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感受到這種微妙的轉變,心中不禁一緊,暗道不妙。
在紋河百家中的名聲逐漸傳開,無疑會增加其暴露身份的風險。
他努力保持鎮定,臉上露出謙遜微笑,盡量用平淡的語氣回應眾人的詢問。
然而,他內心卻如同波濤洶涌的大海,暗流涌動。
一旦天云宗得知他的行蹤,麻煩將會接踵而至。
………
黃昏時分,地靈車終于抵達陵沛城。
車窗外的景色逐漸從荒蕪郊外變成繁華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琳瑯滿目的商鋪映入眼簾。
李元松了口氣,終于可以暫時擺脫那幾人的詢問。
地靈車在大街上前行一段后,天色漸暗,李元與車上幾人道別。
下車后,李元抬起頭,仰望夜空。
一些微小的星辰如同遙遠的燈籠,微微閃爍,靜靜地點綴著蒼穹。
他深吸了口氣,似乎要將這久違的煙火氣深深吸入肺腑,隨后輕輕吐出一句:“三年了,終于再次感受到煙火氣。”
李元心中已經盤算好接下來的計劃,先找一家客棧落腳,好好休整一晚,待明日再打聽前往龍山城的最佳路線。
正當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李元,你怎么會在陵沛城?”
李元微微一愣,聲音熟悉,卻又出乎意料。
他迅速將視線轉向聲音的來源,只見一個紫色衣裙的嬌美女子正站在那里,那雙明眸中透露出幾分驚訝與欣喜。
“譚姑娘,好久不見。”李元淡笑,眼中閃過一絲暖意。
眼前的女子正是龍山譚氏的譚文舒。
看到譚文舒的那一刻,李元心中便明白了許多。
當年的商舟大戰,五大家族所面臨的危機解除,與他的推測一致。
他悄然感應在譚文舒身上種下的雷印依舊存在,而且似乎并未被對方察覺。
周圍的街景在夜色中顯得朦朧而神秘,遠處的客棧燈火通明,與天上的星辰交相輝映。
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勾起過往的種種回憶。
“當年擊退墨湮號的襲擊后,我在商舟上曾尋過你,沒有找到,擔心你隕落。”譚文舒蓮步款款走到李元身前。
她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聲音里似乎還透露出淡淡的擔憂和一絲慶幸:“沒過多久,就聽到你的盛名。”
盛名?
李元愣了一下,繼而立刻明白對方所指何事。
看來景瀾封氏遺址的事終究是無法瞞住。
而且隴西李氏的身份也死死貼在他身上。
他含笑拱手道:“多謝譚姑娘掛念,李某感激不盡。”
隨即,他話鋒一轉,反問道:“不知李某現在還算不算龍山譚氏的貴客?”
譚文舒莞爾一笑,頷首道:“當然,譚家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問道:“你也是來參加闖王大會的嗎?”
話音未落,她又自顧自地搖了搖頭:“不對,我在這次大會的報名名單中,并沒有看到隴西李氏的名字。”
李元解釋道:“我剛趕到陵沛城,之前并不清楚有闖王大會的存在。
“原本只是想在此等待皇玄元舟離開,如今看來只能在城中等上一個月,現正尋客棧落腳。”
“客棧?”譚文舒聽到李元的話,先是一怔,隨后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看來你之前真的對闖王大會一無所知。”
“怎么了?”李元露出困惑的神情。
譚文舒耐心解釋道:“每次闖王大會結束后,城中都會涌入大量元者,不僅僅是為了感受大會的余溫。”
李元的好奇心被勾起,問道:“還有其他目的嗎?”
