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想,容正豐的心情一下子變得無比沉重!
容正豐看著容墨琛,容墨琛也看著容正豐。
爺孫倆彼此對視,許久沒再開口。
良久,容正豐蹙眉閉了閉眼,口氣沉悶,“我找她談?wù)?。償?
容墨琛盯著容正豐,緩聲道,“可能已經(jīng)晚了?!?
“......什麼意思?”容正豐怔愣,不解的看著容墨琛。
容墨琛挑了下右眉,“等著吧?!?
容正豐嘴角抽動了幾下,虎眸裡全是驚疑的顏色。
“您一向有午睡的習慣,我和小沫就不多留了,您休息吧?!比菽⊥蝗徽f。
容正豐眼皮猛跳了幾下,眼眸擴大,卻是有點防備和無措的看著容墨琛說,“剛來這麼一會兒就走?”
容墨琛看著容正豐微緊張的臉,薄脣幾不可見的捲了下,“嗯。下午要去公司。”
“......噢?!比菡S眨眨眼,緩緩垂下了頭,半響沒有再開口。
“爺爺?!?
“嗯?”容正豐擡起頭,看著容墨琛。
容墨琛輕扯脣,“我和小沫這次來,只是幾日不見兩個孩子,很想念,所以來看看兩個孩子。兮兮和寒寒上學的事沒確定以前,他們依然跟您一起住?!?
“你說真的?”容正豐雙瞳一亮,驚喜的看著容墨琛。
整個人一下子精神了許多。
容墨琛瞇了瞇眼,眼眸深處藏了點笑意,“嗯
。”
容正豐喜上眉梢,瞅著容墨琛抿脣笑,“臭小子,明知道我擔心什麼,一開始還不告訴我,你們這次來跟沒有打算帶兮兮和寒寒走,害我怪捨不得的?!?
容墨琛挑眉,“我和小沫......結(jié)婚以後,您就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
“......”容正豐驚愕的盯著容墨琛,“你說什麼?”
“以後,您跟我們一起住?!比菽」疵?。
確認自己並沒有聽錯,容正豐徹底呆住了!
他跟所有年事已高的老人都一樣,喜歡熱鬧,而兒孫滿堂,天倫之樂是最熱鬧,最暖心的。
之前他一直單獨住,並不是他不想跟容墨琛或是容司南住。
只是容司南新婚,他不願去做礙眼的電燈泡。
而容墨琛孤家寡人,跟他住在一起,和自己一個人沒什麼兩樣。
至於方靜禕......
他確實是不太想!
一來得避嫌!二來,他怕自己看不慣方靜禕對容墨琛的態(tài)度,忍不住吵她。
所以一直以來,他選擇自己一個人住。
自從知道兮兮和寒寒是自己的曾孫後,他就沒有別的什麼願望,就是想每天看到兮兮和寒寒,僅此而已。
而靳橘沫同意將兮兮和寒寒留在老宅陪他一段時日,他很幸運同時也很高興。
但幸運和高興之餘,他總也是惆悵的!
因爲他知道,不管時間長短,兮兮和寒寒有一天還是會被靳橘沫和容墨琛接走。
那樣他就不能每天看到兮兮和寒寒。
若是他忍不住天天跑去看兩個小傢伙,也總怕自己惹人煩!
今天看到容墨琛和靳橘沫來老宅,他一方面高興,而另一方面,他控制不住感到失落,悵然,同時他開始覺得自己......孤單、可憐。
他擔心他們這就把兮兮和寒寒接走,那樣,他就不能再像現(xiàn)在這樣跟兮兮和寒寒朝夕相處。
他跟那些無兒無女的可憐老頭又什麼區(qū)別?他覺得他可憐得連自己都開始同情自己了。
“......你沒,沒跟我開玩笑吧?”容正豐癟著嘴,紅著眼睛斜看著容墨琛,下巴頗有點傲嬌的輕輕擡著,那摸樣,可不就是個害怕孤獨,沒有安全感的老小孩嗎?
容墨琛望著容正豐,心臟處涌出些許微酸,長眉亦感同身受的擰了起來,黑眸幽深而認真的看著他,“嗯。小沫的提議。她還擔心您不肯跟我們一起住,嫌我們煩?!?
容正豐轉(zhuǎn)過頭,後後腦勺對著容墨琛,一隻手擡起,胡亂在眼睛上抹了幾把,沒回頭看容墨琛,粗啞著嗓子哼道,“算你們有自知之明!不過,看在兮兮和寒寒,以及我那個還沒出世的曾孫的面子上,我就委屈一下,答應(yīng)跟你們一起住了?!?
