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描述了一下當時被救的場景,在亞瑟的描述中,救他和瑞恩的女人身手敏捷,以一敵七都輕而易舉,并且毫不手軟,而安妮只是一個普通女孩兒,根本不會腿腳功夫。
何況,那段時間安妮一直在M國,并沒去過V國,所以那個人不可能是安妮。
安妮的DNA是瑪莎親自檢驗的,輕塵哥哥不相信安妮會死,又親自檢驗了一遍,還和安爸爸的DNA比對過……
瑪莎和輕塵哥哥就算想教訓他,也不可能拿安妮的死開玩笑,連安爸爸安媽媽都騙。
顏沐的心微微顫動著,呼吸有些波動,輕輕合眸:“她確實死了,救你和瑞恩的人不是我女朋友。那段時間,她一直在M國,并未去過V國。”
亞瑟又把顏沐的手機拿過去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顏先生,真的是你的女朋友,我確定!我不可能連救命恩人的模樣都記不清楚。”
亞瑟樣子并不像撒謊,若非親眼見過安妮本人,不然亞瑟根本刻不出這么神似安妮的小木人。
有什么地方不對?
“可能那個人碰巧和我死去的女朋友長得有些神似吧。”顏沐斂去了眼底的痛色,淡淡地說道。
“……也許吧。”亞瑟沒敢再說下去。
亞瑟看得出來,顏先生很悲傷。
自己的女朋友是生是死,顏先生這個男朋友不可能不知道。
也許他的救命恩人和顏先生的女朋友真的只是長得像吧。
只是,這也太像太像太像了,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不過要說不像,好像也有點不一樣,氣質不一樣。
救他們的女人面無表情,十分冷漠,看起來很陰沉,而顏先生的女朋友眉目間都是笑意,很活潑很開朗。
既然禮物送出去了,自然沒有收回來的理由。
亞瑟想了想,索性帶著顏沐回到他的住處,拿了刻刀照著安妮的照片微調了一下,小木人的表情由酷酷的變成了眉眼彎彎的,看起來更像安妮了。
顏沐握著這對小木人,嘴角微微笑了笑:“亞瑟,謝謝你。”
“該說謝謝的是我。”亞瑟略帶歉疚的笑了笑,“我也很抱歉,提起了你的傷心事,我并不知道你的女朋友已經——”
“沒關系。”顏沐輕輕摸著小木人的臉,目光軟得一塌糊涂。
明知不可能,但私心里,顏沐多希望亞瑟口中的那個人是安妮。
他的安妮若還活著該有多好。
告別了亞瑟后,顏沐劃著輪椅回到了住處小憩,那個像極了安妮的小木人被他緊緊握著,放在胸口之上……
休息了一個多小時后,顏沐收拾心情,繼續投入到接收難民的工作中去。
忙忙碌碌又過了兩天,接受完眼前這批難民后,Y國接收的難民人數就達到二十五萬了。
顏沐捏了捏鼻梁骨,揉了揉太陽穴,合上眼睛休息了三十秒后又開始工作。
一份難民申請遞了過來,看到申請材料上那張照片,顏沐呆了足足一分鐘,忘記了該作何反應。
“先生,我的申請材料有什么問題嗎?”熟悉的聲音夾雜著幾分清冷,鉆入了顏沐的耳朵。
顏沐倏然抬眸,一張熟悉的容顏映入眼簾。
眼前的女人背著一個大包,穿著一件灰色大衣,大衣上污跡點點,齊肩的頭發看起來很油,顯然多日未曾梳洗。
女人的那張臉,沒有半點笑意,連眼神都是冰冷的。
可是這張臉,分分明明就是安妮。
一陣窒息感從胸口傳來,顏沐死死盯著眼前這個女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安……妮……”顏沐的嘴角無意識地叫出了聲。
女人容顏冷漠,用十分不解的眼神回望著顏沐,眸色深不見底。
“安妮,真的是你!你沒死?”顏沐情緒有些失控,不由自主地伸手要去碰女人的手。
然而,顏沐的手剛碰到女人的手,女人便臉色一變,反手抓住顏沐的手腕,手上一用力,掌心在顏沐的手背上一推——
顏沐反應也快,手往外一翻,反握住了女人的手腕內側。
女人也不肯吃虧,身形沉穩,也死死抓著顏沐的手腕內側,兩人一副暗中較勁的樣子。
旁邊的工作人員有點搞不清楚狀況,探頭來叫了一聲:“顏先生,你怎么了?你認識這人?”
顏沐的心里猶如驚濤駭浪,奔騰翻涌,目光始終盯著眼前的女人。
這個人的面貌和安妮真的一模一樣。
她是安妮,又不像是安妮。
安妮看他的眼神不會這么冰冷,安妮更沒有這么大的手勁兒。
眼前的女人,手法敏捷,分明是個練家子。
顏沐激動驚駭甚至略帶喜色的目光一點一點暗淡下去,手上的力道也慢慢松了。
顏沐,你清醒點!
