的力氣差不多耗掉了一半,此時,身子到了半空才意識到竟然力不從心了。
“抓住!”赫連獄腳下踩實之后,立刻脫下長袍向下甩去。雖然他不知道月月的功夫有多深,但是他敢確定,那個女人功夫再高也高不過他去。歷經一場惡戰之后,這樣的高度對于他已是勉強,所以在落地的一瞬立刻拋出東西去接應月月。
月月自知體力不支,剛要放棄墜回原處,不想從頭上忽然降下赫連獄的衣袍,于是想也不想便抓了上去……
原來腳下濕滑是用在這里啊。月月拉著錦袍,往上爬了兩步,沒想到巖壁被瀑布沖刷過后異常濕滑,試了兩次都著不上力,爬得十分辛苦。
“你別動,我拉你上來。”赫連獄這個主意可是勉強大了,他要是有力氣剛才早就抱著月月飛身上來了,現在這樣不著力的拉一個人,他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巖壁濕滑,赫連獄棲身的青石也是一樣的光滑無比,他只好趴在青石面,錦袍纏在右手腕,暗暗叫起力氣,身體便開始緩緩后移,不一會兒,左手的手指竟然硬生生地在石頭上抓出幾道痕跡。
月月不敢亂動,一旦身體下墜勢必要給赫連獄增加負擔,搞不好兩個人都得掉下去,掉回原處還好,頂多是皮肉受苦,若是掉進這深潭,指不定會遇到什么事情,她可不敢輕易忘記,這里可是危險莫測的墨云海呀。
“啪。啪……”真是怕什么來什么,這個時候竟然下起雨。剛才還是幾滴幾滴的落,這么一會兒已經下得不像話了。
原本還在緩緩向上的錦袍突然不動了,赫連獄現在能撐著不動已經是很難得了,腕子早就勒出一片紅腫,左手更是鮮紅一片,詭異的老天卻在這種時候搞什么秋雨晚來及,真是恨得人牙根癢癢。
“放開吧!”月月扒著石壁,揚起臉,對著那只打算撐死也要消失的手腕呼喊道。
“閉嘴!”男子霸道的話語頓時和著水流沖了月月一個劈頭蓋臉,緊接著那個停了很久的趨勢又開始向上,再向上……
嘩啦!月月扒上青石的一瞬,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被立刻發生的一幕驚得差點停止了心跳,那個費力拉她上來的男子竟然脫力地滑進湍流的冰水,然后隨著水流擦著月月的身體,急墜向下……
“啊!”月月驚得失聲大叫,聲音里帶了好多沉重的無奈。
沒想到啊,沒想到,好不容易上來了,卻還是要掉下去的。
緊緊地攥住掌中的錦袍,幾乎就是在握緊的瞬間,月月被赫連獄強大的墜力帶下了青石,那速度比瀑布快多了。也就屏息的剎那,身邊嘩嘩的流水聲化成了無數冰涼。
身體疾速向下化解沖力,那力道好像恨不得能一下就沖到潭底似的。月月拽了拽掌間的錦袍,感覺那端也在同時拉扯,頓時心中一暖,便消了掙扎的念頭。
墜力化解,月月一邊收著錦袍,一邊摸索向上劃水,不一會,兩只同樣冰涼的手便緊緊地交握在一起。
這潭水里好像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危險,直到浮出水面兩個人也沒看見有什么特別的生物出現。
“該死。該死的……”赫連獄一頭仰在岸邊,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咬牙埋怨道。就差那么一點兒,就差那么一點兒,還是沒支持住。
“算了……”月月凍得牙齒直打架,瞧了眼一臉忿忿不平的赫連獄,竟然覺得心中好笑,便隨口安慰了一句。
赫連獄轉過頭,正好對上月月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眸,那雙眸子在落日余暉中竟別樣的好看,一時間不禁看癡了心神。
“啊呀,什么東西咬我……”手腕突然傳來一陣錐心刺骨的痛,赫連獄猛地坐起身,使勁甩起腕子來。
幾條拇指大小的小魚便就噼里啪啦地砸在了石頭上。定睛一看小魚背部是綠瑩瑩的,好似翡翠一般,火紅的腹部一鼓一鼓地,仔細一瞧驚得人一身冷汗,那紅色竟然是血在肚子里流動。
“食人魚?!”月月臉色一變,立刻站起身來。她看見了小魚嘴中的尖牙,那牙尖上明顯還掛著血珠。
“嘭嘭嘭……”赫連獄一聽月月報出名字,趕緊起身就踩,幾腳下去,那幾條小魚便魂飛魄散了。
“快斂住傷口!”月月嘴上說著,但是低頭一瞧,自己也是一身濕衣,只好拉著赫連獄遠遠地退離岸邊。那幾條怕只是幼魚吧,不知道會不會再橫生出什么枝節,遠遠的躲開總是沒錯的。
鮮血的味道果然極具吸引力,不一會,潭水邊兒上便沸騰起來。驚起的水花濺得到處都是,水花中隱隱可見成千上萬條的墨綠身影,偶爾還有猙獰的鋒芒在其間一閃。
赫連獄看得目瞪口呆,幸好他們沒有在水中逗留,否則上得岸的只怕是自己的一堆白骨了。
赫連獄的手腕傷得不輕,食人魚嗑下肉后便開始吮血飽,現在那只腕子已經又青又紫,血肉模糊,若不是纏了一段錦袍。現在都能見著骨頭了。
受了那么一幕驚嚇,月月現在也不覺得冷了,她扯了一塊裙角,使勁擰擰水,就對付著給赫連獄裹了傷,一邊裹,一邊問道:“去一線崖不是走那邊嗎?”
她清楚記得,上次被鳳于漠帶上山,可是翻了不少懸崖峭壁的。
“那邊走不了了,去前冬天的一次雪崩將通往寶頂的路給封住了。”赫連獄嘆了一口氣。
“赤臻說的?”月月秀眉一挑,幽幽問道。
“他敢騙我不想活……”赫連獄咬牙切齒地只說了一半便沒了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