容墨琛,“......”
“其實,你也可以不答應(yīng)的。”好一會兒,容墨琛忽然幽幽道。
容正豐一張臉瞬間擰巴起來!
憋氣憋了好陣子,猛地轉(zhuǎn)頭瞪著容墨琛,可看到容墨琛臉上揶揄的淡笑時,容正豐雙眼狠縮了下,氣笑了,哼道,“臭小子
!”
容墨琛嘴角上揚的弧度加深。
容正豐看著這樣的容墨琛,由衷的微笑,探手指了指他,“幸好你小子運氣還不錯,遇到了沫沫,否則,你這一輩子,大約就沒有這樣發(fā)自內(nèi)心笑著的時候。”
容墨琛抿脣,“走了。”
容正豐愉悅的笑,連帶揮手的動作都很輕快,“我送你和沫沫?!?
容墨琛點頭,待容正豐走到他前面,他纔跟了過去。
爺孫倆一前一後走到門口,容墨琛跨了一步,正欲伸手開門時,容正豐整個人忽然一頓,道,“差點忘了。”
“......”容墨琛輕怔,手還放在門把上,偏頭看向身側(cè)一臉恍然大悟的容正豐。
容正豐看著容墨琛笑,語調(diào)輕快舒朗,“你們倆把下週五的時間都給我空出來,我有安排。”
容正豐說著,甚至看伸手拍了拍容墨琛的肩。
容墨琛微斂眸,微疑的盯著容正豐,“安排,什麼樣的安排?”
容正豐先是對他神神秘秘的笑了下,後又挑了眉,說,“這個你們倆先別管,只管把時間空出來,到時候聽我指揮就是了?!?
容墨?。?.....
兮兮和寒寒一聽靳橘沫和容墨琛要走,兩個小傢伙當即沉默了下來。
雖然都沒說什麼,但全程拿兩雙像是被拋棄的小狗狗般可憐巴巴的眼睛瞅著靳橘沫和容墨琛。
直到靳橘沫和容墨琛上車,車子開出去好遠,都還能從後視鏡看到站在大門前盯著這邊的小模樣。
靳橘沫當時的心情,大約只有同爲母親這樣的角色才能深切體會。
靳橘沫嘆著氣,整個人的情緒也低沉了不少。
容墨琛知道她捨不得兮兮和寒寒,看著她泱泱的神色,心頭不落忍,柔聲說,“不然,我們現(xiàn)在開回去,接兮兮和寒寒一同走?”
靳橘沫聽話,立刻搖頭,“不可以。兮兮和寒寒跟爺爺相處的時間太短了,要是現(xiàn)在就接兮兮和寒寒走,爺爺不知道得多難過?!?
“那你呢?”容墨琛皺眉,心疼她。
“我雖然很捨不得兮兮和寒寒,但以後我跟兮兮和寒寒相處的時光還很多,爺爺就不一樣了?!苯倌蚓o脣,看著容墨琛低聲道。
容墨琛心尖微震,偏頭深凝著靳橘沫。
靳橘沫吸氣,桃花眼裡流露出一絲哀傷,儘管她很快輕描淡寫的掩蓋了,“很多時候,我們迴避談?wù)撋喜∷肋@個讓人覺得分外沉重和殘忍的事,我們自欺欺人,以爲永遠不談?wù)摚@一天就永遠不會到來。所以當最親最愛的人有一天突然離開時,我們崩潰,嘶吼,痛哭,祈求。我們脆弱,脆弱得如同螻蟻,誰都能把我們踩死,摧毀!比如?!?
靳橘沫眼眸裡揉進了黑色的霾,她泛泛的從車頭的玻璃看出去,嗓音驟變得沙啞,“我爺爺離開我的時候。在那之前,儘管他昏迷了一年這麼久,可我從不敢設(shè)想,如果有一天我爺爺?shù)炔坏襟v源,再也醒不過來了這種情況。我當時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救他,要他醒過來,要他再陪我很多很多年,要他的眼睛能看到我,要他的嘴角看到我時總是有笑容
。我把我爺爺,視爲我的生命那麼的珍惜著。後來,我爺爺終於等到了合適的髒源,他被拯救了,他可以看到我,對我笑,跟我說話,他還會......陪我很久,看到我結(jié)婚,生子,我的孩子叫他外公,他會成爲世界上最幸福的老頭兒,而我,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靳橘沫話到這兒,卻是硬生生的停頓了十分鐘那麼久。
她像是在沉甸自己積壓了許久的心情,而她,確實也做到了。
她再次看向容墨琛時,臉上和眼睛裡的情緒淡到若無,“我爺爺運氣不太好,這些普通人能輕輕鬆鬆得到的簡單幸福,他通通都沒感受過。我很遺憾,我很抱歉。”
靳橘沫吸氣,把眼睛充滿轉(zhuǎn)到別處,“容墨琛,我知道你性子冷淡,涼薄,不善言辭,對別人的關(guān)心,你總是不太容易說出口。你也在乎容爺爺,你在乎的,我就在乎。你不會表達,我替你表達。你想不到的,我替你想。我希望容爺爺未來的每一天都沒有煩惱,我希望他開心,開懷,幸福。這也是我們這些做晚輩的,對長輩最基本的孝道?!?
