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道雷霆如同雨點一般落了下來,將如鏡一般的長白山天池水面,擊出驚濤駭浪,碧落如一條蛟龍一般上下騰飛,一波又一波的龍氣從雷電的空隙之間穿過,直沖天空的雷神。
“天雷劫火,”碧落突然出現在雷云之上,“在這個世界可是沒有無窮的神罰之力支持的,雷神大人。”
話音未落,原本纏繞在碧落周身的龍氣突然散去,隱隱幻化做兩條金龍在碧落身邊上下翻飛,龍吟之聲震天徹地,原本遮蔽住正片天空的雷云,竟然就此煙消云散。
“好龍威,小丫頭,沒想到我們一直都小看了你了,你才是鴻蒙親選的人。”雷神慢慢從云中顯出身形,身上依然是電光閃爍的鎧甲,似已經從上次的負傷當中完全恢復過來。
失去了雷云的支持似乎對雷神沒有產生任何影響一般,身上的電光原來越盛,最后居然雷神本身都化作了雷電的一部分,倏然從原地消失。
“天龍七殺——星辰碎。”碧落猛然翻身后仰,盤旋在身側的兩條金龍迎風便長,眨眼間便化作普通天龍一般大小,而碧落舉拳下落,正迎上從扭曲的空氣中突然現身的巨大雷霆,碧落一聲怒喝,落拳之處金光四溢,居然硬生生將雷神幻化的雷霆擊成了碎片,四下飛散。
“哈哈哈哈,好霸氣,再來。”擊成碎片的雷電居然同時傳出了雷神的聲音,繼而全部調轉方向,再次襲向碧落。
“天龍七殺——日月斬。”兩條金龍突然仰天長嘯,化作兩道金芒注入到碧落雙手之中,未見碧落做何大動作,雙拳化掌,微微收回胸前,在雷電殛身的前一瞬,猛地翻掌揚臂,仿若天地都被這開闔的雙掌分開,化作界限分明的兩處一般,所有的雷電都被破成無數粉末一般細微。
霎時間仿佛天池上空爆炸了一般,雷神的聲音瞬間擴大了萬倍,“來來來,接我一招雷云狂濤。”
仿佛每一個閃爍著電光的碎片都化作了一個雷神一般,猛然間能量增強了數百倍,碧落雙手一合,兩條金龍瞬間脫離出來,一個直插云霄,一個落入天池,而碧落卻連眼睛都閉了起來。
“天龍七殺——天地寂。”碧落左手化掌微微托住收在腰際的右拳,霎時間天地萬物似乎都失去了色彩,變成一片灰蒙蒙的顏色,只有雷霆奔騰的聲音震天徹地,碧落右拳向前擊出,動作似慢實快,恰在雷霆落下之前,揮拳到極致,一層灰色的波紋從碧落右拳之上擴散,似乎是寂滅萬物的死亡之光,所有被這波紋觸及到的東西,全都化作一片飛灰消散與虛空。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灰色的波紋掃過了天池上空的每一處空間,瞬間便崩塌成碎片,萬物再次恢復了色彩,碧落則險些在空中站立不住,身上的武道服劇烈的舞動著,似乎正在被什么強大的力量所撕扯一般,漫天的雷霆此時已消失不見,沒有一絲云彩的天空顯得如此碧藍如洗。
突然一陣嗶嗶啵啵的聲音從空氣之中傳來,幾絲微弱的電光在空中閃爍,眨眼間便化為了雷神的模樣。此時的雷神有些狼狽,身上的鎧甲不再閃爍電光,而臉上的表情卻極為興奮,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寶一般。
九霄之上突然傳來隆隆的雷聲,一道慘白的雷光從晴空萬里之上落了下來,正被仰天長笑的雷神接了個正著,雷電微微扭曲著,似乎不愿意被人所束縛,但最終仍然脫離不了雷神的掌控,慢慢化作一柄鏤刻著黑色花紋的白色巨錘。
“錘曰裂天,小丫頭,我們再來過。”說著不等碧落有反應,雷神早已連人帶錘撲將上來,裂天錘舞動之中奔若雷霆,其中攝人心魄的慘白光芒壓的碧落胸口一悶,一個斜月摘星向后上方避去。
雷神手握裂天之后似乎便不知道什么是防御,什么是停歇,身隨錘動,披風帶雨一般直追碧落的身形。
“天龍七殺——絕天轟。”碧落身在空中,突然頭下腳上倒立過來,雙手圍著自己微微畫出兩個半圓,猛地化掌為爪,合在一處正轟在裂天白光最盛之處。
嗡的一聲響,碧落口吐鮮血,在空中連連反轉,雷神則揮舞著裂天轉了一圈卸去反震之力,又一次落向碧落。
