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只是默默的看著他,明亮的眸子如覆上一層寒冰,嬌顏冷若冰霜。
扳開他嵌在自己腰間的大手,在他懊惱不安的眼神下,躍身而起,飛出幾丈之外。
白裙在風中翻滾,青絲紛揚,那一抹白影一點點消融在晚霞之中,留下的,唯有暗香縷縷。
鳳君鈺眼看著她消失在自己面前,心中說不出的不安,或許,她只是一時生氣,回府后,他多說點好話,再好好的跟她解釋一番,依著七七的性子,只要和她說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她一定會原諒自己的。
心中雖然如此想著,但總覺得越發的不安起來了,她離開時那冰冷的眼神,冷漠的表情都讓他很是不安。
若是她一氣之下離開王府怎么辦?呆在鳳國還好,他還能找到她,若是去了其他地方,若是她有心不讓自己找到她……那……越想越覺得害怕,六年前,她神秘消失,用盡所有辦法也未尋到她,若是再次消失,不會再讓他等上個六年吧?
想到這里,已經是害怕起來了,也忘記自己是要來做什么的,下意識的,就想著要去追七七,身子剛有行動,就聽到水無痕帶著嘲弄的聲音,“鳳君鈺,你當本公子這里是什么地方,想來便來,想去便去?”
鳳君鈺瞇起眼,煙灰色的眸子看似波瀾不起,眼簾垂下,阻擋了所有的心思,收斂好方才情不自禁露出的情緒,再抬眸,狹長性感的眼依然一片平靜,“水無痕,你使計要走我鳳國造船之書,今日前來,本王就是要討回書籍的。”
“那,就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說完,水無痕眸光冷冽下來,身子向后退了幾步,坐到了身后的一把木椅上,嘴角輕勾,似笑非笑的看著鳳君鈺與無痕宮的弟子過招。
香茗一杯品嘗之間,笑看著前方那一片眼花繚亂,鳳君鈺已經自包圍中飛出,直直的朝著他飛了過來。
取琴,凝聚內力,傾與指尖,撥弄琴弦,一陣悠揚的輕聲響起,鳳君鈺臉色一變,趕緊自半空落下,拿出腰間的紅色玉簫,一琴一蕭,琴簫合奏,本是絕妙的佳曲一首,卻見兩人都似在極力的隱忍著什么。
湖心處,水花四濺,湖中的金魚被震上岸來,在地上使勁的掙扎著。
楓葉紛紛而下,漫天的紅席卷在一起,不多時,地上已經鋪上了厚厚一層楓葉。
一聲聲的嬌呼伴著水聲和石塊擊打在一起的聲音,持續了大概半個時辰,只見鳳君鈺嘴里溢出了一絲鮮血,水無痕臉上也布滿了汗珠。
一道藍色身影飛躍至鳳君鈺,一掌擊向他的胸口,鳳君鈺已凝聚全部內力至指尖,眼看著那一掌就要落下,也無法再這時抽身而出,實實的挨了一掌,喉間立刻涌起一股腥甜,還淌著血液的嘴角溢出了更多的鮮血。
他的身子向后退了幾步,簫聲停下,琴聲仍在繼續,鳳君鈺捂著胸口,眉頭緊皺,臉色已變得蒼白,疼痛如狂風暴雨一般襲來,從胸口處蔓延至全身。
抬頭看向擊了他一掌的男子,原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生的極為俊秀,眉宇之間的神態,竟與某個人有幾分相似。
少年的武功很高,剛才擊向鳳君鈺的那一掌已是用盡了全力,胸口火燒火辣的疼著,卻還要忍受水無痕帶著內力的琴聲。
論武功,他比水無痕略遜一籌,可若是論道使毒,這天下間,恐怕沒有人能及得上他,只是,不到關鍵時刻,他并不愿以此為勝,現如今,看情況,他不得不使用這招了。
手已經摸至腰間,只需要指尖輕輕一彈,他便能轉敗為勝。
一道白綾帶著他所熟悉的幽香纏上了他的腰身,身子被白綾的力量拖向了半空,柔軟馨香的身子貼上了他,腰間嵌上了她纖細的手臂,有些凌亂的發被風拂到了他的臉龐上。
他驚喜的睜大眼,眼中的清冷和犀利一掃而光,“丫頭……”
七七依舊是怒瞪著他,卻抱著他一起飛出了清蓮閣。
琴聲止下,侍女待要去追他們,被水無痕止住了,“讓他們走。”
聲音聽似平淡如水,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
“皇兄,為什么不追回姐姐?”
水無痕冷笑一聲,起身走向一旁,抬頭看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冷冽的眸光黯淡下來,漸漸的,隱沒于夜色之中。
暖風徐徐,天空萬里無云,菊香浮動,滿園的菊花開的極致炫燦,海棠艷若紅霞,海棠花下,一女子,身穿秋香色紗裙,清瘦的身子看似弱不禁風,她手執一本書,清秀脫俗的小臉上帶著憂傷的神情。
那一雙眼,直直的落在書籍上,許久,都未曾翻過一頁。
“丁香,皇上今日是不是又去了棠梨院?”
她的聲音有氣無力,與她的人一樣,像是隨時都會消失,飄渺的仿若一縷浮云。
一旁立著一個十三四的女子,長得倒是有幾分清秀,聽到柳妃的話后,小臉上浮出一絲畏懼,“回柳妃娘娘的話,皇上,是去了棠梨院。”
柳輕寒眸光陡然一寒,清秀的小臉立刻變得猙獰起來,手中的書被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小手緊握,冷冽的笑意自唇角延伸至眼底,“果然……果然……那個賤人,她有什么好的,為什么姐夫對她還念念不忘!”
受夠了,她已經受夠了!!
雖然蕭吟風隔兩天便會來看她一次,可是,這么多年,他卻從來不在輕寒歌留宿,從來都不!
他如她所愿,因為她拿自己的生命做威脅,所以封了她做他的妃子,也寵幸了她一次,可是,只是那一次之后,他便再也不肯碰她了。
她知道,他的心里已經裝著其他女人了,那個在六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女娃,那個消失了六年還讓他念念不忘的小女娃。
他對她的愛,一如自己對他的愛一樣,已經是到了癡迷的地步。
這些天來,他夜夜都宿在棠梨院,只因那里曾經是她住過的地方,不寵幸嬪妃,不肯讓任何女人懷上他的子嗣,這一切,也是為了那么女人嗎?
六年了……已經六年了……她真的是受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