譚文舒點了點頭,道:“一些勢力會趁著這個機會,將大會期間購得的珍貴丹藥和材料拿出來售賣,希望能大賺一筆。
“因此,很多沒有獲得大會名額的勢力也會紛紛趕來,希望能有所收獲。
“這樣一來,城中的客棧自然供不應求。”
李元聽到這話,原本因錯過闖王大會而感到一絲遺憾的心情,立刻變得興奮起來。
看來他有機會在這里尋得一些珍貴材料。
至于闖王丹,李元此刻興趣全無。
即便他能根據丹藥推測出藥方,但沒有材料的話,也徒勞無功。
見李元陷入沉思,譚文舒誤以為對方在為沒有落腳之處而苦惱,于是柔聲道:“血煞湖在城中有一處院落。
“大會結束后,宗門高層已經離開,空出不少房間。
“你若不嫌棄,可以暫時住在那里。”
李元回過神來,皺眉問道:“我一個外人,入駐你們宗門的院子,沒問題嗎?”
譚文舒笑著搖了搖頭,道:“放心吧,你是我們龍山譚氏的貴客,自然不會有問題。”
說著,她便領著李元向著血煞湖所在的院落走去。
夜色中,兩人的身影漸行漸漸遠,留下的是一串串輕快的腳步聲和淡淡的對話聲。
在路上,李元了解到即將抵達的地方,只是血煞湖為這次大會所設的臨時居所。
現在,那里僅是一些留守弟子在維持秩序。
譚文舒本在提前撤離的名單之中,出于某種原因,她選擇暫時不回宗門,留了下來。
對于她的這個決定,李元心中隱約有了些猜測。
他回想起幾年前在商舟上譚氏客棧暗層,無意間聽聞血煞湖的一位老怪物要造訪龍山譚氏。
或許,現在時間到了,這便是譚文舒留下的真正原因。
李元與譚文舒并肩而行,相談甚歡,聊了許多。
從風土人情到修行心得,從世間傳聞到宗門軼事。
譚文舒對李元在景瀾封氏遺址的卓越表現贊不絕口,自然要多結交,拉近彼此的關系。
何況李元的相貌,對于女子來說,那是一點厭惡的感覺都沒有。
而李元的心中,卻始終牽掛著龍山譚氏的紫泉潭。
每當談及與龍山譚氏相關的話題,他的眼神總會不自覺地流露出期待。
差不多走了半個多時辰,一座氣勢恢宏的大宅逐漸浮現在兩人的視線之中。
這座大宅明顯是新修建的,三重石階之上,數丈寬的大門外,幾名身著紫紅服飾的男女靜靜站立。
這些男女中,有的相貌年輕,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年紀稍大一些的,看著已是四五十歲的中年模樣。
李元悄然釋放出靈魂力,在這些人身上輕輕一掃,便知他們的修為與真實年齡,皆是涅槃境圓滿修為,年齡最小的已過百歲,應該只是血煞湖的普通弟子。
不過,能夠用元神境來做門口護衛,這在青古大陸簡直是難以想象的事。
譚文舒的出現,立刻引起這些門口弟子的注意。
他們紛紛露出恭敬之色,主動招呼起來。
顯然,譚文舒在血煞湖中的身份不低,或者說她的天賦相當不錯,讓這些弟子都對她心生敬畏。
面對這些普通弟子的恭敬招呼,譚文舒只是微微點頭,沒有過多言語。
她帶著李元,毫無阻攔地走進氣勢恢宏的大宅。
大宅之內,空間之廣,遠超外界所見。
一踏入,便是一片用珍貴石料鋪就的廣場,長寬近乎兩百丈,光滑如鏡,反射著柔和光澤。
廣場周圍的閣樓巍峨聳立,金碧輝煌,每一處細節都透露出奢華與高貴,尋常王朝的王宮與之相比,也黯然失色。
譚文舒的玉指輕輕指向右前方,那里有一片宮闕樓閣,雄偉壯觀。
“那一塊區域的房間,大會結束后,宗門特意留出來,供非宗門弟子使用。
“能夠入住那里的,一般都是與宗門有些深厚關系的勢力。”
李元聞言,淡淡一笑,打趣道:“看來我這次是沾了譚姑娘的光,也算是與血煞湖有些關系了,呵呵……”
話未說完,李元突然覺察到一道不善的目光正盯著自己。
他心中一動,旋即扭頭望去,只見一名青年男子正冷冷地盯著他,眼中露出敵意。
李元眉頭微挑,與對方的目光對碰,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股無形的火藥味。
“那人是你們宗門的弟子?”李元向譚文舒問道。
譚文舒順著李元所指的方向望去,目光落在那名青年男子身上,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之色。
