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領軍出征
燭火“嗤”一聲燃爆了一下,典雅簡潔的幔帳輕垂,扶萱濃長睫羽顫了顫。
郎君慢條斯理地解了她髮絲間本也不多的髮飾與髮簪,三千青絲散落在嫩膩的肩頭與背上。他骨節修長的手指,像初次親吻時那樣,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卻不傾身吻她。
他溫柔、繾綣地看她,眼中情深似海,鼻息輕如鴻毛,拂在她面上,一絲一絲輕輕掃在人心尖上。
“萱萱啊。”謝湛似嘆似怨。
一聲鬼魅般的玉石之聲直直從耳膜闖入心扉,扶萱頭皮逐步發麻,瑩玉之膚漸漸變粉,她慣常受不得他這般深情款款地喚她。
謝湛退離些許,再掃視她一通,極爲享受地看著扶萱這般嬌羞怯怯的模樣,美眸中眼波流轉,像仙娥般純澈見底,又像妖女似的藏不下一身秋水嫵媚。
他不說話,只凝視她,好半晌也不收視線,扶萱羞怯許久,再經不起他這般灼灼打量,遂就欲蓋彌彰地挪了挪坐姿,又捂住心口擋住他視線,深吸一口氣,眸中升起狡黠的笑意,側臉看他,反守爲攻:“長珩哥哥啊……”
語調堪堪比他方纔那聲還軟刀子割肉、還繾綣曖/昧。
某些事情上男人素常比女人更經不起撩/撥,謝湛僵住,狼狽地嚥了下唾沫,卻故作鎮定地半真半假道:“長珩哥哥甚愛萱萱,就快捨不得出發了,可如何是好?”再嘆一聲:“當真美人鄉,英雄冢啊。”
論逞強,扶萱歷來不遑多讓,她手落在他心口,撫了下箭矢留下的疤,活潑調皮地道:“家國大事當前,長珩哥哥若是耽於兒女情長,只知作樂,只知勾勾搭搭,那還算什麼英雄好漢啊?”
謝湛被她故作姿態的模樣逗笑,“哦,來我這三日不離,專來勾勾搭搭人的究竟是誰?小妖精的目的何在?”
自三日前那日,從扶以言口中聽得謝湛要出征的消息,扶萱也等不及他前來扶府與她解釋,將遠麓書院的事匆匆交給扶瀟暫代,便帶著一種真正的今宵有酒今宵醉的癲狂,不管不顧地住在了他的聽風苑。
白日謝湛常在忙碌,不是在書房與手下將領們安排調派糧草之事,便是去郊區部曲整頓兵器,再晚也會御馬而歸,與等著她的女郎相聚。
但凡有空,扶萱便在謝湛跟前講往前她伯父和父親的英勇戰績,講他們所遇到過的種種困境,講他們承受過的樁樁苦難,也講他們如何誘敵深入、如何化險爲夷。她不明說,卻蒐羅腦中所有的記憶,將她所知道的全數朝他抖出,目的淺顯易懂,望從未與大周人對峙過的謝湛能從中吸取經驗,能引以爲戒。
謝湛從中可窺見她的緊張,也能看出她對他的在意。每每她講,他都極具耐心地聆聽,不打斷她自以爲有用的信息傾訴,能安她的心一二,也好過待他出發後她因未給他講這些而後悔不安。
事到如今,扶萱想著自個不能隨軍跟著去給他添亂,也不能在別的地方幫助他,能給他的,大概也就這些爲數不多的間接經驗,還有這具永遠只屬於他的軀體。
思此,扶萱嬌裡嬌氣地回他方纔的問話:“都說是小妖精了,還能有什麼目的?”她做一個吸人氣血的動作,繼續道:“自然是要郎君知道我的好,離開就開始想念啊。長珩哥哥感受到我的好了麼?”
她當真望他食髓知味,望他心中牢牢地烙上牽掛念想之印,望當下的甘甜能成爲未來他在血腥冷漠的戰場的一滴解渴之泉,能鼓舞他大捷而返。
扶萱話落,郎君輕巧的呼吸到底是中斷了,手託上她纖細的腰,溫柔又緩慢地摩挲,漸漸盪漾起來的情緒,通過越來越黑的眸子展現出來,眼底因情而亮黑灼人,神色似要敲骨吸髓。
謝湛邊拉近二人距離,邊含笑誇道:“萱萱從頭到腳都好,頭髮絲都是美的,指甲蓋都長地甚合我心意。此處,此處,此處,委實無一處不完美。”
扶萱被他點地發癢,拍他的手背,卻被他的話語逗地開懷,嬌噌道:“哼,說這些甜言蜜語,你的目的又何在?”
