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的和室, 一道屏風隔斷兩段景致。
妝鏡前,常夏為龍音梳頭,輕柔的為她編起長長不少的秀發, 另一側, 跡部則靜坐在矮幾邊等候。
“常夏!大家這兩天有沒有好好訓練啊!”龍音問。
“啊……嗯……”常夏愣了愣, “有啊……大家都有好好訓練!”
“哦!那就好!”龍音笑笑, “一會我給你拿新定的計劃, 昨天才和神叔叔聯系過,他本來說過來拿的,不過既然你們來了, 剛好給他帶回去!”
音音!常夏皺眉,身體不好……千萬不要勉強啊!
“抱歉!又讓你擔心了!呵呵!”龍音當然知道常夏為什么皺眉, 她撒嬌道:“人家有好好休息的!真的!天天被光彥看著, 我就是想拼命, 那家伙也是不允許的!呵呵!安心!安心!絕對在正常工作時間范圍內!”
“那就好!”松一口氣,常夏最后為龍音整理好發型, 瞥一眼屏風外的身影,“音音!我渴了,先去喝點東西,一會你收拾好了!就到前廳來吧!”
常夏的離開,一下子讓和室變得安靜。
“跡部……你一定有很多迷惑吧!”不習慣這樣讓人閉息的感覺, 龍音說。
“本大爺沒有……”
“你不是……問過我……凱文的事情嗎?”像是鼓足勇氣, 龍音其實一點都不喜歡隱瞞。
跡部景吾只是下意識隔著屏風望向那抹熟悉的倩影, 沒說話!
對那天跡部告白后質問自己的話, 龍音記得很清楚, 凱文……一直是自己心中的禁忌……不管是家人還是朋友……大家都很小心的不去提及。
正是因為所有人的寵愛和縱容,她才放任自己心底的黑暗瘋長, 然而跡部多年來第一次將她拉入現實的世界中,讓她認真的考慮自己的感情問題。
雖然是被迫的,但是不得不說,這種被迫……是一種必須!
多年前一段巧遇被揭開,似乎她和跡部又多了些不得不面對的問題,與其說是問題……不如說是羈絆吧!
當跡部要離開的時候,她望著他的臉,……不好受……
“叔叔!阿姨!今天能將你們的兒子和女兒借給我嗎?”巧笑嫣兮,龍音就是這么讓他們留下的!
至于留下來干什么……當時她還真的沒想好!
“你沒事吧!”跡部優雅的聲線打斷她混亂的思緒。
“沒事!”龍音深吸一口氣,深抿的唇輕啟,“跡部!你愿意花點時間……聽我說點廢話嗎?”
她的聲音里,有點顫抖,跡部從來沒有見過她有這么的情緒,像是要開啟另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跡部的心也跟著不規律的跳動。
他知道龍音要說的是她最難面對的,一方面他想知道,一方面……又不忍心她難過!
“凱文,是我的鄰居,你也知道我爸爸……他那時還沒有隱退,打比賽的時候會很忙,我常常被寄放在凱文家!說起來,你一定覺得我很奇怪……凱文比我大十三歲,他和光彥是好朋友!可是我卻喜歡他……
感情這種東西……本來就沒有什么定義,喜歡了就是喜歡了!但是我很清楚我和凱文是不可能的!讓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和一個十歲的孩子談戀愛嗎?
所以,就像很多人所說,喜歡他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后來,他結婚了!不過我并不難過,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對我好,不管他眼里的我是孩子也好,是女人也好,總而言之,他就在我家隔壁!我天天都能見到他……我覺得……順其自然……潛移默化的情感也不錯。
他結婚沒幾年……他的妻子就過世了,留下一個孩子……我曾經……我曾經也有想過,是不是他的妻子去世……我就會有機會……
有一天他對我說……他愿意等我長大……我好高興,我沒有想過太遙遠的未來,甚至覺得或許我們做一輩子好鄰居,好朋友也算是一種緣分。
不過……能得到他的承認……真的是一件很高興的事!