她輕聲道:“那位是許白秋師兄,如今已是宗門護法,天賦極為出色。”
李元悄然釋放出靈魂力,如細絲般輕輕掃過對方,便洞悉對方的修為與年齡。
他沉聲道:“一百二十來歲,便已達到元神境后期頂峰,這般天賦,確實不凡。”
譚文舒聽到李元的話,心中不禁一驚。
對于李元看待許白秋就如同看待一個后輩一般,這種從容與淡定,讓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更讓她詫異的是,李元竟然能夠一眼看穿對方的修為年齡。
女子略微思量,并未多問,而后又羨慕道:“許白秋師兄,實力很強,曾經沖擊千王榜,差一點就成功了。
“聽說他已經觸及到修為障壁,這次出來應該只是為了心境上的調整,回去之后可能會沖擊半步化紋境。”
“許白秋,許氏……莫非他是紋河百家排名四十五位的潁封許氏之人?”李元突然想到了什么,問道。
譚文舒搖了搖頭,低聲道:“他的天賦的確不比潁封許氏的天驕差。
“不過,他并非潁封許氏的人,而是另外一脈的許氏,不在紋河百家之中。”
“呵呵……你似乎對這位許白秋師兄頗為了解啊。”李元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看我的眼神充滿敵意,莫非你們……”
譚文舒聞言,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紅暈,直接而明確地回應道:“你別胡說,我只是欣賞他的修煉天賦而已,從未有過男女之間的情愫。”
李元聽后,淡淡地笑了笑,戲謔道:“看他的樣子,好像不這么覺得喔。
“怕是郎有情,妾無意吧。
“呵呵……看來他還真把我當成了他的情敵啊。”
李元無奈地輕輕搖了搖頭,腳下的步子緩緩止住,譚文舒也隨之停下腳步。
兩人并肩而立,舉目望向那位正朝他們走來的許白秋。
也難怪這位譚姑娘對許白秋不感興趣。
許白秋雖然名為“白秋”,但相貌卻與其名字有些出入。
此人相貌仍然保持著二十來歲的年輕面容,身材中等,甚至比譚文舒還要矮上一兩寸。
體格卻異常結實,肌肉線條分明,給人一種力量感十足的壓迫感,雙目時刻散發著凌厲之芒。
見到李元與譚文舒進入大宅后,一路談笑風生,許白秋的目光中凌厲之色愈發濃重,敵意明顯。
許白秋走到兩人跟前,目光在李元身上打量一番,然后向譚文舒一拱手,聲音中帶著幾分急迫地問道:“譚師妹,這位是?”
譚文舒微微一笑,回以一禮,聲音柔和地介紹道:“許師兄,這位是隴西李氏的李元。
“李元,這是我們宗門的許白秋師兄。”
許白秋聞言,臉上立刻浮現出一抹詫異之色,聲音略微尖銳:“你是李元?”
他的目光在李元身上來回掃視,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
李元微微一愣,沒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會引起對方如此強烈的反應,心中猜測,或許又是因為景瀾封氏遺址的表現太過出色。
不動聲色地回望許白秋,李元心中卻是暗自警惕。
許白秋繼續打量李元,心中涌起復雜情緒。
他知道眼前這位青年如今名聲可了不得。
這兩年,本宗的血雨澤師兄,千王榜百名之內的天驕嘴上提到過兩次。
似乎干魑宮的隗玉兒有意將其拉入血煞湖。
那個妖女可是千王榜排名第十三位的人物。
聽說李元的實力不俗,但沒想到對方竟然是一個豐神俊朗、器宇軒昂、身軀挺拔的青年。
與之相比,讓他不禁有些自慚形穢。
李元見對方一直盯著自己看,心中雖然有些不悅,但表面上卻保持著平靜。
他淡淡地反問道:“難道許兄還認識其他隴西李氏叫李元的?”
“呵呵,只是確認一下罷了。”
許白秋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目光中的敵意愈發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