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空蕩蕩的街道上,望著空蕩蕩的街道,他皺了皺眉,低頭看了一眼血跡斑斑的馬路,以及那橫七豎八正散發(fā)著血腥之氣的尸體,然后他強撐著身體回到了車內,撥通電話道:“我跟丟了。”
他叫鬼十七,是魔王窟鬼組排行第十七的殺手。他以一敵六贏了戰(zhàn)斗,但他卻沒有多余的心思去監(jiān)視葉秋和尹冷月。于是在他與人拼殺的時候,葉秋和尹冷月就這么在長街上消失了,如同被呼嘯而過的風帶走了一樣,無影無蹤。
向上級匯報了這個消息,鬼十七立即發(fā)動車子向著遠方的夜色中駛去。對于地上那六具冰冷的尸體,再也沒有多看一眼。
他不管有沒有人打掃戰(zhàn)場,他也不關心這會不會引爆明天的省城。他知道現在他必須先找個地方包扎傷口,然后等待消息,再找葉秋和尹冷月。
或許他想自己雖然跟丟了目標,但值得慶幸的是他知道目標會去哪。
他離開了,長街再次變得一片空寂。安靜的只余風聲,就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除了那隨風而逝的血腥。
……
……
院落之中依舊燈火通明!
熊霸還沒有入睡,他臉色陰沉,雙目之中有著刀劍一樣的寒芒閃爍,一種幾十年未曾出現過的感覺在此時涌上心頭,讓他緊皺的眉頭越皺越緊,讓他握著毛筆的手越來越沉。
他在寫字,寫毛筆字!
每天一個小時的書法,兩個小時的閱讀,是他必做的功課。他的書法很不錯,鐵筆銀鉤,蒼勁有力。橫如刀,豎如劍,一撇一捺自見功底。即便此時有書法大家看到他的墨寶,也會禁不住豎起大拇指。
熊霸并不是一個文人墨客,相反他是一個四肢發(fā)達的武者。但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因為書法能讓他靜心,看書能讓他明智。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便是他一直在做的——養(yǎng)氣。
氣順心順則萬事順,目明腦明則萬事明!他這些年能穩(wěn)穩(wěn)坐鎮(zhèn)江南,身份地位未曾動搖過分毫,他依靠的除了四神將之外,還有智慧。
武力終究只是一種威懾,很多時候打打殺殺并解決不了問題。然而今夜,他安排了很多殺招。然而今夜,他已經書寫了一個小時書法,看了兩個小時書,但心還是異常的燥亂,無法平靜。
于是他又開始寫字,但握筆的手卻很沉,一個“靜”字本應該一蹴而就,一筆勾成,可他卻已經寫了五分鐘。
五分鐘足夠寫很多字,五分鐘也足夠發(fā)生很多事,可他的筆下,最上等的宣紙之上卻只有一橫!
橫如刀,這一刀殺氣騰騰。
寫字靜心,可此時字卻充滿了肅殺!心不靜,字自然難成!而就在這時鼠爺忽然接了一個電話,然后掛斷電話,皺眉道:“六個人全死了,動手的并不是葉秋,另有其人,一個人。”
熊霸橫眉一挑,眉如彎刀!
不過他沒有說話,保持著沉默,雙眼盯著手中的筆,盯著筆下的字。他手腕略沉,他強自鎮(zhèn)定著想要泛起波瀾的心湖,動手又寫出一橫。霎時一股更強的殺氣仿佛要從紙上噴薄出來,刀鋒凜冽。
很快,鼠爺又接了一個電話,然后掛斷電話,皺著眉又緊了一分道:“咱們的人跟丟了,葉秋和尹冷月,消失了。”
熊霸劍眉微微一抖,仿佛凌空斬了一刀。他還是沒有說話,努力抑制的心掀起了一層波瀾。波瀾擴散,漸漸籠罩了整個心湖。
鼠爺看著熊霸,目光復雜!他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過佛爺有如此表現了,再也沒有看見過他能被一件事,一個人逼到這種程度。
同樣,他自己也很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對手了!上江,省城,一環(huán)接著一環(huán)的刺殺……他設計了很多關卡,但那個叫葉秋的年輕人卻接連破了一個又一個。
他在開局之前,用計將尹冷月和葉秋騙來了省城。或者不能叫騙,因為這個騙術實在是太低級,雙方完全是心知肚明。更準確的說應該是——逼!
是的,他用計將尹冷月和葉秋逼來了省城!因為尹冷月和葉秋即便明知道這是一個坑,卻也不能不來。
但同樣葉秋在開局之前也逼了他一把,逼了佛爺一把。葉秋竟然與岳東省小閻王結成了同盟,讓小閻王在此時進攻江南省,逼得佛爺和他不得不把黑龍派出去。
雖然那時候他并不知道葉秋和岳東省小閻王已經達成了同盟,但就算他知道又能如何?他就能坐視不理,任憑小閻王以勢不可擋的速度侵占江南嗎?
