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握起球拍
如果,再握起球拍
跡部走進幸村病房的時候,幸村正在翻雷諾阿畫集。
“你來了。”幸村笑了笑,將手中的畫冊合上放在床頭柜上。
跡部手上正提著一個就算稱之為保溫瓶也絕對是個華麗的保溫瓶的東西走到了幸村床邊,將保溫瓶放在桌上,他俯下身將幸村床下的小桌子拿起來,放在幸村的面前,然后順手拍了拍幸村身后的靠枕,好讓他墊得高一點。
和跡部做朋友的好處之二就是生活品質跨越式的提升。幸村病房中的許多東西都曾經在跡部一句“太不華麗”的評價下在第二天被換掉。而和幸村成為朋友的成長之一,就是跡部學會了如何照顧病人。看現在跡部如此“賢惠聰敏”、“持家有方”的樣子完全想象不出,幸村剛剛做完手術時他是多么笨手笨腳。
說起來,跡部大約是吃虧的。
不過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遇上跡部景吾,是幸村精市的緣。遇上幸村精市,亦是跡部景吾的幸。
兩人最共通的地方大約就是都護短。
與樺地之于跡部、真田之于幸村不同,他們對彼此的意義,更類似于知己,像是陰陽的兩面互相吸引,完全無法抗拒。
“本大爺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愛喝鯽魚湯。”跡部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了兩個碗,一個裝湯,一個放勺。
“吶,小景真是貼心啊。”幸村笑瞇瞇地說,“無怪冰帝的女生們如此前仆后繼,撞了南墻亦不回頭。”
“說得好像你乏人問津的樣子。”跡部瞥了他一眼,“誰不知道立海大網球部長幸村精市‘美’名遠揚啊。”
幸村失笑,乖乖接過跡部手中的鯽魚湯。
說起來兩人打嘴仗他鮮少落入下風,不過偶爾逗之是可以,要是跡部真的跳腳就不好了。
“好鮮。”幸村瞇起眼。他大概上輩子是貓咪,這輩子是喵星人轉世,所以愛吃烤魚愛喝魚湯,連狡詐的性格也頗有幾分貓咪真傳。
“跡部家的廚師當然是最華麗的。”跡部打了一個響指,得意地瞇起眼睛,“沉醉在本大爺華麗的魚湯下吧。”至于他早上六點鐘起床盯著廚師做魚湯這種事情,大爺才不會擺在明面上講呢。
“對了。”幸村一邊漾了漾乳白色的湯汁,一邊問跡部,“冰帝是不是有音樂祭的活動?”
“啊,每年的八月份么。”跡部點點頭,“夏季學期的第二周。”
“小景是不是每年都會上臺主唱?”幸村又問。
“這種顯而易見的事,還需要本大爺提醒么,啊恩?”跡部微微挑起的尾音帶著一絲不滿,卻不是真的生氣。
“事實上,我有些好奇。”幸村笑著說出了實情,“之前看立海大學生論壇的時候有提到這個,所以今天才突然問這個呢。前兩年的冰帝音樂祭,立海大可都沒有受邀啊。”說到這里的時候,幸村的語氣微微帶上一絲委屈。
跡部尷尬:“我猜真田那樣的性格,如果收到請柬應該也是‘真是太松懈了’之類的,何況立海大訓練全年無休也是出了名的。”
“但青學就有。手冢看起來就那么像看到請柬會欣喜若狂的么?”幸村嘆了口氣,“哎,不論是小景,還是弦一郎,果然都是把手冢這個宿命的對手看得比我重啊。”
跡部愈發無措。
“好在我有一顆強大的心臟。”幸村突然從沮喪的狀態恢復成亢奮的狀態,興高采烈地繼續喝魚湯,“為了補償我的遺憾,你一定要專門為我開一場獨奏會啊,小景~”歡樂的尾音瞬間讓跡部黑線。
“那就沉醉在本大爺華麗的歌聲中吧。”跡部笑……
二月,手術結束后的幸村終于可以下床開始復健了。
“你是打算慢條斯理地在平衡木上度過余生么,幸村?”
