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大老爺騰出手來,那些被分散派出去迎擊唐門衆(zhòng)人的比壑山上忍們立刻就遭了殃。
再加上他們本就因爲突然中斷的忍法“漣”心生慌亂,不知道忍頭那邊究竟怎麼樣了。進退維谷之下,戰(zhàn)線頓時崩潰,本來因爲應(yīng)對得當稍微佔著的一點點上風很快就丟了不說,現(xiàn)在反倒成了被追殺的一方,拼命朝營地深處逃竄。
但問題是,營地這裡可是剛剛解放出來兩個大魔王?。?
沒有了任務(wù)約束的唐家仁大老爺動起手來是真的狠,哪怕不動用丹噬,僅憑常規(guī)的瞬擊與炁毒,大部分上忍在他手裡都走不過三招。
在唐家仁大殺特殺的時候,操縱著魔人與妖刀的海希反倒是有所收斂,以躲避爲主。因爲他覺得不能太過放縱妖刀蛭丸,這玩意兒雖然表現(xiàn)得很歡迎自己,但畢竟是一柄妖刀,該防著還是得防著一點。
至於之前答應(yīng)蛭丸的說讓它殺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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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頭一夥都被你殺光了,這難道還不夠痛快嘛!”
面對蛭丸發(fā)出的疑問,海希心裡沒有一絲欺騙了蛭丸的愧疚,理直氣壯地迴應(yīng)道。
蛭丸無語凝噎。
不過海希雖然一直躲著人,但也不急著走。因爲不出意外的話,今夜或許可以見到無根生。
這個時代,如果說張之維是煌煌大日的話,那麼無根生就是除他以外唯一一個能不被遮掩自身光芒的幽幽皓月。
拋開實力不論,他的名氣甚至一度超越了所有異人,成了邪魔外道的代名詞。
全性掌門!
這個千年以降總共只出現(xiàn)了不到三次的職位,給無根生帶來了極大的聲望加持。
這樣的人,不見一面的話太可惜了。
海希將妖刀回鞘,收斂起全部的殺氣,僅憑雙全手的靈視能力,遠遠綴在唐家仁身後。
……
……
有了唐家仁這個生力軍的加入,唐門十傑遭遇的困境大部分都迎刃而解,最終只有兩人受了重傷,其他人都全須全尾。
如此一來,十人匯合之後,即便面對倭子兵的圍攻,也顯得遊刃有餘,一路撤到了吊橋口。
只要過了橋,就能得到趙老闆聯(lián)絡(luò)的軍隊支援,撤離無憂。
但眼見久攻不下的倭子兵們竟然搬來了重火力。
轟!轟!轟!
榴彈炮一發(fā)接一發(fā)地劃破長空,雖然因爲飛行速度不夠快,大部分都被唐門衆(zhòng)人於半空中引爆,但衝擊波與彈殼破片的威脅依舊不容小視,哪怕有毒障護體,依然有人受了傷。
更緊迫的是,通過不斷的擊發(fā)調(diào)試,炮彈的落點變得越來越靠近吊橋了。一旦吊橋被毀,他們就成了甕中之鱉,最好的結(jié)果也只能是跳崖賭命。
海希在樹林深處看得暗暗皺眉。
這種情況下,最明智的選擇就是留下一些人斷後,擾亂倭子兵們的陣型,尤其是要衝散炮兵陣地,爲其他人爭取過橋的時間。
不過這種行爲的後果可想而知,是十死無生的選擇。
唐家仁幾乎沒有多少猶豫,他與一行人裡輩分最大的高英才越衆(zhòng)而出,準備盡到長輩的最後一份責任,將希望留給其他年輕人。
就在這時,“嗖嗖”的破空聲響起,三五根繩鞭刺破夜空,狠狠地扎進地面。隨即天空之中有龐大的陰影墜落,“轟”地一聲徑直砸進了倭子兵的炮火陣地。
灰塵與氣浪散開,衆(zhòng)人定睛望去,那是一位身形臃腫、面容醜陋,特徵極其鮮明的大胖子。
他落地之後也不說話,那些繩鞭不是捏在他手裡的,而是從他的身體之中探出,就像強勁有力的觸手一樣,唰唰亂舞,幾個呼吸之間便將倭子兵的陣型攪得大亂。
“這是……”
有些人並不認識他,看見竟然有援兵,稍顯驚喜。
但高英才的臉色卻比剛纔準備斷後之時更加難看,他牙齒摩擦,發(fā)出了彷彿從地獄深處擠出來的怨毒嘶吼:“白!鵠!”
