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騎快馬來,一隊人馬此時也威風(fēng)凜凜浩浩蕩蕩的從山下趕上山,清晨辰時的時分,陽光恰好穿破山林,瘴氣初散,空氣中還有令人作嘔的氣味,樹枝與毒蟲腐爛在林中的氣息。
一條山路便這樣快速掠過,最後到了折梅居前的時候,兩隊人馬併到了一起,頓時又是劍弩拔張的氣息。
空青、六曲兩人此時一人各站折梅居的門口,遠(yuǎn)遠(yuǎn)望著這一隊前來的人馬,看到了慕容絕璟的身影,身後還各跟著兩個身材頎長的人,一人黑衣拿劍,一人白衣溫雅,再最後頭,此時還有一個龐大肥胖的身子,是湘溪署令……幾乎一支浩蕩的隊伍就這樣出現(xiàn)在眼前,兩人此時一臉的不樂意。
再看看此時守在折梅居外的人,同樣威風(fēng)凜凜,像是兩個位高權(quán)重的人交手,倒是多了幾分平衡。
自家?guī)熓逡膊蝗踅o璟王。
這會兒才遠(yuǎn)遠(yuǎn)眺望,目光放在最前頭的小小身影之上。
“璟王爺,你來了,我們師叔在裡頭等你一會兒了。”
慕容絕璟此時經(jīng)過昨夜*的休息,早已經(jīng)將精力恢復(fù)了七成,今日的樣子看起來比昨日精神好了許多,眉宇間輕斂,都斂出了幾分英氣,動人心魄、
空青、六曲倆人此時還是略敷衍狀,看到慕容絕璟此時微微在馬上勾動了一下嘴角。
沉沉一聲:“嗯?!?
倆人這會兒徹底噤了聲,再看看這門前的一堆人,也不敢再嫌棄了,好像氣氛不太對。
此時折梅居中,因爲(wèi)火燒得旺,幾口大鍋在裡頭輪流的煮著水,一口開得滾沸,而後便到另一口鍋,直冒出了嫋嫋的煙霧,把整個折梅居都烘得有些微溼。
下了馬走了進(jìn)來,這纔看到整個折梅居一半被遮掩在了這水霧中,幾口大鍋裡頭分別煮著不同的東西,一道白衣身影有些桀驁不羈的站在其中。
百里彥此時正拿著一把大鏟,眼角微微勾起了幾分邪魅,將一些從未見過的器皿如數(shù)放到滾燙的熱水裡頭燒。
而此時右側(cè)靠近大樹的那一口鍋,卻是用架子上的一些乾草,放進(jìn)去慢慢熬煮。
庭院中莫名還加了幾個架子,一看便是連夜快馬加鞭送過來的,架上擺放了莫約幾十個大大小小的錦盒,盒子上全是詭異陌生的花紋,不知裡頭放的,到底是什麼物什。
只看此時百里彥恍若隨意的攪了攪沸水中的器皿,而後邪眸一掃,看到那一鍋藥湯開了,這會兒才轉(zhuǎn)身,把一個錦盒打開,拳頭粗的千年人蔘,看都不看一眼,此時隨意拿捏的火候丟下去。
再懨懨擡眼的一瞬間,看見了慕容絕璟方跨進(jìn)來的身影。
“終於來了?”悶悶的哼了一聲。
司鵠這會兒似是聽出了話語中的不屑,頓時又要提劍相對。
“司鵠?!蹦饺萁^璟目光幽然,沉聲制止。
這會兒才終於又把劍收了回去,倒是陸逸之這一刻看著折梅居中的陣勢,微微的凝起了輕眸,萬分擔(dān)憂的看著慕容絕璟。
“璟。”似是想說什麼。
這一瞬只被揮了揮手,示意下去。
“今日留我在這裡便可,逸之你與司鵠先出去?!背亮寺?。
小小的身影驀地是藏不住的氣勢。
這會兒百里彥正在前頭神色難明的熬著藥湯,聽到這話,只擡眼看了慕容絕璟一眼,看這七歲小小的身板此時站在這折梅居的庭院中,說不出的氣勢。
忽地心裡頭又不爽了起來:“快讓礙事的人出去,否則變了主意,無人能救你。”
“你!”司鵠正準(zhǔn)備出去,聽到了這話霎時又撩了眼眸。
陸逸之這會兒也沉了眸,不安擔(dān)憂的看著慕容絕璟,只得咬了咬牙,忍著將司鵠先帶出去:“司侍衛(wèi)?!?
這世上如今只有百里彥能救慕容絕璟,縱然是再囂張跋扈,那也得先忍著。
這會兒好不容易一羣人從外頭下馬,趕到了折梅居,還沒有呆多久,只看清了裡頭的場景,驀地便被清了出來。
空青六曲是被下令讓在外頭守著折梅居的,這會兒看到司鵠和陸逸之折身出來忍不住笑了笑,得瑟的模樣,司鵠此時又再握劍,橫眉冷對。
今日過來是來解蠱的,可也是把命拎來了,若是裡頭慕容絕璟有什麼事,他決不輕饒。
折梅居外戒備森嚴(yán),劍弩拔張。
而此時折梅居內(nèi),煙霧嫋嫋,針鋒相對。
“本王準(zhǔn)時來了,說吧,你打算如何救本王。”
百里彥此時不搭理慕容絕璟,聽到了這聲音也裝作聽不到,只是依舊拿著大鏟往沸水裡伸,將裡頭的東西細(xì)細(xì)煮沸,翻看。
這會兒看了好一會,沉默不語。
慕容絕璟此時也跟著沉聲不語,兩人就在這一大口鍋前對站。
末了半晌,百里彥至於開口:“脫衣袍?!?
