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雷蘭斯猛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徹底失去了在別人面前所表現(xiàn)出來的深沉和冷然,他憤怒看著司行遠,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
為什么這個人還可以這么淡然?
為什么他可以用這樣一副好似和善的嘴臉一邊對他說著他是他的侄子,卻又一邊殺了他的父母?
這個人……究竟還要虛偽到什么程度?
如果可以,他現(xiàn)在只想要徹底撕破他那偽善的表象,將他的丑陋和罪行徹底地暴露在眾人面前。
“你很恨我。”
司行遠看著雷蘭斯,緩緩道。
不是一句問話,而是一句肯定句。
“你認為呢?”
雷蘭斯反問。
這么顯而易見的問題,他根本就沒有回答的必要。
他曾經(jīng)是真的很感謝,也很感恩,對于司行遠對他和雷亞斯的照顧,他從心底感受到溫暖。
但……在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所有的溫暖便化成了虛偽的謊言和冰冷的諷刺。
他一直以來居然在對他的殺父仇人感恩戴德!
他不能原諒自己,但更不能夠原諒司行遠和他們一家!
他們憑什么在剝奪了他和雷亞斯的家庭和幸福之后,以恩人的姿態(tài)施舍他們可笑的親情?
他們不配!
看著雷蘭斯如此激動的反應(yīng),司行遠卻只是微點了下頭,“看來你確實很恨我。我也大概猜到了你恨我的原因,只不過……”
說到這里的時候,司行遠略微停頓下來,抬眼看向雷蘭斯的表情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淡然以外的情緒。
深沉。
玩味。
以及,一絲冰冷的殺意。
看得雷蘭斯心中一震。
他隱約覺得司行遠還說出什么,或許是與當年的那件事情有關(guān)。
他的心立刻緊繃起來。
然而,事實是,司行遠什么都沒有說,他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反問了一句:
“你認為你所查到的就是全部的事實了嗎?”
雷蘭斯一怔,眼里閃過一抹猶疑。
但僅僅只是一瞬,他就堅定連自己的表情。
他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表情也不再似方才那般暴躁。
他在這一刻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坐在椅子上,斜依著靠背,看著對面的司行遠緩緩道:
“是不是全部的事實,我自己會判斷?!?
“是嗎?”
司行遠一笑,并未多說什么,而后出乎意料地站起了身。
他理了理西裝的下擺,撫平因為方才的坐姿而弄起的褶皺,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座位。
雷蘭斯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眼中有些怔愣。
他不明白司行遠這是要做什么。
要求見面的人是他,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說就轉(zhuǎn)身離開的人也是他。
他究竟要做什么?
難道,他今天來見他,就只是為了調(diào)侃他兩句,然后再問一句:
他是不是恨他?
就在雷蘭斯猶豫著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要叫住司行遠,問清楚他今天來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的時候,朝門口走去的司行遠忽然停下了腳步。
但并未轉(zhuǎn)身。
他側(cè)著身對著他,道:
“關(guān)于當年的事情,我什么都不會解釋。而我今天來見你的目的也很簡單,我只是要告訴你,你的挑釁我接受了。原本,我們可以用更加和平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但……你錯就錯在你招惹了最不應(yīng)該招惹的人。蘭斯,你也是成年人了,也該為自己的行為和選擇付出代價。”
說完,司行遠頭也不回地推門離開了。
雷蘭斯眼睜睜地看著司行遠在視線里消失,卻許久都沒能夠做出反應(yīng)。
他的腦海里在回想著剛剛司行遠所說的最后那一番話。
他不傻。
司行遠更不無聊。
他今天特意來告訴他這一番話,顯然有著什么深刻的寓意。
究竟……
“哥,你說這個司行遠今天來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就只是為了來向我們宣戰(zhàn)?”
正當雷蘭斯想要抓住司行遠話中的暗示時,一道聲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雷亞斯從辦公室后面的休息室里走了出來。
他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躲在休息室里,對于雷蘭斯同司行遠兩人之間的對話,他聽得很清楚。
“恐怕……”
不止吧。
后面的話,雷蘭斯并沒有說出口,雷亞斯顯得有些不明所以,“恐怕什么?”
“沒什么?!?
雷蘭斯否認道,他并沒有將自己心中隱約冒出頭的揣測告訴雷亞斯,而是將這個念頭壓制了下去。
事到如今,該做的,不該做的,他都已經(jīng)做了。
他已經(jīng)沒有了可以回頭的機會,除了繼續(xù)前行將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做到底之外,他別無選擇,也不允許自己做出其他選擇。
“不過,哥,那個司行遠好像真的對司琰挺在乎的,居然還特意為了他來警告你?!?
