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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也呆不下去！我起身就要下床，舒乙連忙扶住我，“你要干嗎？”“回武漢。”

他扶著我也沒阻止，“你慢點(diǎn)，回去看看也好。”

“到底怎么回事？”我心現(xiàn)在都是亂的，一邊整理害蟲的東西。孩子這么小帶著走肯定有些吃力，可也只能這樣。“吧，”舒乙很嚴(yán)肅。

我抱著害蟲，舒乙提著害蟲的東西，我們才走出病房，卻看見胡小讓站在病房門口。“你要去哪兒？”他望著我臉色很不好，我突然明白，他一直沒有離開，還說什么去買四季美湯包——

“回家，”我冷冷的說。“回哪個(gè)家？你現(xiàn)在還在坐月子，醫(yī)生沒通知我?guī)慊丶遥彼曇粢埠芾洌浇欠路疬€泛著譏誚。“胡小讓，你知道我的家在哪，我現(xiàn)在就要回去！”我聲音提高，我弟弟現(xiàn)在正在拘留所不知道如何，我自己體會(huì)過那種滋味，我也說過，絕不想讓我弟弟嘗到那種無助、孤獨(dú)、凄涼，可他現(xiàn)在就在那種境地——你要我怎么冷靜下來！

他盯著我，卻什么都沒說。而是轉(zhuǎn)向一旁的舒乙，聲音放緩“她還在坐月子，你讓她現(xiàn)在到處跑，好嗎？這可關(guān)系到她一輩子的身體狀況。”

舒乙望著他，突然下定了決心，沉聲說“我來前就想過，紫上今天肯定要跟我回去，說實(shí)話，我今天就是來帶她回去的，慕夜出了事，紫上是他唯一的姐姐，她不能不知情。”

“慕夜出了事，他也不會(huì)想讓他姐姐這樣的身體狀況去看他。”

我一聽他說這話，就像被踩上尾巴的貓“你知道慕夜出事了？！你一直知道他出事了？是不是你！——”

我確實(shí)望見他眼中劃過一絲叫“痛”的東西。

“紫上，不是他，和他無關(guān)。”聽見身旁的舒乙說。

我已沒有退路，我不能放下我唯一的弟弟！

抱著害蟲我堅(jiān)決地往前走。

“紫上。”

“紫上。”

往前走，往前走，心里難受，難受，可，要往前走。

“紫上，你要走可以，我也說過，你生下孩子我會(huì)放你走，可是，孩子得留下。”

心，一下子像剜開一個(gè)大洞！其實(shí)，其實(shí)，早想過這一天不是嗎，日積月累，我難受什么？難受什么啊？！

慕夜是我的血脈，害蟲呢？我恨他，我恨這個(gè)小小的他，可，他是我的骨肉，從我骨血里撕扯出的牽掛、依托，我忍著不能忍受的痛生下他，難道就為了別離，為了永不相見一一

淚水一顆一顆落下來。

滴落在害蟲小小的臉龐上，他醒了，他看著他媽媽在人生最重要的抉擇口撕心裂肺地流著最難過最傷心的淚水。

“對不起，”我無聲地張嘴看著他說了句，仿佛要將這張小臉龐永遠(yuǎn)刻進(jìn)腦海里，低頭重吻上他！

然后，毅然回頭走向胡小讓“好好照顧他。”

害怕看見！

轉(zhuǎn)身快步跑了出去！

淚水模糊了一切。

模糊了胡小讓的表情，模糊了害蟲的哭聲，

模糊了我所有沉重的一切，

我知道，真正的痛楚從此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