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刀這名字,估計是一種趨近于野獸的敏銳感知力和身體協調能力吧。”伊森掏出了大紅袍的晶核。
辛西婭當然要處死大紅袍,這是毋庸置疑的。
而伊森的想法同樣如此,無論如何,伊森都不可能讓一個定時炸彈存在于麥田城中。
伊森并不否認自己滿手鮮血,槍下與刀下已然布滿了亡魂。
但伊森有著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殺,不濫殺。
慈悲,不圣母。
這個世界太過昏暗,伊森愿盡量向善。
注意這個關鍵詞:盡量。
像大紅袍這樣的女人,有著自己的一套行為理論,這無可厚非。環(huán)境會改變一個人,這末日,會讓太多太多的人走向極端。
大紅袍有些太過極端了,如果大紅袍說的是實話,給出的消息是真實的話。
也許伊森對大紅袍宰了那個西麥村的原民兵并不介意,畢竟那個家伙是罪惡的。
但伊森對大紅袍宰殺那個孕婦卻非常抵觸,那孕婦是否該死不予討論,畢竟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她為了保全自己,將親生母親推向了喪尸,這樣的做法站在不同的角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論。
伊森不愿意去討論這個,因為問題不在這里。
真正的問題出現在她那肚子里孕育的孩子。
要知道,大紅袍可不是單單要殺那個孕婦的,大紅袍的理論非常清晰,她不愿意看到這樣的人養(yǎng)育出來下一代。大紅袍就是要決定那孩子的未來:讓他/她沒有未來!
所以,大紅袍那一刀就是奔著一刀兩命去的,她的意圖可不單單是去屠宰那個孕婦。
這里面的性質可就是有本質的區(qū)別了。
大紅袍在麥田城僅僅殺了兩個人,這其中的做法與觀念就足以讓人震驚崩潰了,那她一路走來的城市呢?那些血流成河的街道,堆積如山的尸體中,都蘊含著怎樣的故事?又埋葬了多少年幼的冤魂?
這末日是如此殘忍,她真的會成功嗎,她的理念真的會被繼承嗎?
她曾留下足跡的城市中,會出現一個又一個大紅袍么?
對于這個問題,伊森無法判斷。
畢竟,這個世界不都像麥田城這樣和諧有序,極致的黑暗總能制造出極端的人。
“聽起來是這樣。”辛西婭還處于震驚之中,本以為碰到了一個精神病,事實也的確如此,但這精神病帶給辛西婭的震撼真的不是一星半點。
“我在盡量控制能力種類。”伊森將大紅袍的晶核遞給辛西婭,道,“她的等級應該很高,換你一個獵食者晶核吧。”
“還用換,你想要,都是你的。”辛西婭輕聲說著,挽著伊森的手臂,走出了這帶給她無盡黑暗的審訊室。
“你吃了多少獵食者的晶核?”伊森轉移著辛西婭的注意力,開口詢問道。
“我拿了7枚獵食者晶核,已經吃了3枚了,感覺現在自己又到了瓶頸,也許我需要一場戰(zhàn)斗。”辛西婭看向一旁的伊森,道,“陪我練練么?”
“沒有問題,不過要等到這次火焰維度空間門開啟之后。在危機解除之前,我們得保存實力。”伊森勸說道。
“也對,找你不如找小師傅。”辛西婭恍然大悟,只是切磋的話,大家收著打,不存在保存實力這一說,但伊森與李浩然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李浩然教徒授課,收放自如,是最好的切磋對象。
但是伊森不同,他的一身技巧不是用來表演的,更不是用來切磋的,伊森的技藝是用來殺人的。
米蘭達培訓出來的可是一臺殺戮機器。
“快些升級吧,這對麥田很有利。”伊森輕聲說著,在路過走廊的時候,攬住了李浩然的肩膀。
“我聽說她能進來是因為你的疏忽,怎么,受打擊了么?”伊森開口詢問道。
李浩然面色嚴肅,開口道:“相比于我的肉體,我的內心更加堅強。”
伊森:“那就好。”
“練武,先練心。我并不脆弱。”李浩然繼續(xù)說著,看向了辛西婭,道,“我接受失敗,接受教訓,也接受首領的責罰。”
要說當時的李浩然可是特意找辛西婭要了一天的休息日,在這放松的時候,喝些酒很正常,但巧就巧在他在城池上碰到了大紅袍,由于李浩然的身份超然,士兵們又不敢多說什么,所以才造成了今天這樣的狀況。
辛西婭還真就沒想好該怎么處罰李浩然,雖然城里很多人都稱呼他為師傅,但李浩然說到底也還是個剛滿18周歲的年輕人。
這樣的年紀就是用來犯錯的,就是用來積累經驗的,因為他年輕,還能爬起來。
只不過,相對于文明社會來說,末日社會對人們的要求更為嚴苛,容錯率更低。
辛西婭道:“我知道你的為人,相比于我給你的懲罰來說,你已經給了自己足夠多的懲罰,但我總要做出些決定給其他人看。”
李浩然仰頭看著辛西婭,等待著辛西婭的發(fā)落。
“從現在開始,你去石堡中駐守,一直到危機過后再回城恢復正常生活。”辛西婭輕聲的命令道。
“很好!”李浩然重重的點了點頭,“我剛好需要私人空間清理我的思緒。”
“你不會有私人空間,你會和哨兵們同吃同住。”辛西婭冷冷說道。
“很好!”李浩然再次重重的點了點頭,“我需要融入集體,親自了解哨兵疾苦,帶回我的建議,制定更加完善的值守方案。”
辛西婭:“......”