“天龍七殺——巨神破。”碧落顧不上回氣,雙手十指交疊握拳,高高揚過頭頂,整個人仿佛都化作一只繃緊的滿月之弓,伴隨著一聲暴喝狠狠的砸在迎面而來的裂天錘之上。
碧落一聲悶哼口中鮮血狂涌,如同一口破布袋一般落向天池。
“巨神破,呵呵。”雷神持錘傲立當空,然而從他殘破不堪的雷神鎧甲,和微微顫抖的雙臂便能看的出,剛才的雷神也是受傷不輕。
“天龍七殺——誅神舞。”碧落的聲音突然從雷神身后傳來,原本落向天池的碧落,居然慢慢變成了一片破碎的虛影,雷神猛然收錘回身,一雙手將裂天錘舞的是密不透風,與碧落的漫天身影交織在了一起。
兩人同時悶哼一聲,雷神雙目之中噴出鮮血,而碧落則微微吐出一口氣,似是失去了全部活力一般,無聲無息的向天池墜落下去。
“我,要站在這世界的最頂端。”雷神猛然倒轉裂天,向碧落墜落的方向拋去。
一聲龍吟突然從天池之中傳出,已經慢慢平復下來的天池水,猛然劇烈的翻騰起來,兩條金龍一個自九天而落,一個自池底沖出,剛好交匯在碧落身上,霎時間碧落仿若變成一個沒有溫度的太陽一般刺眼,裂天錘無聲無息的穿過了無盡的光芒,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時空消失不見。
“神龍……絕殺——神鬼斷擊。”碧落猛然睜開眼睛,溢血的嘴角微微抽動,轉瞬間光芒盡斂,直接出現在雷神背后,雙掌輕輕抵在雷神的后心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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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河,你是沒用的廢人,不配和我們一起玩,更不配在碧青嶺生活。”
“對對對,云天河,滾出去……”
“……”
一片怪石嶙峋的石林中,十幾個*歲大的孩子圍著一個留著淡藍色短發,格外瘦小的小男孩,仿佛他是什么骯臟低賤的蟲子一般,嫌惡的看著他,不許他再跟著他們。
“天青,是媽媽讓我叫你回家的。”小男孩訥訥的說到。
“住口,”同樣有一頭淡藍色頭發的小男孩漲紅了臉,“誰允許你叫我的名字的,沒用的廢物,只會丟我的臉。”
“可是……可是弟弟,媽媽……”
“閉嘴,閉嘴,”被叫做天青的小男孩猛地沖了出來,一把將云天河推倒在地,“誰是你弟弟,你這個沒用的廢人離我遠一點,揍他,別讓他在來煩我們。”
云天河終于走進了院子,一路上村中的人都對他指指點點,臉上滿是嫌惡的表情,嘴角和眼角都是鮮血,云天河怕被媽媽看到自己被扯碎的衣服,悄悄的跑向自己的屋子,然而剛跑到門口,正看到在擦拭武器的父親坐在客廳,“爸……爸爸。”云天河不安的扭動著自己的衣襟,低下頭不敢看臉色鐵青的父親。
“哼,廢物,”云中鳴同樣嫌惡的瞪了一眼天河,“還不快滾回屋子里,在這里礙什么眼。”
“媽媽,為什么只有我不能招云致雨,為什么我的身體這么弱,我是廢人嗎。”云天河蜷縮在自己的小床上,小聲喃喃著。
“當然不是了,”媽媽溫柔的撫了撫云天河有些凌亂的頭發,“天河你是特別的,招云致雨,身強力壯只是普通的破空族人的能力,你是特別的,一定會有屬于你的天賦,我相信,我的天河一定會成為一個偉大的破空族人的。”
“雨遙,快收拾東西,蛇尾荊棘蔓延到碧青嶺了。”云中鳴猛地拉開門,手中的長刀微微顫抖。
“只攜帶必要的東西,快向東面撤離,蛇尾荊棘已經越過最后一道石壁了。”云中鳴站在村中最高的石臺上,指揮著慌亂的村民,碧青嶺的西方,傳來一片沙沙的聲音,昏暗的月光下,隱約可以看到無數仿若毒蛇一般的枝蔓在瘋狂的生長著。
“媽媽,”跑到一半云天河突然驚恐的叫喊起來,“媽媽,天青,天青不見了,剛剛還在我身邊的。”
“天河聽話,穿上這個,跟著大家跑。”雨遙將意見看不出是什么制材的,只有巴掌大小的圓盤強按到云天河的胸口上,無數道絲線從中噴涌而出,眨眼間便交織成一件半身鎧的樣子套在了云天河的身上。