這個名字一出,唐門衆(zhòng)人才恍然大悟。
全性白鵠,惡貫滿盈,欺師滅祖,同門相殘、姦淫擄掠無惡不作的究極大惡人。舉個未必恰當?shù)睦?,如果不將倭子兵們視作一個整體,而是從中隨機挑出一個來,無論選誰,他做的惡八成不及白鵠。
高英才本人就深受其害。
他的女兒被白鵠凌辱到肢體殘疾、神智嚴重受損,這樣的血海深仇,並不比家國大仇來得輕巧!
“我要殺了你!”
他提起手刺怒喝一聲,就要衝過去手刃仇人,但卻被幾名晚輩合力攔下:“師叔,雖然不知道白鵠髮了什麼瘋,但現(xiàn)在正好有人斷後了,咱們快走吧!”
但高英才並不這麼覺得,他一邊掙扎一邊吼道:“我絕不會受這個惡賊的恩惠!大老爺,您帶他們先走,今日,就當我死在山中了吧!”
唐家仁一言不發(fā)。
高英才的家事並不是什麼秘密,作爲唐門大老爺他當然很清楚。正因爲清楚,此時才更明白高英才的困境。
如果就這麼一走了之,那麼無論白鵠死不死,他身上都有了救助唐門衆(zhòng)人的恩惠。唐門衆(zhòng)人雖然是刺客,但並非全無道德之人,是恩,他們就會認!
但這樣一來,高英才不僅失去了名正言順找白鵠報仇的機會,更是背上了仇人的恩情,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天大的折磨——比就此死去更加難過。
而這個恰恰就是白鵠的目的。
這位全性極惡一生追求刺激,姦淫屠戮壞事做盡,精神閾值變得極高,已經(jīng)很少有能讓他感到刺激有趣的事情了。
他這次前來,與家國大義無關(guān),單純就是爲了當面拯救仇人,看一看他們被自己折磨的表情,看他們明明恨自己恨得要死,卻又不得不承受自己的恩惠,自我折磨到精神崩潰的樣子。
這是無根生幫他找出的,最新的娛樂方式。
於是,在白鵠的期待之中,唐家仁終於開口:“英才,小梅我會幫你照顧。伱,要自己保重。”
這話一出,就是同意了高英才的選擇。
高英才頓時喜極而泣,淚流滿面:“多謝大老爺!”
其他人則有些不明所以:“大老爺,師叔他?”
“有些事,的確比命更重要!”
唐家仁也不多做解釋,“你們先過橋吧?!?
他下了令,唐門衆(zhòng)人只好遵從。等他們都走了,唐家仁將目光投向一處陰影:“看了這麼久,不出來一見麼?”
“不愧是唐門笑閻王,在您面前藏匿,實在是班門弄斧啊!”
無根生被識破行藏後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一點也沒有被人戳穿的拘謹。
“全性……這是想要做什麼?”
比起高英才與白鵠之間的私人恩怨,全性掌門出現(xiàn)在這裡纔是真正的大事。
唐門雖然是祖?zhèn)鞯拇炭烷T派,行事一直遊走在灰色地帶,但終究也算是名門,與全性那幫聲名狼藉的惡徒有所不同。
更重要的是,今晚唐門的行動應(yīng)該是嚴格保密的,怎麼可能讓全性的掌門正好撞上?
這裡面肯定有事兒!
作爲唐門門長的師兄,唐家仁覺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這裡面的道道。一來,是因爲唐門做事從來不願受人恩惠,免得以後接單還得顧忌這個顧忌那個;二來,也不能讓別人覺得唐門跟全性妖人混在了一起,這可是大忌。
“這個嘛……”
無根生撓了撓頭,一臉謙遜,“此行主要爲了樑兄,我只是幫忙探聽了一點消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呵呵,”
唐家仁笑了笑,半點也不信,“白鵠樑挺……竟然還會做善事?看來無掌門對全性諸多惡徒的教化成效顯著,堪稱是點石成金?。 ?
“啊這,大老爺過獎了過獎了,我這個掌門就是給他們跑腿的?!?
無根生連連擺手,半點也不居功。
就在他們兩位言辭交鋒的同時,高英才已經(jīng)頂著槍林彈雨衝到了白鵠身邊。
他渾身是血,但卻不管不顧,舉起手刺,狠狠地刺向了白鵠的眼窩!
唰!
