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緩緩站起身來,黛眉含春,卻與這周圍蕭瑟的北國雪景背道而馳,顧盼之間,卻也引來無數(shù)男人垂涎的眼神。一舉一動看似漫不經(jīng)心,卻也讓無數(shù)人心猿意馬了起來。
“咳。”一聲輕咳,松弛了嗓子過后,環(huán)顧四周,那雙透徹干凈的眼睛里,卻也看到了海正沖暴斃之后的血腥。卻也沒有絲毫的污染,仍然純凈無暇一樣。
“勝負已分,結局已定。本事科舉省事,為我大唐選拔才俊,卻不曾想演變成了一場殺伐,實在罪過,學監(jiān)大人,還請您主持公道了。”
少女微微欠了欠身,對著主考官席位上那老態(tài)龍鐘的主考官大人,微微的行了一禮。
一旁的學監(jiān)其實是一個很雞肋的存在,若不是今日術老在場壓陣,怕是那海正沖就算是當場擊斃了聶秋,這第一名解元花落誰家也有未可知。
這邊是這個世界的法則,弱肉強食,你強便存手握著道理!
“放屁,你算哪里冒出來的小蹄子,你說的話作數(shù)?”何家折了一個團練教頭,兩個兒子更是慘敗,這口氣難以下咽,何家在場一位位高權重的何家長老,自然不會有人輕易選擇妥協(xié),當即怒目橫眉的看著主考席上的白衣少女,出言不遜的道。
“大膽,找死!”術老聽到這話,那山羊胡險些氣的著火,當即便一掌拍碎了面前書案。卻還沒等他動手,一旁的陳司馬便高聲喝道。
“大膽何家,豎子行事詭譎,出手狠辣,本該治你們何家的罪,念你們往日與朝廷有功,這筆賬就先記下,還不退下,休要多言!”
術老聽到這話,卻也瞇起了眼睛。剛才那出言不遜何家長老,自被家人帶了下去。術老則一雙渾濁的眼睛落在了陳司馬這邊,湊上前去,道:“司馬這話說得好及時,若是你晚出聲半刻,怕是那何賊已經(jīng)身首異處了呢。”
陳司馬聽到這話,微微弓腰欠身,道:“術老何出此言,當下這朔州城內(nèi),您的實力遠超他人,堪稱第一高手。您說想要出手,我一個小小的別部司馬怎敢攔著?”
俗話說,老而不死是為妖,這術老活了一個甲子,又有一身高深修為,自然而然的看的事情透徹。
這朔州別部司馬陳莫西,看上去為人粗狂囂張跋扈,可粗中有細。否則也不會在這朔州城里手握兵權,若是個酒囊飯袋,一介匹夫也就罷了。
但手握兵權,又在人家的地界,加上朔州地方上面派系諸多,紛爭和矛盾都幾乎放在了臺面上。他術老縱然有三頭六臂可以自保,可念想著身邊的小主,卻也不得不收斂一些。
“咳咳...”學監(jiān)大人再次感覺到了自己是個小透明,干咳了一嗓子,無聲勝有聲的倒是化解了術老和陳司馬之間些許的凝重氣氛,目光投向擂臺中央,一雙老花眼掃過聶秋,而后取出一方筆墨,將一面皇榜放于案頭之上。
“恭喜,北郡朔州修士童生聶秋,榮升進階今屆第一解元!”
聶秋站在擂臺中央,臨戰(zhàn)進階的他此時此刻渾身肌肉已是
完全松弛,被小沙彌強行奪舍,卻也讓聶秋的神魂有這一縷紊亂,恍惚的看著臺下人群中,有歡呼,有憤怒,有嫉妒的眼神,卻也終于臉上展露出來了一絲微笑。
解元!
第一解元!
聶秋已朝著修士之路踏上了一大步,那種徹頭徹尾的滿足感,放松感席卷全身,卻也讓聶秋感受到了從來沒有過的歡愉快樂!
主考席上的術老面露出一抹贊許的微笑,陳司馬則提前帶著一絲絲怨怒提前離席。
擂臺下,人群之中,聶青崖的眼睛里有著些許的欣喜和快樂。但卻看著臨戰(zhàn)進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兒子聶秋,卻也心中和神情當中,滿是不安和忐忑。
修士之路慢慢無盡,自家這兒子一路上究竟會遇見怎樣的世界也猶未可知。修士的世界,總會伴隨著勾心斗角,殺伐爭端無數(shù)。在聶青崖看來,修行之路沒有終極。她有著些許的不放心,卻也只能逼著自己放下心來,轉身一眨眼的功夫,消失在了人海的盡頭。
“聶解元。”
正當聶秋走下擂臺之時,突然身后有人叫住了自己。身邊跟隨著的三名學監(jiān)轉身一看,卻看到的是剛才那出手救下聶秋的術老,此時此刻正站在一旁,目光看著聶秋,微微的笑著道。
“上師!按照大唐律每年鄉(xiāng)試解元要到當?shù)貢簣蟮溃〉膫円彩欠蠲惺拢埳蠋熃o個方便。”
三個年輕的學監(jiān)看著術老,目光閃爍動容。這三個學監(jiān)實力遠不如術老分毫,卻站在如此近的距離,不免心生警惕。高手大能,脾氣古怪,不得不防。
“還請三位學監(jiān)大人給老朽一個方便,老朽有幾句話想對解元郎說。過會的功夫,我便親自差人送解元郎前往書院,可行?”此時此刻的術老,全然沒有了剛才一聲吼死海正沖的那般豪氣干云,彎著腰,像是個乞丐一般的打扮,雜亂的山羊胡子里面還參雜著幾根黑色的胡須,一臉邋遢相,若不是剛才出手,他哪里像是個手握他人生殺的筑基高手?
