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了殺牛刀，紀總瞬間辛酸的眼淚都要掉下來。
想當年在地球上打拼事業的時候，好歹乾的也都是腦力活兒。現如今當了皇上了，反而深刻的體驗了體力勞動者的工作，切西瓜、砍柴，現在又殺牛，雖然都是在夢裡進行的，但是一切感受都是真實的……
果然要得到總是要先付出，就算是金手指，也不是天上掉餡餅那麼簡單的。
仔細回想了下屠夫老爹剛纔是怎麼幹的，紀總換上一張笑臉，露出八顆小白牙比空姐還標準，走過去剛剛蹲下就見那頭黃牛猛地一掙，竟然用足了力氣一頭頂向了紀墨。
還好紀墨反應機敏，急忙一閃身，躲過了鋒利的牛角。否則這一下要是頂實了，腿估計都要斷的。
次奧！紀總嚇了一跳，雖然這是夢裡，就算真的腿斷了也沒事，但痛感是真實的啊！
可是，爲什麼呢？紀墨覺得自己剛纔做的和屠夫老爹沒什麼區別啊，自己也露出笑容了，刀也反手藏在背後了，連蹲下的姿勢都相差無幾，爲啥這黃牛見了自己跟殺父仇人似的？
“缺心眼啊小鱉犢子！”屠夫老爹瞪圓了牛眼珠子罵道：“你能不能笑得真誠一點兒啊？”
“啊？”紀墨驚呆了，什麼意思，跟一頭牛真誠？
“啊個屁啊！”屠夫老爹恨鐵不成鋼的道：“就你那樣兒一看就是笑裡藏刀啊！連人都瞞不過，何況是牛？”
“……”紀總徹底無語了，怎麼說起來好像牛比人還會察言觀色似的。
“怎麼，你不信？”屠夫老爹冷笑一聲，道：“莫要小看了們，雖然只是禽獸，但們可並不是傻的。你想想看，到底是一個陌生人好接近，還是一隻野貓好接近？”
紀墨聳了聳肩：“野貓。”
很無奈，雖然人比貓的智商高很多，但是人顯然比貓要好接近多了，最起碼你走到陌生人面前，他不會撓你滿臉花。
“你再想想看，你走在一個陌生人的屁股後頭，跟走在一匹野驢屁股後頭，會有什麼分別？”屠夫老爹追問。
紀墨耷拉下腦袋：“野驢會尥蹶子。”
“沒錯！因爲我們都是人，人和人之間，即便不認識，但是也不會第一次見面便先把對方當作假想敵。但是禽獸不一樣，們會先把我們當作假想敵，們會很警惕我們的靠近，所以要讓們打消對我們的顧慮，我們就必須做的更加真誠，連自己都相信自己是沒有惡意的，懂嗎？”屠夫老爹指了指黃牛：
“比如說我們要殺那隻黃牛，如果我們是馴養的主人，那我們靠近，自然不會反抗。可我們不是，而且我們是屠夫，每天要宰牛殺羊幾十口甚至幾百口，哪有時間跟們拉交情？
“所以我們必須要知道怎麼去表達自己的善意，基本功就是真誠。別以爲你爹我說的都是廢話，直接暴力殺牛不是不可以，但那太沒技術含量了，純屬蠻幹。
“不但會飆一身血，還會費很大力氣。別人靠蠻力殺牛，殺一頭用的時間和力氣，足夠你爹我殺三頭以上，這就是爲什麼別人生意都沒有咱家好的原因。
“你要想學會宰牛，先學會怎麼去隱藏你的殺意，學會怎麼真誠的笑，現在，懂了嗎？”
紀墨用力點了點頭，懂了。
如果說是那個撲街的昏君，肯定是不懂的。但是紀總做銷售起家，接待過的客戶成千上萬，接觸過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豈會不懂這個？
做銷售的基本功，同樣也是真誠的笑啊！
說穿了，就是欺騙。
要賣東西給客戶，比方說房子。你明明知道這房子結構不好，用料差，物業後續肯定跟不上，周邊設施也不全，但是你能這麼說嗎？
必須要面帶真誠的笑容啊這房子結構太合理了好不好！用料絕對是業界良心啊！至於物業，我們特地從香江請的專業物業團隊，會帶給您皇家式的感受！周邊設施沒超市沒小學沒公交？哎呀有個事兒你沒聽說嗎？市政府三年後就要搬過來了，現在正規劃呢！內部傳出來的消息，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說到最後連自己都信了，恨不得自己都買幾套囤起來等升值！
所謂觸類旁通，紀總是真的懂了。
“其實這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學會的，現在跟你說這個確實是有點強人所難了……”屠夫老爹皺著眉頭，想著該如何縮短教程，卻見紀墨已經又走向了黃牛，便刀：“別急，先好好琢磨琢磨，你現在去還得頂你……嘎？”