“媽媽,媽媽……”云天河被雨遙用力推向人群,轉身向村中跑去,云天河使盡了全身的力氣,也無法掙脫人群,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媽媽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媽媽,媽媽……”云天河呼喊著猛然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仍然睡在一顆枯朽的老樹之中。
自從上一次蛇尾荊棘爆發逃亡已經過去兩個月了,云天河終于掙脫出人群之后卻沒有等到爸爸媽媽跟上來,自己也失去了族人的行跡,于是便開始了漫長的流浪之旅。
蛇尾荊棘是一種毒性植物,而且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影響,變得極為不穩定,似乎擁有了半生物的形態,而且它們對于破空一族的血液極為渴望,而破空一族最為強大的能力,招云致雨和古武術全都對蛇尾荊棘沒有半點作用,反而是一旦沾染了一丁點的蛇尾荊棘毒液,破空族人便會在一天之內徹底死亡,完全沒有任何救治的可能,之后便會從死去的破空族人身體中長出無數的蛇尾荊棘。
這種蛇尾荊棘幾乎什么樣的環境都能夠生長,破空族已經為此而不知道遷徙多少次了,而在這個秩序混亂的時代,所有生命都在拼命地尋求生存,沒有人有時間理會破空族的處境。
云天河拿起幾片已經有些蔫黃的藤蘿葉子塞進了嘴里,有氣無力的咀嚼了幾下便咽了下去,這兩個月的時間他就是依靠這些野菜野果充饑才活到現在的,可是連續幾天沒有找到水源,對于云天河這個剛剛十歲的孩子來說,已經快要到極限了,“如果,我也能夠招云就好了,我是不是要死在這里了,”云天河緊緊的抓著身上的半身鎧,聲音哽咽著,嚴重失水的身體卻已經流不出一滴眼淚了,“媽媽是騙我的嗎,我真的有其他的天賦嗎……”
云天河的意識開始模糊,如針刺一般的感覺襲向大腦,似乎自己的肺部已經不能在交換氧氣了一般,“我真的只是個廢人……”
“天河,天河……”
云天河感覺到有涼涼的液體滑入了自己的喉嚨,冰冷的身體似乎也被一陣陣溫暖所包圍,只是一切都那么沉重,自己無論如何都睜不開眼睛,“這是誰的聲音,”云天河迷迷糊糊的想著,“不是媽媽的,不是天青的……但是有些熟悉,是誰的聲音……”
困意如同潮水一般涌來,云天河在這陣讓他安心的聲音之中,漸漸睡去。
云天河不知睡了多久,只覺得全身都沒有力氣,但趴在自己床前的人讓他瞬間找回了全部力氣,喉嚨是如此干澀,幾乎發不出聲音,但是他仍然掙扎著叫了出來,“媽媽……”
雨遙倏然驚醒,神情疲憊中夾雜著歡喜,“天河,你醒了,你感覺怎么樣了。”
云天河哽咽著,緊緊的抓著雨遙的手臂,仿佛一松開,自己便要再一次迷失在天地間一般。
“天河,沒事了,來,喝點水,”雨遙溫柔的將天河摟進懷里,“你不知道,當我帶著天青找到族人的時候,發現你不見了有多著急,若不是你爸爸今天找到了你,恐怕你就……”
“爸爸……”天河一口氣喝干了杯中的清水,喉頭微微抖動。
突然間云中鳴臉色鐵青的沖進了屋子,“蛇尾荊棘,已經將這里包圍了。”
所有的破空族人都聚集在了廣場之中,云中鳴沉聲說到,“負責放哨的族人已經把消息傳回來了,蛇尾荊棘,已經將我們——最后的破空族徹底包圍了。”
廣場之中一片靜謐,連小孩子都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我們不知道已經為了蛇尾荊棘做過多少次遷徙了,每一次都讓我們破空族人損失慘重個,我只能說,這是我們破空一族最后的時刻了,”云中鳴突然變得聲色俱厲,“但我們破空族人不是懦弱的一族,我們每一個人都是英勇的戰士,是什么讓我們忘記了自己的榮耀,在一次次的逃避中變得越來越弱小,今天,已經是我們的最后一次機會了,讓我們證明什么才是破空族的榮耀,讓我們用身體,用鮮血,用生命讓世界記住我們破空族,死、戰、到、底!”