雷亞斯顯然不如雷蘭斯的心思這么縝密,他盡管聽到了司行遠方才的話,卻并未往深處想,只覺得剛才他對雷蘭斯所說的話是對他以及他的正式宣戰(zhàn)。
“他口中所說的‘不該得罪的人’恐怕不是司琰。”
想著剛剛司行遠眼中一閃而過的冰冷,雷蘭斯緩緩道。
雷亞斯意外地愣了愣,“不是司琰?那是誰?”
“恐怕是司夫人吧……”
雷蘭斯道。
“司夫人……”
雷亞斯眼神晃了晃,面上閃過一抹復(fù)雜。
雖然只是一閃而逝的情緒,卻還是叫雷蘭斯抓了個正著,他問道:
“怎么,你不忍心了?”
“不是,我只是……”
雷亞斯急切地想要解釋,雷蘭斯卻打斷了他的話,道:
“我明白,你是想要說司夫人一向?qū)ξ覀儾槐?,而且她也與當年的事情沒有任何關(guān)系,所以我們不應(yīng)該對她這么狠,是不是?”
“我……”
雷亞斯垂著眼不知道該說什么,因為雷蘭斯所說的,的確正是他心中所想的。
他知道他不該在這個時候婦人之仁,只是……
雷蘭斯見狀,冷聲反問:
“那我們的母親呢?她又何其無辜?司行遠當年可曾想過要放我們的母親一馬?”
“我……”
雷亞斯面色一沉,頓時一陣無言。
是啊,他們的母親又何其無辜?
他……又為什
么要對杜月紅心慈手軟?
“對不起,我不該說這樣的話。”
雷亞斯低著頭,道歉道。
看著這樣的雷亞斯,雷蘭斯不由輕嘆了一口氣。
他一直都知道,雷亞斯雖然看似玩世不恭,但其實心底卻很善良,如果不是他硬將他拖進這個仇恨的深淵,或許,他會活得比現(xiàn)在快樂許多。
究竟,他是不是做錯了?
為父母報仇,是他義不容辭的責(zé)任。
他也從未想過后悔。
但,在這一刻,他卻有些后悔自己為了報仇而將雷亞斯也牽連進來了。
輕拍了下雷亞斯的肩膀,他緩聲道:
“如果你真的不想繼續(xù)下去,我可以送你去……”
“不用?!敝览滋m斯要說什么,雷亞斯猛地打斷了他的話,道,“我們是兄弟,要為父母報仇怎么能夠少得了我這一份?無論將來需要面對的是什么,讓我們兄弟二人一同面對?!?
雷蘭斯怔了怔,沉默了半響,最終還是點了下頭。
得到雷蘭斯的許可,雷亞斯笑了笑,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問道:
“對了,哥,你說……司琰是真的已經(jīng)死了嗎?”
“他……”雷蘭斯深邃的眸子沉了沉,道,“又哪里這么容易就死?”
“可是,我們至今都還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行蹤。如今司氏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如果他真的沒死,他一定不會放著不管,肯定會現(xiàn)身。但至今我們卻還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他的行蹤,而司琰的那幫手下也還在山里搜尋,我想……他只怕是兇多吉少了?!?
雷亞斯分析道。
“那個人可不是這么容易就死掉的角色,在沒有找到他的尸體之前我們都不能夠掉以輕心?!?
“也對,比起司行遠總覺得司琰這個人更加可怕?!?
雷亞斯想了想,道。
“無論我們的對手是司行遠一人,還是司行遠同司琰父子兩人,我們要做的事情都只有一件。所以,不需要去費心揣測司琰究竟是死是活,做好準備迎接接下來的戰(zhàn)斗才是我們要做的事情?!?
剛剛司行遠特意來下了戰(zhàn)書,很顯然就是已經(jīng)做好了要開戰(zhàn)的準備了,他們只需要做好應(yīng)戰(zhàn)的準備就行了。
在之后的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里,司氏集團同雷氏集團兩大集團展開了一場雖然沒有流血卻異常激烈的戰(zhàn)斗,兩方在各自擅長和不擅長的領(lǐng)域展開了激烈的爭奪。
今日司氏搶下雷氏一筆生意,明日雷氏便會還以一擊,奪下司氏一樁生意。
兩方各不相讓。
一場由司氏集團和雷氏集團掀起的狂風(fēng)暴雨迅速地席卷了整個商界,不管是商界的還是非商界的人士,都感受到了這兩大集團之間的劍拔弩張,就好似兩頭出匣猛虎,虎視眈眈地互相試探著、挑釁著,只等著抓準機會給予對方沉重的一擊。
誰也不知道這個最后交戰(zhàn)的巔峰時刻究竟什么時候到來,所有人都不自覺地繃緊了神經(jīng),等到著可能改變當下商界格局的歷史性的一刻的到來。
眼看著司行遠在董事會上所許下的一月之期就要到來,最后一戰(zhàn)也在此刻一觸即發(fā)。
當經(jīng)過一個月的激烈爭奪之后,司行遠同雷蘭斯兩人再度坐上談判桌的時候,一切早已與一個月前的那一次會面截然不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