行行行,你說好就行......
“李浩然。”伊森攬著李浩然走向了遠處走廊的盡頭,輕聲道,“我知道你的意志很堅定,但我能感覺到,桔梗有很多話是對你說的,不要讓她干擾你的心智。”
李浩然沉思半晌,開口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在這個黑暗的社會里,太多太多的概念混淆、模糊,有些事情已經沒有對與錯了,只有強與弱。”
伊森愣了一下,沒想到李浩然會說出這樣一翻話。
他中二逗比的外在面具之下,隱藏的是一顆怎樣獨特的心?
李浩然輕輕拍了拍伊森的后背,道:“我只是很慶幸辛西婭能找到你這樣的瑰寶,你我二人內心的堅持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是重合的。”
伊森愣了一下,這話怎么聽怎么感覺不對,這小子是不是拐彎抹角的夸他自己呢?
“我不會成為麥田城發(fā)展的絆腳石,我只會成為麥田城崛起的基石,任何人都干擾不了我。”李浩然示意伊森放心,掙開了伊森的手臂,道,“我走了,告辭,萬勿想念。”
伊森撓了撓頭,鬼才想你哦。
順著李浩然的背影,伊森看到了邁克的眼神。
伊森一臉探尋的意味,邁克不是在大紅袍的腦袋里發(fā)現了什么吧?伊森急忙走了過去。
邁克的面容有些難堪,伸手指向了窗內拘禁室中的尸體:“愿意分析一下是什么造就了現在的她么?”
伊森愣了一下,剛才在聽故事,但是沒分析這個瘋子。
伊森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輕聲道:“她的在形容其他罪責的時候只用名稱一帶而過,唯獨對家暴有著上一代和下一代的解讀,親身經歷過的人顯然更了解其中滋味,更知道可能造成的后果。”
邁克默默的看著伊森,沒有說話。
伊森看向了拘禁室內那一席大紅袍:“她在麥田城隱匿了這么久,但在被發(fā)現了之后,第一個目標是一個強‘健’犯,第二個目標是名義上丈夫已亡的孕婦。這是她的第一目標和第二目標。”
“我不認為她是在逃亡的過程中碰巧看到哪個目標就殺哪個目標,辛西婭說過,你們的圍追堵截對她來說毫無用處。她一直在帶領著你們前進,也就是說,這兩個先后被殺的人,是她最渴望殺死的人。”
說到這里,伊森突然停了下來,他猶豫半晌,聲音中難得的帶著一絲顫抖:“那孕婦懷的是女孩么?”
邁克深深的嘆了口氣,點頭道:“是女孩。那孕婦最近一段時間總會去新建好的醫(yī)院檢查身體,桔梗詢問過那孕婦,孕婦也告訴過桔梗關于孩子的性別。”
伊森默默的看著那浸染著鮮血的大紅袍,內心里沒有來的升起了一股心酸。
在數十甚至上百的目標之中,桔梗在麥田城人的追捕之下,她一定是率先沖向了那個對她傷害最深、影響最大,甚至是讓她重溫痛苦經歷,最為痛恨的人!
所以,桔梗是被單親扶養(yǎng)長大,從未見過父親,并且一直深受母親的虐待么?這就是桔梗短暫的一生嗎?
果然,只有極端的環(huán)境才可能造就更加極端的人。
一旁的辛西婭聽不到伊森腦海中的分析,她只是看著兩個面色難堪的男人,等待著他們的結論。
邁克一手撐著玻璃,默默的垂下了頭。他并不認為麥田城處決桔梗這一決定有錯,但是,桔梗從小到大的記憶讓邁克真的很難承受。
可恨之人,定有可憐之處。
邁克僅僅是個旁觀者,真正親身經歷的她,又會是怎樣的感受呢?
“親愛的,告訴我你的結論。”看著伊森和邁克的表情和肢體語言,辛西婭的內心有些沉重。
邁克撐著窗戶歪頭看向伊森,他很難想象伊森會怎樣回答。
伊森沉默半晌,最終還是攬住了辛西婭的肩膀:“忘了她吧,我們還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考慮。”
說著,伊森帶著辛西婭快步離開了警局。
伊森內心里真正的推測是不能說的,這可能對辛西婭的沖擊太大。
因為伊森認為:桔梗那干凈利落的一刀兩命,真正的目標恐怕不是母親,而是那孩子。
桔梗是個瘋子,思想極端,她可能真的是不想讓那未出生的女孩重溫桔梗自身的成長經歷。
也許在桔梗的心目中,她真的是在解救那個女孩。
又或者,桔梗是在殺死另一個自己。
這個女人走遍一個個城市,制造一個又一個大紅袍。
繼承她的信仰與遺志。
這個女人走遍一個個城市,殺死了一個又一個桔梗。
釋放著她認為的痛苦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