容墨琛沉默的看著靳橘沫,心下卻彷彿能感受到她現(xiàn)在所有的心情。
沮喪、自責、悲傷、疼痛......恨!
“小沫,在我面前,不需要壓抑。如果想哭,就......”
“我不想哭?!苯倌瓘拇巴廪D(zhuǎn)過視線看向容墨琛,“容墨琛,今天是我們領(lǐng)證的大好日子,我從來沒覺得我自己這麼的幸福過,真的。我有家,有親人,有孩子,我很幸福。我相信,以後我會更加幸福?!?
容墨琛眉心鎖緊,黑眸深沉的盯著靳橘沫紅潤的雙眼。
他比誰都知道,靳橘沫有多放不下靳建城,放不下靳建城的死。
她不惜出賣自己救活了靳建城,滿心幸福和希望計劃著未來的生活。
可因爲她,靳建城被人謀害而死,死之前,甚至都沒能跟她說一句話。
回國後的這幾個月,她鮮少主動提及靳建城。
她不提,並非她已經(jīng)忘記!
而是,不敢提!
靳建城是她心裡最痛的那塊傷疤,傷口鮮血淋淋,藥石無醫(yī)。
誰提,便是誰在提醒她的痛!
他相信,她內(nèi)心深處比誰都焦急和迫切的想找到傅木藍,替靳建城討回公道。
可她同樣不在他面前提及這件事,儘管她是那麼的著急和熱切盼望著。
他是感情寡淡,而她,情感上又太過細膩。
也許跟從小自身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她總是習慣性的爲他人著想,不想自己成爲他人的負擔,不想因爲自己而影響他人的工作和生活。
她又沒安全感,越在乎一個人,越?jīng)]有安全感!
她體貼,懂事,凡是一再退讓。
除了愛,就是怕被遺棄!
“小沫,你真傻!”容墨琛轉(zhuǎn)過視線,擰眉說。
語氣極淡,彷彿隨口一說。
靳橘沫卻看著他,怔了許久
。
下午,容墨琛卻沒如他跟容正豐所說的,去了公司,而是留在別墅陪靳橘沫。
畢竟,今天是他們領(lǐng)證的大好日子!
這樣特殊的時刻,他怎麼捨得離開她?!
因爲回來時提及了靳建城,靳橘沫的心情卻到底也受了些影響。
所以回別墅後,她第一時間給遠在C國的慕覃年打了越洋電話。
慕覃年似乎在忙工作,翻閱紙張的聲音不時跟著他的聲音沙沙傳來。
十幾分鐘的通話時間,兄妹兩一人一句的對話,自然而和諧,沒有一絲尷尬和空白。
靳橘沫的心情在與慕覃年的通話中,逐漸治癒。
結(jié)束通話,靳橘沫望著陽臺下的花圃長吁口氣,眉眼有了明媚的痕跡。
聽到身後朝她沉穩(wěn)走來的腳步聲,靳橘沫挑眉,便準備轉(zhuǎn)頭看去。
不想脖子剛動,手裡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
靳橘沫低頭看了眼手機,慵散的一雙眼瞬間聚焦,定格在手機屏幕上,心跳加快的聲音清晰的傳進她的耳朵裡。
手心驀地一空,靳橘沫驚得低喘,猛地回頭看向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近到胸膛緊貼著她後背的男人。
容墨琛面無表情的看了眼手機屏幕,隨後將目光沉沉落在靳橘沫身上,精銳細膩的視線像是要將靳橘沫整個刺透般。
靳橘沫心跳得更快,抿緊脣,拼命讓自己顯得冷靜,說,“是景堯,我......”
