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一休緊緊地盯著這幅資料,直到資料全部看完。
“怎麼樣?殺此人有無心理障礙?”林小蘇道。
向一休長長嘆口氣:“林小蘇,你給我記住,你給我挖的坑,我遲早一個不少地還給你!”
“哈哈!”林小蘇哈哈大笑:“提醒一下下,想給我挖坑,你首先得是我的同路人!不是這個同路人,你連我的腳步踏在哪個方位都不知道,怎麼給我挖坑?”
向一休輕輕搖頭:“我答應做這件事情,不代表是你們的同路人,我只是基於個人良知與師門清譽!我不希望我師尊百年苦修,最終因爲不成器的子弟,而被天下唾棄!”
“瞧瞧……這覺悟夠可以了!”林小蘇站起身:“我們該撤了!”
“撤!”
血痕身影一晃,原地消失。
下一刻,林小蘇也原地消失。
再下一刻,兩人並肩穿過下方的小樹林,手在後腦同時擺一擺,消失。
向一休站在樓頂,看著二人,他的臉上,不知是什麼表情……
南疆大學,小徑之上……
林小蘇與血痕並肩而行,越走越慢……
血痕突然一腳定位於一塊青石之上,慢慢回頭。
林小蘇也停下了。
四周無人,只有秋風吹過。
血痕道:“其實你這個辦法,藍妖提出來過,從南疆回來之後,她就跟我說過,大概是你們在青面國獵殺杜天歌,給了她這個啓發。”
青面國獵殺杜天歌,充分體現兵道思維。
杜天歌身在青面國,身邊都是他的人,他連躲在哪裡,林小蘇他們都不知道。
如果用尋常手法對付杜天歌,是根本不可行的。
但林小蘇策劃了一招“借敵之力”,僞裝成杜天歌,幹昆沙部下塔野,讓昆沙將杜天歌找出來……
天下計策俱有共通之處。
藍妖舉一而反三,向血痕提出過對付白衣天王的思路——由她出面,僞裝成白衣天王,選擇九頭蛇的駐點出擊,挑起九頭蛇與白衣天王之間的芥蒂,借敵之力,搜出這條毒蛇。
這個計策,跟今日林小蘇的計策幾乎如出一轍。
區別只有一點,林小蘇選擇的假冒人員,不是藍妖,不是他自己這個易容術宗師,而是向一休。
林小蘇道:“藍天王之策,固然也甚妙,但是,終歸比不上向一休。”
血痕道:“因爲藍妖也好,你也罷,可以僞裝白衣天王的形象,卻無法僞裝他的殺人手法,是嗎?”
“這是原因之一!其實白衣天王最顯著的特徵,是殺人手法,而根本不是面孔!他長年戴著銀色面具,本身就將僞裝擺到了臉上,這樣的人,看起來很容易僞裝,其實恰恰沒辦法僞裝。”
易容術,可以易容成任何人。
但是,易容術,沒辦法易容成一個原本就經過了僞裝的人。
不是搞不到他這身行頭,這身行頭太簡單了,隨便誰都能搞得到,但是,這身行頭就能栽贓白衣天王嗎?怎麼可能?
所以說,原本就是僞裝的人,你是沒辦法僞裝的。
血痕眼中光芒閃動:“這只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呢?”
“原因之二,你不覺得這是將他拉上我們這條船最好的辦法嗎?”林小蘇笑了。
血痕歎服……
他的目標,可不止有白衣天王一個!
向一休本身,也是他的目標!
讓向一休出手,向一休從此也就成了他們的同路人,上了這條船,想再下船,大概也沒那麼容易……
血痕沉吟良久:“你有沒有看出來,向一休其實有這方面的警覺?甚至可以叫有這方面的排斥?”
“是的!”林小蘇道:“他反覆強調兩點,他做這件事情,一是基於良知,二是基於師門清譽,刻意迴避著……國家利益這四個字。”
血痕輕輕點頭:“既然他在刻意迴避,爲什麼他最終依然選擇接受?”
“因爲……因爲他其實非常清楚兩件事情!”林小蘇的臉上的表情有點奇怪……
“哪兩件?”
“其一,他非常清楚,我們既然已經將矛頭對準他的師門,就一定會一追到底。其二,他的師門還根本經不起查!”
血痕臉色微微改變:“所以,他做這件事情,是在給他的師門作一個救贖?”
“姑且可以這麼理解!”林小蘇道。
兩人都沉默了……
三言兩語間,他們將剛剛結束的這場委託,再度推進了一層。
向一休是非常精明的人。
他其實沒那麼容易捆綁。
你讓一個大學教授去跨國殺人,他有一萬種理由可以拒絕,在他本身還根本不想這麼幹的時候,他更加有理由拒絕。
他只要開口一拒,任何人都休想捆綁他上戰場。
理由都是現成的,甚至在他與血痕一見面就已經呈現:我是大學教授,我的職責是傳道授業解惑,我爲大夏培養人材,我對得起大夏國,至於其他的事情,不是我的職責!