不,不能!
因此,這是葉秋逼了他一把。
再接著他命令五個地級市聯合一起進攻上江,結果剛剛傳來消息說,上江的行動也已經失敗了。
然后省城的刺殺,也是這整個連環(huán)計劃中最為重要的一環(huán),耗費心思最多的一環(huán)。可一次次刺殺之后,葉秋和尹冷月卻消失了!
失敗,失敗,再次失敗!想他鼠爺和佛爺,幾十年來何曾遭遇過這樣的窘境?何曾被人這樣啪啪啪地打臉?
是的,這就是打臉。不但打,而且打的還很響亮。
所以鼠爺現在很理解佛爺的心情,很理解佛爺為何一個字寫了五分鐘卻只寫出了兩橫,因為他現在連佛爺還不如,他心中早已掀起了萬丈波濤,波濤洶涌,難以平靜。
偏偏就在這時他的電話又響了。看著電話上的陌生號碼,他皺了皺眉,然后接通了電話:“喂……”
“死了,死了!龍哥死了!龍哥被人殺死了!”電話中傳來一聲凄厲、恐懼的喊叫。
鼠爺愣了,一瞬間如遭雷劈,大腦轟的一片空白!接著他迅速反映過來,急忙吼道:“你說什么?誰死了?”
他的確是在吼,而且吼的聲音極大。以至于書桌旁的佛爺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于是他握著筆的手在這時忽然一抖。
他當然不是受到了鼠爺的驚嚇,他的確是受到了驚嚇,想到某種后果后的驚嚇。
“龍哥,是龍哥死了!龍哥,黑龍啊!”電話中那人瘋狂吼道,他似乎忘了電話這邊的人,即便是以黑龍,都是要恭恭敬敬喊一聲“鼠爺”的尊貴人物。
不過鼠爺此時顯然沒心情去理會這個小混混的不敬,他腦中只剩下一句話再回蕩——黑龍死了,黑龍死了!
“黑龍死了!”鼠爺如此想著,也如此說了出來。
噗!
粘著墨汁的毛筆頭一下子落在了宣紙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極為難看的黑色斑點。斑點如同一個黑洞,又像一只猙獰的巨獸,透著無邊的恐怖和驚怒。
熊霸的手連續(xù)抖了兩次!于是他指尖的毛筆啪嗒一聲摔在了書桌上,聲音清脆卻實在算不上悅耳。
熊霸看著自己的手,緊鎖的眉頭越皺越緊,越皺越緊!這是他的手,這是一只就算拎著幾十斤的刀都不會有絲毫顫抖的手。但此時,他卻連一桿毛筆都沒有握住。
他怎么了?這一切是怎么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說!”鼠爺咬牙切齒地沖著電話吼道。
黑龍今夜本該是去截殺小閻王的,可現在……失敗,這特娘的又是一次失敗!而且黑龍不是已經成功逃出來了嗎?正是他猜測日月集團跟岳東省小閻王聯合到一起的,他既然有時間打電話回來傳遞消息,怎么還會……
縱然以鼠爺的頭腦,現在也懵了,徹底被震懵了。他不明白黑龍那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于是他更加焦急,更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那小混混在電話中將事情原委講了一遍!
原來黑龍帶著他們成功逃出來以后,迅速回到了斗海市,并且黑龍給受傷的兄弟找了一家醫(yī)院進行救治。黑龍自己也在醫(yī)院中進行救治。可就在救治的過程中,原本傷勢并不嚴重的黑龍卻突然死了!
死的很蹊蹺,很不可思議。結果經過醫(yī)院的醫(yī)師對黑龍一番檢查和檢驗,最終得出的結論是——中毒。
可是黑龍人在醫(yī)院里,怎么會突然中毒呢?所有人都懵了,更想不通究竟是誰殺了黑龍!
事情就是這么簡單,也只有這么簡單!沒有血腥慘烈的拼殺,沒有曲折離奇的故事,簡單的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更令人不敢相信的是,黑龍今夜雖然傷亡慘重,大敗而歸,但他身邊還有不少的兄弟,他自己雖然疲憊卻也還有一戰(zhàn)之力,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死了,就這么被人無聲無息的毒死了!
雷獅死,烈虎死,如今黑龍又死!
四神將,到如今已經死了三個,唯獨一個雪豹,也只剩下一個雪豹!
“蠢貨,一群蠢貨!難道你們就沒發(fā)現什么可疑人物嗎?”鼠爺臉色漲紅,雙目之中更是充斥著一股暴戾。即便是不會功夫的他,此時此刻身上竟也發(fā)出了一種令人膽寒的氣勢。
對面的小混混自然答不出,也想不起到底有什么人可疑,所以他沉默,噤若寒蟬,不敢吱聲!
嘭!
一聲悶響,鼠爺憤恨地摔碎了手中電話,然后他抬起頭看向佛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