可是,那一年圣誕節的第二天……他出車禍了,抱著我最喜歡的白色風信子……”
淚水……沒有停止過,撕扯心底的傷疤!原來是這么疼的一件事情!
跡部不知何時走過來,抱著她。她想要安慰自己的決心……他懂了!他在為害她受傷而痛苦,那么她不是一樣拔開她心里的傷口陪著他一起痛嗎?
夠了!都過去了!
***
花了一點時間收拾心情,龍音忽然覺得說出來后有種如失負重的感覺!
凱文!我真的是向前邁進了一大步啊!
“我們到前廳去吧!常夏估計要等急了。”龍音擦干眼淚。
“啊恩!你叫本大爺留下來,到底要干什么?”跡部也重振驕傲。
“呵呵!約會怎么樣?”龍音站起身,整整衣服,稍微將長袖襯衫挽起一些,背起包包,“怎么?嫌棄我不華麗啊!”
“你知道就好!”說著跡部已經走出門口,嘴角勾起弧度。
“切!”龍音手叉腰!也笑了。
倆人一路聊著向前廳走去,繞到花園的時候,聽見真田光彥的聲音。
“你哥哥要是想追音音!我看是無望了!”
“為什么啊!”常夏不服氣。
“哎呀!哎呀!不要這么兇嗎?”光彥笑著說,“就算音音本人不介意救跡部所留下的傷,但是……”他語調一改,“越前家不會不在意的!音音失明的時候,為了能像正常人一樣行走,不知摔倒了多少次!音音右胳膊受傷,為了訓練自己根本不熟悉的左手,她受了多少苦!只因為救你哥哥!她的整個世界……都顛覆了!你說……他們可能嗎?”
“堂哥!”真田他們實在是不忍心看真田光彥再逼迫常夏,“這個……沒有人希望這樣的!”
“你們說的沒錯!但是事實已經發生了不是嗎?”真田光彥愣是把常夏給說哭了!
“……對不起……”說不出其他話,常夏含著淚。
“你到什么歉,這跟你無關!”
剛剛才恢復一點點心境的跡部再次被真田光彥的話所刺激,不覺回頭看看一邊的龍音。
“真田光彥!”龍音沒有半點受傷的感覺,反倒是怒火十足的沖了出去!大步上前,揪著真田光彥的衣領。
“呵呵……”光彥干笑,“音音啊!”糟了!她這么在這里啊!“有話好好說啊!”
“你也知道有話好好說啊!”一聲暴吼,龍音道,“你不說我都快忘了,說起跡部!我看是你讓我受的苦更多!”
“呀~~音音亂說!”
“什么亂說?!明明知道我眼睛看不見,還在屋子里放那么多障礙物!害我無緣無故的跌倒,難不成是跡部放的?明明知道我用左手吃飯已經夠困難的了,還不給我勺子,天天讓我用筷子吃炒飯!難不成這也是跡部干的?!還有!明明知道我右胳膊有傷疤,還沒事干就買沒袖子的衣服送給我!難不成這還是跡部搞得?”
一說起那段“血淚史”龍音就有氣!雖說光彥是為了讓自己打起精神來,所以才總是作弄她,但是有些時候……太過火!搞得龍音快崩潰了!根本沒什么時間和心情灰心氣餒!
那時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狠狠扁真田光彥一頓!
眾人汗!尤其是立海大的諸位,要知道哦!真田光彥在他們心中形象可是一貫的高大不可侵犯呢!
真的……他們今天充分理解到人不可貌相這句話了!
“還有!”龍音吼道:“不要誹謗我爸爸,哥哥還有弟弟!他們才不會那么不講道理呢!”
雖然表面看起來,爸爸搞怪,龍雅放蕩,龍馬冷漠,不過他們可都是善良的人!絕不會怪跡部的!
“是是是~~我錯了!”真田光彥完全米有誠意的道歉。
“掏錢!”龍音放開他,順便伸手。
“掏錢?”光彥不解,“掏什么錢?”