“這樣,我們?nèi)嗽谝慌缘群蚓褪牵蠋熯€請長話短說,不要讓我等難做。”三個學監(jiān)彎腰行禮,轉身離開,走到不遠處,目光卻一直落在聶秋這里,看得出非常的警惕。
聶秋站在原地,沖著術老,彎腰鞠躬,答謝道:“多謝老者剛才仗義出手,晚輩感激不盡。”
聶秋這話不是客氣,說的真摯。剛才若不是術老出手,自己怕是已經(jīng)被海正沖一拳打死了。
術老微微一笑,滿意的摸了摸雜亂的胡須,不摸還好,一摸更亂了。
“無需謝我,是你今日的表現(xiàn)救了你。”術老微微一笑,道。術老說完,再次看向聶秋,道:“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聶秋半晌不語,而后道:“進入朔州書院,學最至高的功法,研習最深奧的經(jīng)綸!”
“哈哈,你這話倒是說的實在。只是,朔州書院算不得至高。”術老瞇起眼睛,看著頭頂鉛云之下的蒼穹道:“我在你一身修為當中看到了不少佛宗的浩然之氣,
能否告訴老朽,你師承何處?”
聶秋面露尷尬,道:“這個能不說嗎?”
那術老微微一愣,確實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拒絕了自己的第一個問題。卻也當下尷尬的笑了笑,道:“怪我冒失唐突,既然你師門不愿意透露出來。在你心中,何為至高和終極?”
這問題倒是問死了聶秋,什么是修為的至高?什么是修士的終極?這個問題他沒有想過。就好比此時他在靈山當中,看蒼穹不過是層巒疊嶂的迷霧。
若是放在以前,聶秋怕是會說,朔州書院便是修士的至高和終極。但如今,他已經(jīng)半只腳踏入了朔州書院,便不再覺得,至高和終極只是一個小小的朔州城了。
“南楚懸空,西蜀大相國寺,東齊蓬障寺,以及我朝西京洛陽的伽藍寺。均是凡間世俗佛宗的至高圣境。老朽今日便告訴你,年輕時眼界看遠,小腦瓜里不要再想著突破什么勞什子淬體九層,那只不過是螻蟻之間一較高下而已。更不要拘泥于什么佛門和道宗,佛本是道!走出去,去看一眼天下究竟是個什么樣。”
一句話,聶秋全身都似是被這老人點燃了一般。朔州雖大,卻也難以比天下諸國。長安,洛陽,哪一個卻也都是英雄第,風云冢。世間修士千萬,佛本是道。眼前這術老的一番話,卻也讓聶秋頓時撥云見日,心頭的各種疑惑一掃而空!
“沒錯!朔州城不算小。但比起長安,洛陽,朔州不過彈丸!今日踏入朔州書院,來日我便要進長安,去洛陽,學最高的功法,吃最好的珍饈,睡最美的女人!”
術老的一番話可謂是喚醒了聶秋沉睡的靈魂,此時此刻沒有說話,心中卻已是豪氣干云!
“未來一月,我會一直在朔州城內(nèi)。若不出意外,明日你便將去書院報道。未來的一個月,你若是得空了,便來東城的海棠苑找我。”
聶秋怔了一下,神思從天外扯了回來,看著術老。那老人已將一個酒葫蘆遞給了自己。
“海棠苑如今甲胄士兵包圍,你若是孤身前往,也是無法進去,老朽送于你一個信物,若有人阻攔便大可亮出來,暢通無阻。”
聶秋拿過酒葫蘆,那葫蘆外表光滑,和普通尋常的葫蘆沒有二異,葫蘆口被密封嚴實,但卻也可以聞到陣陣酒香。
“來找我之前,打些桃花春來,這酒是我在朔州城唯一喝的慣的。”術老說完,看向遠處,白衣少女已在諸多鐵甲衛(wèi)兵的保護下準備離開,術老微微抱拳,道:“老朽還有事情,先行告辭了。”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站在一旁等了半晌的學監(jiān)這才走上來,三個人的眼珠子看著聶秋手里的酒葫蘆,道:“解元郎,這老上師看樣子很器重你啊。”
聶秋歪著腦袋,不置可否,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半天才問道:“三位學監(jiān),可知道這老者上師的來歷嗎?”
另外三人相視過后,卻也都是搖了搖頭,看著聶秋,目光當中透著些許曖昧不明,不知道是不愿意說,還是真的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