屠夫老爹驚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揉了揉再看，卻見紀墨居然已經成功的蹲了下來，一手輕輕的撫摸著黃牛的頭頸，而黃牛甚至信賴的閉上了眼睛，舒服的“哼哼”了兩聲。
我尼瑪屠夫老爹瞬間風中凌亂了。
怎麼會這樣？屠夫老爹嘴角抽搐著，他完全沒想到紀墨竟然這麼快就做的比他還好了，簡直就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以後的程序先不說，就先從這欺騙性安撫來說，紀墨已經出師了啊！
紀墨輕輕的撫摸著黃牛的皮毛，臉上透著聖母般的光輝，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似的，嘴裡呢喃著其實他也沒打過草稿，反正就是說些關懷的話，雖然黃牛聽不懂，但是態度，重點是態度得表現出來：我是爲你好，我是爲你考慮的，我的立場是跟你一起的！
這一點，跟地球上的銷售們何其相像……
黃牛漸漸的簡直像是要睡著了，完全被紀總的演技給麻痹了。紀總一邊呢喃著，一邊悄悄的把藏在背後的殺牛刀亮了出來。
我捅！
紀墨照著黃牛的脖子直接一刀捅了進去，只覺一下就到頭了，再也無法深入殺牛刀頂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
是骨頭！
“嗷”
黃牛一下子從安詳的狀態醒了過來，鳴叫著跟瘋了一般把腦袋來回搖，明晃晃的一對尖角就像是寶劍亂舞，殺傷力瞬間爆表。
我擦……紀墨急忙後退，躲過了那對牛角，苦著臉看屠夫老爹，等著指教。
屠夫老爹卻是先把紀墨手裡的殺牛刀給接了過來，看看刀尖已經摺斷了，不禁嘆息著搖了搖頭：
“小鱉犢子，可惜了這把跟了俺十幾年的寶刀！”
還寶刀呢，碰到牛骨頭就斷了尖……紀墨撇嘴不以爲然，這不就是普通的殺牛刀嗎？
“不信嗎？呵呵。”屠夫老爹攬著紀墨的肩膀往一邊走去，邊走邊說道：“你老爹我，殺牛的技術已經不能算作技術了。”
“那叫什麼？”紀墨好奇的問。
“道。”屠夫老爹很嚴肅。
“噗……”紀墨直接就噴了，拜託你老人家就是個屠夫而已，也好意思說“道”？
“笑個屁啊！”屠夫老爹鄙視的看了一眼紀墨：“小鱉犢子，你給老子說說，在你眼裡，這是什麼？”
“牛啊。”紀墨說。
“沒錯，當初我跟你爺爺學宰牛的時候，也是這麼說。”屠夫老爹道：“但是三年以後，在我眼裡就再也沒見過完整的牛了，你明白我意思嗎？”
是說看到的是牛的分解圖嗎？紀墨心說這不就是庖丁解牛的異界版？
“現在我都不用眼睛看的，直接用精神去感知，都能依照牛的身體結構，砍入牛身體筋骨相接的縫隙，順著骨節間的空處進刀reads;。筋脈經絡相連的地方和筋骨結合的地方，尚且不曾拿刀碰到過，更何況大骨頭？
“你知道不知道，技術好的屠夫，每年得換一把刀，因爲他是用刀割斷筋肉割壞的。技術差的屠夫，每月都得換一把刀，因爲他是砍斷骨頭，把刀給砍壞的。我這把刀，已經用了十六年了，宰過的牛成千上萬，但刀刃鋒利得還像剛從磨刀石上磨出來的一樣。”
說著屠夫老爹隨手不知又從哪裡摸出來一把一模一樣的殺牛刀塞在紀墨手裡：“現在你明白了嗎？不要以爲剛纔你可以很輕鬆就做到欺騙禽獸，那只是開始而已。
“真的要做到我說的這一步，沒有幾年苦功根本就不可能。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捷徑，刀壞了無所謂，老爹管換！牛也是殺不完的牛，誰都沒有咱家這麼好的條件，好好練吧小鱉犢子！”
“……”紀墨很無語，看來要甩開“小鱉犢子”的綽號也得等自己成功做到庖丁解牛了。
不過，屠夫老爹的話也真的給了他很大啓發。
想要刀意升級，契機便是在此了。好在自己的夢裡一晃就是幾個月，自己有的是時間去練。
紀墨掂了掂手中的殺牛刀，藏在了背後，轉過臉來時，已經是人畜無害的笑容，親和力爆表。
那隻黃牛也漸漸情緒緩和了下來，剛纔那一刀雖然捅進去了，但沒起到放血的作用，血都沒流多少。
現在黃牛瞪著眼珠子看紀墨，似乎在分辨是不是剛纔這小子捅了自己一刀。
吶，做牛呢，最要緊的就是開心啦。會不會被宰呢，是不能強求的。吶，被人宰了吃肉，是他們不懂得珍惜。發生這種事呢，大家都不想的。餓不餓，我給你喂把草啊……
“噗哧！”就是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