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執刀,一聲冷笑。
“幾十個山頭,差事能讓你做,是你的福氣,怎么,過路的財神經手多了,真以為你說了算?”
萬里春聞言,狠戾的眼神里,也是一陣冷笑和不屑。
“說話也不嫌害臊,幾十個山頭,沒有我萬里春心胸寬廣,誰有那個膽子接你們的破爛事,一丘之貉,分什么高低,要臉不要。”
“萬里春!你不要太放肆!差事辦砸了,是誰的錯?”
“誰的問題,誰心里有數!”
對方橫刀在手,劍指萬里春,“少說廢話!我就問你,明日能不能發船?”
萬里春回頭看了床榻上的姑娘一眼,猛的彈出石子,后者旋即暈倒在榻,毫無所覺。
他回頭,勾了勾唇角,眼瞼上的刀疤,因他詭異一下,顯得更加可怖。
“發船?!”
一串冷笑聲。
萬里春瞇眼盯著他們三人,“想知道能不能,有膽就跟我來!”
說完,一個箭步沖到窗邊,撞開窗戶翻身跳了出去,跑了!
“混蛋,追!!!”
月下朦朧,三追一,四道黑影在房頂上疾奔、跳躍,隱沒于夜市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床榻上,云嵐幽幽轉醒。
挪動身子跌下地板,又匍匐到房門邊,撞得門板咣咣作響。
好半晌兒,都無人來查看。
自從萬里春下山包夜,云嵐屋子左右,便不允許借宿給別的客人,云嵐撞的肩頭生疼,在聽見遠處樓梯上,傳來蹬蹬上樓的腳步聲。
“云嵐!!!”
來人一身花紅柳綠,打開門看見地上的人,驚得滿臉失色,俯身一把扯掉對方口中的東西,費力扶起人,不想身后一股大力一起推開二人。
砂礫般粗啞的吼聲,震得兩人耳鼓發疼。
“大哥!”
屋內沒有回音,那滿臉橫肉的盤頭山匪,扭頭一把拎起地上的女人,瞪著銅鈴大眼兇神惡煞吼道:“我大哥呢?”
云嵐被拽的臉色蒼白,一旁的姐妹兒上去氣憤地甩了一手絹,嗔罵道:“干嘛呀!干嘛呀!不會好好問嘛?沒瞧見我們姑娘這手腕還捆著呢嗎?”素手捏著手絹往屋里指了一圈,最后定在窗戶上,“沒看見這一屋子狼藉的嘛?您沒瞧見那窗戶還漏著風呢嘛,肯定是萬老大走了!”
“有這功夫在我們女人家身上找麻煩,還不如趕緊去追人呢。”媚眼嫌棄地撇來撇去,硬從對方指縫下,把自家的姑娘解脫出來,忙著解開繩索,口中心疼道:“哪個殺千刀的,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瞧瞧,哪有這么心疼人的。”
云嵐手腕的繩索解開,揉了揉手腕,對已經走到窗戶邊的萬里春手下,說道:“方才有個人來尋萬老大,打起來了。”
那人回頭,緊盯她問:“什么人?”
云嵐搖頭,“我暈了,醒來窗戶開著。”
剛說完,房門外呼啦來了五六個人,一群人從外面進來,吵吵嚷嚷:“怎么了?怎么了?咦?!大當家的呢?”
“去把所有兄弟喊起來,找老大去!”
一句話,所有人的目光全變了,一個個冷眼盯向旁邊的兩人,窗邊的人突然翻身躍出,“她們倆什么也不知道,你們別磨蹭,趕緊去摸山!”
“是!”
深更半夜,一群下山“尋歡作樂”的青龍寨弟兄,連夜離開花樓,七扭八拐在一片民巷狹窄的胡同里轉磨,不知何時忽然無聲無息,銷聲匿跡了。
一路悄悄跟過來盯人的錢喜等人,握著主子特意給的仙家神奇望遠鏡,都能把人跟丟了。
氣得四五個人,騎在墻頭上,恨不得一個倒栽蔥直接戳地上。
“錢頭兒,怎么辦?要不靠近點搜搜?”
錢喜舉著望遠鏡,尋么了半天,看不見蹤影,聽見手下提議直接否了。
“不行,這地兒肯定是他們進出萸城的老巢,不能冒失。一旦暴露蹤跡,壞了主子大事。”
“那咱這地兒留倆人守著?”
“行,留倆人。其他人跟我走。”
一團烏云飄來,遮住了天上明月,夜色越發黑沉。
花樓,一間不起眼的繡房。
云嵐安靜地任由余娘子給她手腕上藥,被繩索勒的通紅的手腕,看著就讓人心疼。
“云嵐,不是姐姐勸你,實在是留在萬里春這鱉貨身邊,太危險了!你瞅瞅這,干得叫什么人事?這次他拿繩捆你,下次為了自己把刀架你脖子上,你說你真要出個好歹,我怎么跟你死去的爹娘交代。”
余娘子收起藥瓶,勸道:“我看,就趁這次,就說你受了驚嚇,我跟花姐說一聲,帶你去盧大夫那里看病,等萸城里外這股邪風過去,你再回來,到時,是留是走,大當家的都會幫你,別執拗。”
云嵐抬起手腕,輕輕吹了吃上面發涼的藥膏,抬眸輕聲問道:“姐姐,這是什么藥膏,好生舒服。”
余娘子回頭瞪她:“合著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你是一句都沒聽進去?”
云嵐溫柔一笑,道:“聽進去了。”
“一說你就聽進去了,就是不做。”余娘子放好藥,又端來筆墨紙硯,坐回到她身邊。
云嵐捏起磨條,在滴了水的硯臺上磨墨。
余娘子鋪好信箋,提筆問道:“寫什么?”
云嵐沉吟少許,磨墨道:“萬里春接了京里的臟活,但是中間出了紕漏,京里來人催貨,萬里春遲遲不發,我懷疑那批貨許是出了問題,所以他才推托。”
余娘子問:“萬里春私吞了?”
云嵐搖了搖頭,“不像。他這次來,話少,煩悶,好像很煩躁。”
“青龍寨一直想劫了過山的隊伍,田家回來的人也被他手下扣了。”
云嵐點頭,“嗯,但那命令好像不是他下的。”
“青龍寨里面不合?”
“不清楚,就知道山里來了另一撥人好像。”
余娘子低頭,簡明扼要寫上消息,云嵐一邊磨墨,一邊嘀咕,“余姐姐,我最近心口總是跳,也沒什么道理,就總感覺要出事。”
余娘子抬頭看她,“手腕給我。”
不一會,收回手,寬慰道:“身體并無太大問題,可能是有什么事觸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