謝湛毫不掩飾自己,眼神示意她自己看,“長珩哥哥目的何在,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香囊呢?我去取。”
扶萱搖頭道:“我這回來你這就沒帶。”
謝湛眼神霎時清明瞭幾分,面色微沉,想及前幾日的肆無忌憚,不免有些慌地問:“可有喝避子湯?”
扶萱裝作沒見到他變冷的臉色,勾脣道:“長珩哥哥,你不是讓我多給你生幾個孩子麼?你不是要娶我麼?若是我有了身孕,待你回來時,有妻有子,豈不是雙喜臨門?”
“萱萱,尚未成婚,若是你有身孕……”
謝湛的話被扶萱打斷:“我若是婚前有孕,受人白眼、得人置喙,而你卻拋妻棄子,不歸來替我掰回顏面,我會痛恨你,我不會就此爲你守寡。我會帶著你的骨血另嫁他人,我會日日宿在別的郎君身側,徹徹底底忘了你。而你的孩子會跟隨旁人姓,入旁人的族譜,他永遠不會知曉他父親是謝長珩。你記住了麼?”
聽著扶萱狠心的話,看著她眸中堅定又漸漸溼潤的模樣,謝湛又痛又怕,又前所未有的心志堅定,他口中有些哽咽地喃喃:“萱萱啊。”
從始至終,他謝長珩就在這個女郎跟前沒幾多抵抗力,扶萱一句話就將他推到崩潰的邊緣,他甫一預想到那後果,就簡直痛徹心扉。
扶萱不給他任何臨陣逃脫的機會,她抱住謝湛的胳膊,嬌嬌柔柔又語氣篤定:“你怕麼?你怕失去我麼?你若是怕,就平安回來,我,或許還有你的骨肉,一起等你。”
話畢便去吻他下顎,吻他喉結,髮絲似株株水草,將他籠罩,將他纏繞。
她剛柔並濟地施威,將郎君一顆心抓地牢牢的,郎君終於再度捏起她的下巴,讓她看向他,承諾道:“我怎捨得將你拱手讓人,我一定準時回來娶你。”
扶萱:“祈君康健,願君平安。”
謝湛:“祈卿高枕而臥,願卿長樂無憂。願你我如並蒂之蓮,雙花南北分豔,蒂永相連。”
扶萱點頭滿意地笑。
當郎君終於吻住她時,扶萱給了他細膩溫暖的迴應。
女郎敞開懷抱與心扉,迎接她心尖上的郎君。
二人在世間最近的距離,共譜心曲。
謝湛此人挑剔異常,對自己對他人的要求皆是極高。明日出徵在即,他要讓這一日對她而言刻骨銘心、終身難忘。
飄飄然的思緒中,兩顆心急急跳躍,往對方奔去,腦中逐步渾渾噩噩,一雙魂魄若即若離。
琴聲委婉連綿,如清甜山泉自幽谷,蜿蜒而來,絲絲溪流緩緩流淌,匆匆淌過田野,漫過溪邊萋萋茵草地,來到遠行已久正口乾舌焦的旅者足邊。
旅者躬身,拘起一捧清泉。
其甘甜至極,其沁人心脾,其回味悠長,其令人心中甚慰。
有風景在遠方等待,旅者不會就此停步。再度遠行前,他褪卻行囊與衣衫等束縛,緩步邁入清湛泉池中,洗滌疲憊身心,濯去塵灰污濁,暢遊,享樂。
他愛極了她,愛她的點點滴滴。
並無絲毫壓抑,也無絲毫收斂,扶萱初時激動,再而哭訴,最後全然忘卻世間,分分寸寸皆在飄蕩著,不能著地。
曦光印窗,鳥語花香。
聽風苑的翠竹被瑟瑟秋風掃過,室內氛圍始回落。女郎烏髮散於肩頭,嬌臉上氣息懨懨,被衾外的藕臂紅痕斑駁,再擡不起來,眼皮也發黏地要粘在一處再不願分開。
但聽得身側人輕手輕腳挪下地的聲音,她當即又突地睜眼,緊張地撐著手肘,緩緩坐起身來。
謝湛下地動作一頓,回聲看她,揉了揉她頭頂,道:“你睡罷,莫起來了,睡足了再回去。”
“我的話你還記得麼?”扶萱再度問他。
爲使她安心,謝湛一字不漏地將她的話朝她背了一遍。
扶萱這才滿意,但到底還是沒再睡下去,在謝湛去穿甲之時,她也起了身,在謝湛即將出門前,將一個帶著銅鈴的赤色手繩綁在他手腕上,“我親自編的,六郎珍重。”
秋末朝陽覆城,光輝燦爛,萬物沐浴在光影中,謝湛銀甲白袍,威風凜凜,高立於駿馬之上,攜大軍出征。
扶萱送他到城門,站在城樓上,看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朝他揮手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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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