所有的破空族人全都舉起了武器,甚至連孩子們都高聲吶喊,這一刻,天空中突然烏云密布,破空族獨有的招云在全體破空族人的怒吼之中凝聚在天空。
破空族的招云致雨只是改變天候的一種能力,并沒有任何攻擊性,而真正強大的是在陰云之下,破空族能夠爆發出的古武術,可是這種古武術對于蛇尾荊棘來說卻作用甚微,無論斬斷多少蛇尾荊棘,它們總是能在眨眼之間長出更多,一個又一個的破空族人在潮水一般涌來的蛇尾荊棘之中化作尸體,在云天河的眼中,似乎天和地都變成了血紅和翠綠兩種顏色。
“停下吧,停下吧……”云天河失神的喃喃著,原本緊緊抓著自己的媽媽此時也舉起了武器,“媽媽,別走,別去,天河害怕……”
涌動的蛇尾荊棘形成了巨大的墻壁,將所有的破空族人圍困其中,慘叫聲,沙沙聲,怒吼聲交織成一片,而一個細微的,由細微慢慢變得嘹亮的聲音從人群之中傳了出來。
“停下吧,停下吧……啊……”云天河仿若失去了自己的意識,淡藍色的頭發此時散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伴隨著云天河的長嘯,天空中的陰云突然爆出一聲震天徹地的爆炸聲,云天河狀若瘋狂,身上升騰起無數電光,隱隱的牽引著空中的陰云。
“去死吧。”云天河突然停止了長嘯,雙腳懸浮在空中,雙瞳之中是一片慘白,靜靜的盯著瘋狂扭動的蛇尾荊棘,所有破空族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只看到漫天陰云之中突然生成無數雷暴,隨著云天河的目光,瘋狂的落在蛇尾荊棘之上,熊熊雷火幾乎在一瞬間便讓無數的蛇尾荊棘化作飛灰,在聲聲雷霆爆裂的聲音中,天地間不再有一絲妖異翠綠。
烏云漸漸散去,清冷的月光再次落在了破空族人的身上,云天河緩緩落在了地上,胸中充滿了說不出的喜悅,“我不是廢人,我不是廢人,媽媽,你看到了,我……”
突然云天河愣住了,他看到了一臉驚恐的媽媽,臉色鐵青的爸爸,驚懼交加的族人,全都看著自己,仿佛自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一般,“媽……媽媽?”
“殺了他,他是預言中覆滅破空一族的惡魔……”
“云中鳴,你是族長,你比我們都清楚那個惡魔使用的力量是什么,那是預言中帶給破空族毀滅的力量……”
“殺了他,殺了他……”
“我……我不是……”云天河不知所措的看著憤怒的族人,求助的看向自己的家人,然而,媽媽仍然驚恐的捂著自己的嘴巴,爸爸的臉色從鐵青變成黝黑,而天青則帶著半是嫉妒,半是嫌惡的表情……
云中鳴一步步向他走了過來,“爸……爸爸……”云天河驚恐的看著自己的父親手中的長刀微微顫抖著,眼中充滿了不盡的殺意,“爸爸,別殺我,別……”
清冷的月光映在云中鳴手中的刀刃之上,云天河呆呆的看著它緩緩的逼近自己的咽喉……
“媽媽!”云天河的眼前恢復了色彩,一大蓬鮮紅的血液噴到了自己的身上,而攔在自己面前的正是剛剛楞在原地的媽媽,雨遙溫柔的撫上云天河的額頭,“媽……媽,就……就知道,天河,天河一定會,會成為最偉大的破空……”
“媽媽……媽媽……”云天河呆呆的看著媽媽已經失去了所有光彩的眼睛,天地之間都被媽媽的鮮血所染紅……
“啊……”云天河仰天長嘯,大片的烏云突然旋轉著凝結在天空,隱隱的雷鳴之聲在云層中翻滾著,“我做錯了什么,”云天河雙目變得一片慘白,“難道挽救我的親人,挽救我的族人是錯的嗎?”
“雨……雨遙……”云中鳴驚愕的看著躺在自己長刀之下的雨遙……
“天河,天河你冷靜一點……”所有的族人都驚恐的發現自己居然在一片不知來自哪里的力量徹底束縛在了原地,天空中滾滾雷鳴卻越來越大。
“天……天河哥哥……”云天青嘴唇微微顫抖著,眼淚滾滾而下。
烏云之中強光閃過,無數的雷暴如雨一般落下,把整個村莊化為一片焦土,云天河淡淡的看了一眼早已化為灰燼的一切,“叫我,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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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神露出了一絲解脫的微笑,胸口之上的圓盤瞬間破碎成無數片,一道光柱從碧落雙掌之上發出,貫穿了雷神的心臟,伴隨著無數的血肉碎片,墜落天際……
緩緩平復下來的天池水,徹底沒過了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