“我看得到!”容墨琛黑眸倏冷,盯著靳橘沫。
“......”靳橘沫一聽這語氣就頭皮發(fā)麻,眼角不自然的抽動,儘管她並沒有做什麼虧心事,舔了口下脣,語氣微訕,“自從上次從S市回來,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聯(lián)繫過。他現(xiàn)在突然聯(lián)繫我,可能是有事吧。不如,我接一個?”
最後一句話,靳橘沫說得格外小心翼翼,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試探而又討好的看著他。
容墨琛皺緊眉,猛地將手機塞到靳橘沫手裡,“你接!”
“......”靳橘沫虎口的地方被他大力塞進的手機隔得生疼。
卷密的睫毛底氣不足的顫個不停,靳橘沫悻笑,“也許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我還是不接了。”
容墨琛冷颼颼的盯著靳橘沫,薄薄的嘴角頗有點嘲諷的斜勾了一點,“不要顧及我,想接就接?!?
靳橘沫一腦門虛汗,手機鈴聲結(jié)束了一次,又響了起來。
靳橘沫感覺自己手裡拿的根本不是手機,而是一塊燙手的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容墨琛神情在一次又一次的手機鈴聲中越加難看,盯著靳橘沫的黑眸冷意一重一重的疊加,“怎麼,我在這兒,妨礙你接電話了?要我出去之後,你再接麼?說不定,你有什麼話是不方便當著我的面兒跟他說的呢?”
靳橘沫,“......”
“那我接了?”靳橘沫憋了半響,不滿的看了他一眼,心裡有點小不高興
。
他明知道她的心意,還故意說這些話來給她難受!
而且她都說了她不接,還說!
容墨琛太陽穴兩邊的青筋可疑的跳動,繃直兩片薄脣,沉鶩的盯著靳橘沫。
那樣子好似在說:你有本事接試試看!
靳橘沫皺眉,握著手機又頓了會兒,纔將手機接聽。
應(yīng)景堯這麼久不聯(lián)繫她,現(xiàn)在卻突然給她打電話,並且還一通接一通。
她擔心他是真的有事找她!
雖然他之前有騙過她,可這幾年,他對兮兮和寒寒,以及對她的照顧,卻不能因此而全部抹殺!
如果不是他對她的心意,靳橘沫一點不懷疑,他們會成爲很好的朋友!
見靳橘沫真的接聽了。
容墨琛緊繃的俊臉都有些歪了,氣得!
黑眸噴涌著熊熊怒火瞪著靳橘沫,那兇神惡煞的模樣,似是恨不得活撕了她!
靳橘沫背脊僵顫,連忙轉(zhuǎn)過視線,不去看他。
穩(wěn)了穩(wěn)心神,纔開口道,“喂?!?
“沫沫,是我?!蹦侨藴貪檯s急切的嗓音透過手機傳來。
靳橘沫忍著半張臉的僵木,小聲說,“我知道,景堯?!?
“......我還以爲你不想接我電話?!睉?yīng)景堯的聲音有些苦澀和緊繃。
聞言,靳橘沫下意識的皺眉,“你,有事?”
“所以,我們之間,現(xiàn)在必須有事才能通電話了嗎?”應(yīng)景堯輕笑,笑聲卻微微沙啞。
靳橘沫垂下眼睫,沒說話。
絕情狠決的話她說不出口。
類似給他希望,哪怕一點點,這樣的話,她不能說!
而事實上,他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係,確實,已不再是沒事可以聊天的關(guān)係!
“沫沫,我現(xiàn)在Z市。”電話兩端都突然沉默了半響,應(yīng)景堯纔開口,聲線裡藏著期待。
靳橘沫卻一驚,“你在Z市?”
“嗯。沫沫,有時間嗎?”應(yīng)景堯緊接著又道。
靳橘沫心尖微頓,下意識的看向身側(cè)危險瞪著她的男人,嗓子眼發(fā)緊,“我......”
一個“我”字剛出口,手裡的手機便再次被某人奪了過去,靳橘沫驚悚輕張的脣亦被男人薄刃的嘴脣發(fā)狠的堵了上來。
脣瓣上撕扯般的疼痛襲來,靳橘沫意識恍惚,心呼,完了!
---題外話---今天素素有事,所以更得特別晚!抱歉,抱歉,抱歉,重要的事講三遍!月票榜已經(jīng)十一名啦,姑娘們多多給力哇。謝謝13587384377、知足常樂19781007、liuhongcheng以及wwwhong_88幾位親的月票,yaoyao0521親的荷包!(* ̄3)(ε ̄*)!另外,客戶端投一變?nèi)补媚飩儯粡堅缕庇喨龔?,看作者寶寶的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