安妮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個女人不是安妮,她不是!
長得再像都不是!
驀然想起亞瑟跟他的那些話,難道救了亞瑟和瑞恩的就是這個女人?
顏沐顫抖著唇角,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將目光收回,落到難民申請材料上。
這個女人的名字叫妮娜,在V國的職業是跆拳道教練,未婚,養父母已故,現在孤身一人,材料和其他難民的申請材料差不多,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顏沐輕聲道歉。
妮娜沒有說話,神情冷漠地等著顏沐幫她辦理手續。
顏沐強忍著心里難言的痛楚給妮娜辦完了手續,妮娜拿著難民紙背著包轉身離開。
妮娜的右腳似乎受了傷,一瘸一拐的,但背脊始終挺直。
身后,顏沐的目光一直跟隨。
容貌一樣,聲音一樣,連背影都一樣,不一樣的僅僅是性格。
顏沐心亂如麻,強忍著想要追上去盤問的沖動,按耐住性子,將最后一批難民的手續辦理完畢。
工作結束后,顏沐立刻去尋找妮娜,他不敢相信世上竟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就算整容,也未必整得出這樣的效果。
顏沐問了負責安排難民住處的工作人員,打聽到妮娜的落腳地后,立刻劃著輪椅趕去。
遠遠看見葉蘇淺和顏汐一左一右拉著一個人在說著什么,被她們拉著的那個人背對著顏沐。
是妮娜。
淺淺姐和顏汐也看到妮娜了?
她們也以為妮娜是安妮?
顏沐劃著輪椅靠近她們,想知道她們在說什么。
顏汐派送醫療用品的時候無意間看到進入難民區的妮娜,驚得半天回不過神來,想也不想就沖上來抱住妮娜,哭成了淚人。
顏汐的嘴里不停地叫著安妮姐,說安妮姐,我就知道你沒死,我就知道你會回來的。
妮娜眸色冰冷,想也不想,生硬地推開顏汐,盡管腿受了傷,但手上的力道極大,推開顏汐后,妮娜竟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你認錯人了。
妮娜的聲音冷得能凍傷人。
顏汐被妮娜這一推推傻了,望著妮娜半天沒緩過神來。
葉蘇淺分發物品的時候就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眼前走過,但沒細看,此時抬起頭見到妮娜的側臉時,心中大駭,想也不想也沖到了妮娜面前。
“安妮!”
葉蘇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安妮還活著?
一瞬間,有種失而復得的情緒蔓延開來。
葉蘇淺濕了眼眶,淚眼婆娑地將妮娜渾身上下打量了一遍,伸手要去抱妮娜,妮娜卻往后退了一步。
“我叫妮娜,不是你們說的什么安妮。”妮娜面無表情地開口,冰冷的眸子沒有任何情緒,轉身就要走。
葉蘇淺和顏汐卻上前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安妮姐,我是顏汐,顏沐的妹妹顏汐,你真的不認識我了?”顏汐急得掉眼淚,兩只手死死抓著妮娜的手臂不肯放開。
“我說了,我叫妮娜,不叫安妮!”妮娜加重了語氣,似乎動怒了,“我不認識你們,請你們讓開。”
“不!你明明就是安妮姐!”顏汐哭成了淚人,她真的很想很想安妮姐,“安妮姐,你不肯認我們,是還在生我哥的氣嗎?我哥已經知道錯了,他真的知道錯了,他很后悔和你分手,你原諒他好不好?你要懲罰我哥也應該懲罰夠了,哥以為你死了,差點自殺隨你而去,我哥真的很愛很愛你,你不要生我哥的氣了,好嗎?”
妮娜的臉上多了些不耐煩的神色:“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我不是你口中的安妮姐。”
“安妮姐!你到底還要裝到什么時候?”顏汐情緒十分激動,“你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認你是安妮姐?你知不知道我們以為你死了,心里有多難過有多痛苦?你知不知道你爸你媽因為你的死,回國后就病倒了?你要懲罰我哥就懲罰他一個人,為什么連你的爸媽連我們也要一起懲罰?”
面對顏汐口口聲聲的職責,妮娜的臉上帶了怒意,死死攥起拳頭,有想動手的趨勢。
顏沐見她握拳欲動手的姿態,趕緊出聲:“淺淺姐,顏汐,放開她,她不是安妮,她叫妮娜,是V國人。”
什么?
V國人?
葉蘇淺和顏汐一怔,將目光投向顏沐。
“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顏汐哽咽著問顏沐,目光在妮娜的臉上停留。
她不是瞎子,不是臉盲,這張臉她絕不會認錯。
這個明明就是安妮姐,為什么哥說她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