慕容絕璟驀地擡眼看他,恰時兩人眼眸對上,一人眼眸濯玉般凌厲鋒銳,另一人眸眼悶沉帶了幾分邪氣。
百里彥笑了笑。
他從昨兒便準(zhǔn)備這些東西到現(xiàn)在,既然說會救便是會救,此時只態(tài)度自然稍冷,看著慕容絕璟。
慕容絕璟頓時也是難得的也抑了脾氣,冷然面無表情的站著。
“脫衣袍可以,本王只想問你,你想如何做。”
百里彥這會兒一動不動,忽地只朝那幾口鍋看去:“看到這幾口鍋了嗎?”
“一口是煮沸的器皿,一口則是熬著待會待用的藥湯,這另一口鍋是文火慢熬的鬆骨水。”
此時挑了挑魅眸:“你中了我?guī)熜值男M毒,且蠱毒入骨已經(jīng)九年,早已經(jīng)人和蠱難以分離了,說實話,尋常的方法根本已經(jīng)救不了你了,且蠱毒無解,此時只能試一試另一種方法?!?
慕容絕璟此刻眸色暗沉。
百里彥繼續(xù):“今兒暫且先熬一熬你,鬆骨水浸身,若不將你筋骨鬆開,讓蠱毒在你體內(nèi)重新凝聚,怕是我束手無策,連扁鵲在世都回天乏術(shù)?!?
慕容絕璟挑著的眉頭此刻擰得更深了。
百里彥邪了聲:“你放心吧,爲(wèi)了她,我不會讓你死?!?
此時的樣子,儼然正氣萬分,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昨兒看到她哭成了那般模樣,心都疼了,何況如今腹中還有一個孩子,他又不是鐵石心腸。
若說他爲(wèi)何突然改變主意,興許還是因爲(wèi)她長久來的那些話,喚回了他的心軟。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一切皆是身外之物”、還有那不自量力咬牙幫他提水滅火的樣子。
這會兒百里彥只聲音一沉:“待會兒我會用我巫祖獨門的方法替你醫(yī)治,不過你蠱毒已深,說實話縱然是我,也不一定能夠篤定將你治好,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
“嗯?!蹦饺萁^璟眸光冷沉,似無動於衷。
百里彥再出聲:“哪怕醫(yī)好了你也要受苦千萬分,這過程,你可做好了準(zhǔn)備?”
慕容絕璟此時在這幾口大鍋前站著,只依舊是這眸光暗凝的模樣。
百里彥終於再沉聲:“今日最後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是選擇受盡痛苦活下來,還是安安穩(wěn)穩(wěn)的活過這七個月?”
微微勾起了眼角,這會兒的目光說不出的邪氣。
像是在讓慕容絕璟做個選擇,給他最後一個選擇的機會。
瞬間眸中帶笑,也是在賭自己這般做,到底值不值。
“嗯?”邪魅出聲。
只見慕容絕璟此刻暗眸微微一挑,整個人站在熱霧中,恍若未聞,無動於衷的樣子,就這樣慢條斯理的開始解開衣袍。
百里彥這會兒看著,終於訕訕的笑了幾聲。
“有骨氣。”
“來吧?!?
慕容絕璟終於也冷了眉眼。
昨兒既然說會努力活下去,便會努力活下去,今兒已經(jīng)到了這裡,就更沒有要退縮的理由,此刻慢慢的走到了大鍋面前,衣袍已經(jīng)褪得差不多了,就這樣再出聲:“直接下去?”
百里彥此刻只看了一眼這個火,爲(wèi)了藥效,這鬆骨水他可是從昨夜一直熬到了今夜。
“你可怕燙?”像是在嘲笑般問。
慕容絕璟眸眼只一挑,看著這眼前大鍋,直接進(jìn)去了。
這會兒眸眼深邃,說不出的暗流涌動。
驀地水聲響起,兩個人沉沉對視,又是鋒銳的感覺。
半晌,百里彥此時臉上的邪笑終於收了幾分:“你比我想象中的像男人?!?
低沉的聲音:“國師過獎?!?
百里彥笑了笑,這會兒說不出的沉悶。
直看著慕容絕璟這會兒義無反顧的泡在了湯裡,此刻下去,縱然是個死物都會被燙得跳著活過來,而他下去卻是無動於衷,只皺了皺眉頭,一瞬間的痛苦得蒼白了臉,卻是一聲都不吭。
百里彥此時凝了暗眸,滿心的不滿突然變成了幾分折服,聳了聳肩,終於認(rèn)真起來。
幾乎一瞬間的收了笑,什麼都不再多說。
“那我便正式開始了?!?
“嗯?!钡统恋穆曇簟?
只見折梅居中頓時一片霧氣迷茫,百里彥站在鍋前,慢慢從這滾沸的鍋中拿出器皿,慕容絕璟卻是在鍋中,受著鬆骨水慢火熬製的痛苦,發(fā)出悄不可聞的一聲悶哼。
場面可怖,令人心驚膽顫。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像是人間地獄。
夏詩昭這會兒在客棧裡,慢慢的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