“太慢了,我記得你傷的是小腦,不是大腿肌肉。”
“如果一遍記不住,那就兩遍三遍……如果小腦損傷讓你失去了平衡,那就用身體記住平衡!急性神經根炎,不是你懈怠的理由!”
在復健場上的泰勒遠沒有平時的慈眉善目,刻薄的話可謂是妙語連珠。身旁全程陪伴幸村復健的茉莉都被嚇哭了,幸村還是一副云淡風清的笑臉。
“好,休息十分鐘。”泰勒毫不留情地掐起秒表,然后走到洗手池邊。
幸村松了一口氣,累得坐在了地上喘氣。
身旁的茉莉遞給他一件干凈的長袖T恤讓他穿上。
幸村身上的那件早已經撲滿灰蒙蒙的塵土,又被幸村的汗水浸濕了,輕輕地擰一把,都可以擰出水來。
“喝點水吧。”茉莉遞給他一瓶水。
“謝謝。”幸村笑著接過礦泉水。
“泰勒先生也實在太嚴了,我都快看不下去了。”茉莉小聲抱怨,“你做完手術才一個月啊,怎么能夠急于求成呢。”
“如果沒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努力,我要怎么超越普通人、健康人的狀態恢復到全盛期呢?”幸村搖頭,“沒有這樣的苦練是不行的。誰都知道我的身體情況,雖然詹姆斯醫生的醫術很高明,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完全沒有復發的危險。”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茉莉點點頭。
“好了,十分鐘到了,回來繼續平衡感的訓練。”泰勒喊道。
幸村向茉莉輕輕微笑了一下就站起來走向平衡木。
“雖然是纖細秀氣的男孩,但意外地很可靠也很堅強呢。”茉莉握緊拳,“一定會成功的吧,如果是幸村君的話……”
……
“本大爺猜你就是在天臺。”跡部手插在口袋一臉悠哉地走了過來。
“之前臥床好長一段時間,現在好不容易恢復了一點,自然要來看看這里的風景啊。”幸村轉過頭對跡部微笑。
“嘛,比起這個,本大爺更想知道的是你的復健成果如何。”
“還不錯吧。”幸村的笑意未變,“雖然現在還打不出過網球,但比一個星期前已經好很多了。”
“你的力量、體力、靈敏度、柔韌度應該下降很多吧。”跡部搖頭,“總不能一步登天。現在不過是基本機能的恢復。”
幸村抬頭望著天空:“但愿吧。”
跡部從口袋中掏出一個黃色的小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幸村扔了過去。正在抬頭望天的幸村反射性的轉過身用右手正面接住了小球。
“雖然身體素質下降了,但你的身體記憶還在。”跡部拍拍幸村的肩膀,“一切都會過去的。”
幸村笑:“嗯。”
在病房里,幸村靜靜地拿出了網球拍。
他的右手五指扣在網線上壓了幾下,直到感覺到那熟悉的彈性才舒然一笑。
“雖然好久沒有用了,但是果然還是很順手呢。”幸村拿起球拍揮了兩下。
揮球拍的力度不夠,球拍在空中停止了許久。
幸村放松地用左手也揮了揮。既然有一次重生的機會,幸村決心把自己的左手也好好訓練。
他來到泰勒的網球俱樂部。
從監控錄像看到幸村的身影,泰勒非常驚訝。但他只是一個人安靜的呆在硬地場,然后一下一下地揮著拍。
這是個最基礎的動作,是所有網球運動員入門的動作。
也是幸村從頭學起的第一個動作。
泰勒的心猛然被觸動了一下,說不清是什么復雜的心情。他恍然想起初次見到幸村時,他和天才德川打出的那場堪稱精彩絕倫又極具壓迫感的比賽。
然而現在,一切物是人非……
似乎熱好身了后,幸村慢悠悠地拿出一顆口袋中的小球,輕輕地扔到高空中,直到它停止在某個位置,才縱身一躍一個漂亮地直刀出鞘。
“真是……厲害啊!”泰勒的眼睛亮了亮。要不是幸村的國籍是日本,他現在早就痛快地挖角了。“
但幸村的表情并沒有往常的淡定。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球拍,然后才說:“連一成力度都沒有呢。嘛,我真是太松懈了啊。”
可他的臉上卻抑制不住地露出了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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