樑挺察覺到這一擊,卻不閃不避,反而迎著手刺主動上前一步,彷彿甘心赴死。
呲咕——
唐門手刺,鋒銳無比,白鵠當場就被扎穿了腦子,血水、腦花滋滋往外流淌。
但白鵠卻沒有表現(xiàn)出半點恐懼或者遺憾,他反倒極力瞪大另一隻眼睛,死死盯著高英才的臉,彷彿要從對方的臉上找出什麼東西一般。
轟!
龐大的身軀怦然倒地,高英才也成了強弩之末,僅剩的力氣讓他朝著倭子兵的陣地甩出了兩枚炁毒炸彈。細碎如芝麻粒似的彈丸散射開來,倭子兵的陣地頓時哀嚎一片。
這是許新臨時做的簡易暗器,剛剛纔交給高英才用。
“唉……”
看到他們的結(jié)局,唐家仁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離開。
反倒是海希等他們離開之後,悄然出現(xiàn)在高英才身畔。
高英才身上的傷基本上全是來自於槍彈,雖然沒有直接致命的,但流血過多也讓他陷入了彌留之際。
如果沒有意外,等小倭子們補槍之後,這位半生困苦的唐門豪傑便要魂歸九泉。
“但是,我,本就是最大的意外啊!”
海希拇指輕推,蛭丸驟然出鞘,磅礴的猩紅炁霧很快便籠罩全場,將附近的數(shù)十名倭子兵一網(wǎng)打盡。
他不出手打殺比壑山的人,只是怕沒能掃清目擊者,留下隱患。但面對倭子兵就沒這個顧慮了,身爲妖刀執(zhí)掌者,堂堂魔人,不殺幾個“自己人”豈不是破壞了人設(shè)?
誰會因爲幾十個倭子兵的命來找他的麻煩?
所以海希動起手來全無顧忌,不過倭子兵們的屍體沒什麼價值,餵給妖刀也就餵了。白鵠樑挺卻不能這麼處理,免得暴殄天物。
那傢伙雖然惡貫滿盈,但一身修爲卻足夠驚人,乃是機關(guān)、符籙兩道的宗師,甚至將他自己的身體都進行了一部分改造。
從他的屍體上,海??梢詫W到很多知識。
用噬囊收起白鵠之後,他用雙全手暫時幫高英才穩(wěn)住傷勢,然後同樣用噬囊裝起。
憑藉一縷分魂所能動用的力量,還不足以徹底治好高英才,必須得本體出手才行。
不過傷勢穩(wěn)住了,就先不急。
無根生那邊的機會更緊要一些。
……
……
另一邊。
過了吊橋之後,有唐家仁大老爺看著,許新和董昌也不敢表露出自己二人與全性掌門認識的態(tài)度,甚至連句話都沒說,便徑直離開了。
而無根生則是捂著側(cè)腹的傷口,一個人踉踉蹌蹌地找到了一處山洞,躺了下去,靜待門人支援。
但是,還有一個人悄悄跟了上來。
“你就是神州所有邪道異人的首領(lǐng)?”
頂著二階堂瑛太的身份,海希稍微斟酌了一下措辭,至於語言倒是沒什麼問題,倭島真正有身份的人都會學習神州的語言和文字。
無根生猝然一驚,勉強擡了擡脖子,在看到海希的瞬間,忍不住閃爍了一下眼神,看起來像是在暗罵倒黴。
“沒想到,比壑山竟然還有你這樣的異人。你是來給忍頭報仇的?”
無根生不動聲色地挑起話題,試圖拖延時間。
正好,海希也想跟他聊聊,兩人不謀而合。
“我不屬於比壑山,也無所謂報仇?!?
他一邊說著,一邊舉起妖刀蛭丸,神色陶醉,“只是蛭丸說,你很美味,甚至比那位以我完全看不懂的手法刺殺了忍頭的強者更加美味。”
“咳……過獎了?!?
無根生滿頭黑線,連忙轉(zhuǎn)移話題,“所以,你是想知道,你們?nèi)填^是怎麼死的嗎?”
“嗯?你知道?”
海希擺出一副很詫異的表情,“你跟他們很熟悉?”
“熟悉談不上,但多少有些瞭解?!?
無根生一邊侃侃而談,一邊期待自己的全性兄弟們趕緊找過來。
“捕風捉影的話我沒有興趣,”
海希揮手打斷了無根生,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梭巡,“但我不明白的是,你如果真的很強,爲什麼會被區(qū)區(qū)槍彈傷成這樣?”
他看著無根生尚在流血的傷口,一副懷疑的模樣:“蛭丸這次,恐怕是看走眼了?!?
見對方似乎越說越?jīng)]有耐心,無根生心頭大急,連忙喊道:“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