二話不說,龍音輕車熟路的從真田光彥身上翻出錢包,麻利的搜空里面所有的現金,又把空錢包照舊放回去。
“你土匪啊!”光彥無奈的叫嚷。
“我是不會跟你客氣的!”很貪婪的點點錢,賊兮兮的放進包里,龍音笑著說,“常夏!給你報仇了!呵呵!不用理他!他天生無良!”
“音音!我沒事!”常夏破涕為笑。
“那……跡部,常夏!走吧!”龍音一副老子有錢了的氣勢,笑的飛揚。
“呃……音音啊!我就不去了!你不是想吃我做的餅干嗎?暫時你也回不了東京了!剛好今天做給你!等我走了你也有的吃!”
這么明顯要給跡部制造機會的表現,龍音又豈會看不出來呢!她點點頭,欣然和眾人說再見,便和跡部離開了。
注視著他們的背影,光彥不動神色的微笑。
常夏詢問廚房的所在,她要做最好吃的餅干給龍音。
真田弦一郎壓壓帽檐,一言不發。
***
兩人從出了真田家就在漫無邊界的瞎逛,龍音敲詐光彥的錢,全被買成了書,交代了地址,他們不用抱著一堆重物到處跑。
“我很無聊吧!”龍音抱歉的笑笑,“果然!我很不華麗啊!”
“是嗎?”跡部說,“本大爺沒覺得!”
“啊!前面是大海啊!”龍音看向路邊,順著一邊的階梯,她興奮的跑向沙灘。
跡部被他孩子氣的樣子逗笑,沒有阻止她,也跟著下到沙灘上。
不知不覺,已經到太陽落山的時候了,夕陽美好,連云彩也變的絢麗,周圍一切都要歸于夜的平靜!
“難怪人家說看到夕陽容易傷感呢!真的!太美的東西總是讓人覺得容易消逝!”輕撫被風吹亂的發絲,龍音單薄的身影顯得飄渺。
似乎感到她話里的憂傷,跡部牽著她的手,堅定而沉穩的說,“明天太陽還會升起!”
是啊!不管夜有多么的黑暗!太陽總是會升起,光明終會來臨。
“跡部!你不是問我要不要和你交往嗎?”
抓著她的手一緊,跡部說,“怎么?你是要答應嗎?”像是同情一般,龍音是要借這個來讓自己減輕心理的負罪感嗎?
“呵呵!別誤會!”龍音面對澎湃的大海,“我呢!第一次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你就不能好好讓我把話說完啊!”
跡部望著遠方,等著她的后話。
“凱文的事情我全都告訴你了!這也算是我的一塊心病呢!現在你都知道了!”皺皺鼻子,龍音說,“那……我可是很坦誠的!”
對于跡部的率直和真心,龍音不能無視。
“你的坦誠本大爺收到了!”跡部笑。
盡管你和那個叫凱文的充滿著無人能涉及的過去,但是,今后的未來,你的人生,將會由我來填滿。
龍音低下頭,試著……回握跡部的手,雖然長滿繭子,卻是那么溫暖的一只手,在自己被診斷出腫瘤的時候,也是他給了自己發泄的勇氣,是他的手環抱著自己!
以往爭吵的時候,自己任性的時候,雖然嘴上說她不華麗,但是跡部卻總是先讓步。
他擔心自己,他重視自己!他有好好聆聽自己的指導!
凱文……你說的對,向前走,向前走才能看見更美好的風景,向前走才能遇見更多重要的人!
就像太陽落下還會升起,循環往復不會停息,她的腳步……也不會停歇!
“跡部!等我病好了!我們就試著交往吧!”
意外!她沒說,如果……等我病好!這樣的句子!
轉頭,跡部看到龍音蒼白的臉上綻放最自信的美麗笑容,酒窩里,依然盛著讓人安心的因子!
再次握緊她纖細的手,他亦如平時那個君臨天下的跡部景吾。
“啊恩~本大爺答應你!”
凱文!你在天上看著呢吧!我會勇敢的向前!從今天開始……再也不會回頭了!
因為前面……有人在等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