一開始就完成了鋪墊,你能說向一休不敏感?
但是,後期爲什麼偏偏就接受了他自己本不想幹的事?
只能是他太敏感了些……
他太精明瞭些……
他知道那位同門所做的事情,已經罪犯天條,決計無法善了!
他也知道潛龍天王關注、林小蘇關注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他的師門已經大難臨頭!
在這種情況下,向一休如果獨善其身,後果一定不可控。
所以,他才接下了這個差事,用他的方式進行師門救贖……
“向一休,對他的師門還真是……”血痕輕輕吐口氣:“但這也取決於他的師門,到底值不值得救贖。”
“所以,我或許該去大日逍遙寺走上……”林小蘇道。
他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
血痕目光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眉頭微微皺一皺,不至於吧?你林小S走到哪裡都有豔遇我也是知道的,但是,在這校園你也留下了點啥?
不然的話,爲啥面對一個女學生是這幅眼神?
是的,一個女學生從小路上跑了過來。
這個女學生以血痕的視覺來看,其實並不太吻合好色之人的口味。
她個子很小,大概一米五還未必能出頭。
體重最多九十斤。
胸不挺,屁股不翹,身材啥的,基本都在衣服裡面。
除了臉上的紅暈有幾許動人之外,其餘的都很平常……
可這位走南闖北,理論上見識過各類女子、眼睛基本開過光的林偵探,似乎有些心情搖曳?
“達瓦!”林小蘇踏上一步。
是的,來人,正是曾經跟林小蘇同路而行的藏女達瓦。
達瓦加快了腳步跑了過來:“蘇哥,我剛纔隔著老遠望著象你,真是你啊。”
“可不是嗎?我也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達瓦說:“你家小夜情況怎麼樣?”
林小蘇臉上的微笑僵硬了,輕輕嘆口氣:“還那樣……”
“蘇哥,別擔心!”達瓦臉上露出了笑容:“上次歷險之後,我去了一個地方,我拿到了一樣東西,可我沒有你的聯繫方式,只能在校園乞求長生天,讓蘇哥出現在我的面前,長生天果然聽到了,你果然來了……給!”
她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塞到林小蘇手中。
這是一隻小小的木瓶,烏木製作,油光水滑,烏木瓶帶著她的體溫,輕輕一搖,裡面似乎還有水……
“這是……”
“這就是聖枝露,可解天下奇毒!”
一句話,十二個字……
林小蘇心頭大浪翻。
同路之時,他編了一個故事,我入迷煙路,是因爲我家女朋友小夜,小夜中了奇毒,需要迷煙路上的劫胎果,或者冰川上的聖枝露和水靈冰心。
這個姑娘被故事打動了。
一門心思想幫他。
冰火雙生橋上,她努力爲他尋找劫胎果。
佛像海市蜃樓出現之時,別人求的是自己的機緣、自己的平安,而她非常虔誠地單掌當胸,求佛祖保佑蘇哥和他的小夜能夠窺見他們的那線天光。
她求了佛祖,求了長生天……
但最終他們也沒有找到劫胎果。
無相寺一別,她入了昆蒼。
一個多月後,她從昆蒼返回,帶回了比劫胎果還珍貴十倍的聖枝露。
她沒有他的聯繫方式,無法將這瓶救命的藥送到蘇哥手中,她在校園乞求長生天,長生天指引下,蘇哥來到了校園……
這是那則故事帶來的後遺癥。
林小蘇差點忘了的故事,她牢牢記在心中。
“達瓦……”林小蘇捧著這隻小瓶,很久都未曾波瀾起伏的心,波瀾起伏。
“蘇哥,答應我,用這隻小瓶,照亮小夜和你的天空!”達瓦手輕輕一合,幫助林小蘇握住他的手。
“好!我……我現在就回家!”林小蘇道。
“謝謝長生天!”達瓦單掌當胸,望著天空深深一拜,開心地回去了……
她去了,林小蘇加快了腳步,出了校園,回了旅館……
房門關上,血痕眉頭微皺:“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我當日進迷煙路上遇到的同路人,我爲了混進這支隊伍,講了一則美麗的愛情故事,這故事於她,可能有點上頭……”
故事講了一遍。
血痕好吃驚:“這故事上頭嗎?爲什麼我覺得不僅僅不上頭,反而有非常明顯的編造痕跡?”
“故事也分受衆吧?你跟她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