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接指揮部！”
既然塔臺也不瞭解情況，曹志宇便只能請求指揮部給命令。
高博和吳康對視一眼，最後一起看向坐在中間的顧幾，那意思是在問他，是否也要聯絡一下CTOC指揮中心。
畢竟他們這次的任務同樣耽誤不得。
且不說神秘碎片的發掘基地是否會被不法之徒侵害，單是碎片本身所釋放的強輻射，一旦配合暴雨山洪大面積擴散泄露，對烏斯地區的人民生命安全，也是不小的威脅。
所以，他們根本等不下去。
“鈴鈴鈴！這裡是聯合指揮部！”
“我是寧州空軍特種作戰團空投空降部曹志宇，幫我接指揮長，我有重要情況需要彙報！”
“請等一下，指揮長！”
電臺外放的聲音中，能夠明顯聽到背景中充滿了各種鈴聲和接話員呼喊的雜音。
可見烏斯災區聯合指揮部已經忙成了什麼樣子。
足足等了一兩分鐘，通話纔再次出現聲音，是一個嗓音偏磁性，有些當地口音的中年男人。
“我是前線指揮長馬俊峰，什麼事情。”
“報告指揮長，我們現正搭乘一架C－9運輸機，編號44－77800，前往嶺州災區執行空投任務，但在抵達目的地什川空軍機場上空時，遭遇突發雷暴天氣，飛機目前無法降落，需要下一步指示。”
“目前嶺州地區附近的氣候環境很惡劣，氣象局初步預估，這場特大暴雨至少要持續12小時以上，這樣吧，我讓塔臺安排你們，改航道去邏州降落！”
“12小時？”
高博聽到這個數字，瞪得眼珠子差點兒沒掉出來。
更別說指揮部要安排他們去邏州機場。
邏州是烏斯的省會，位於中南部，而他們要去的嶺州位於西部，二者間的直線距離在300公里左右。
而現在飛機因天氣原因無法抵達目標點，他們就只能開車走陸路。
偏偏烏斯地勢環境惡劣，道路交通極差，三百公里的距離在平日至少要開四到五個小時。
更別說現在有地震和暴雨這兩個debuff加持，猴年馬月能到任務地點啊？
想到這一點，顧幾立馬喊了一聲“曹主任”。
“指揮長，公安的同志也要向您彙報。”
曹志宇見他想要開口說話，立馬將對講機調成機艙內全部權限。
這樣顧幾便可以不用摘下安全帶過去，直接拿起身旁的對講機就能跟指揮部進行交流。
“公安的同志？”
馬俊峰先是反問一句，語氣有些驚訝。
但不知身旁有人小聲說了什麼，又接著說道：“好，讓他說吧！”
“報告指揮長，我是京州特警總隊顧幾，我想問一下災區現在的情況，具不具備空降條件？”
空降？
這一次。
輪到曹志宇身旁的那些空軍士兵們一個個面露驚駭，似乎根本無法將公安和空降這兩個詞聯繫到一起。
“陸軍的兩個快反部隊和機械化摩步旅已經在三個半小時前全部趕往災區，30分鐘前的線報說，他們距離災區核心還有54公里距離；
陸航團也已經分幾個批次飛往目標空域，但災區山高雲厚，氣象條件太差，繼續深入危險性太高，我們正準備派無人機探查情況，讓空軍把人先送進去。”
馬俊峰看樣子也是個經驗老道的高級指揮軍官了。
儘管當下的形勢非常緊迫，但他鏗鏘有力的嗓音，聽得讓人十分有底氣。
“也就是說，目前嶺州地區是具備空降可能的？”
“具體情況，還要等陸航團和無人機的消息。”
“明白了，指揮長。”
掛斷通訊。
高博和吳康都在等顧幾拿主意。
見他蹙眉低頭，曹志宇便開口問道：“既然現在不具備降落條件，指揮部又讓我們改航降落邏州，那我們……”
“先等等，我要聯絡京州。”
顧幾突然打斷，接著便拿起固定對講機，按下了一串頻道密碼。
曹志宇剛要剛忙。
看到這一幕，不禁瞳孔一縮。
要知道，他們所乘坐的這架C－9運輸機是屬於寧州空軍的飛機，那麼機載通訊自然也屬於軍方，而軍方通訊是獨立於公安通訊系統的。
按道理，應該先由他接通地方軍區指揮，再由地方轉到京州公安指揮中心。
可沒想到，顧幾竟然能夠直接連通。
就意味著，他手中擁有一條軍事級的加密電臺通訊頻段。
這還是公安特警麼……
帶著前所未有的好奇，顧幾已經撥通了CTOC基地指揮中心。
“指揮中心，我是陳科。”
“陳局，我是顧幾……”
由於雷萬山也出席了這次任務，所以坐鎮聯合指揮中心的就變成了陳科局長。
從這一點，也能夠看出上面對此次行動的重視。
接著，顧幾便將現場所有情況全都講了一遍。
“所以，你打算空降？”
“是。”
“嗯……這太危險了，夜晚，暴雨，飛機航行都非常危險，再加上地面環境不明，更別說跳傘了，你們還是等雷隊他們抵達再說！”
陳科沉吟許久，選擇了否決。
“陳局，時間不等人，雷隊從京州飛過來，要比我們晚兩個小時不說，就算他們到了，一樣要面臨我們現在的問題，這是躲不過去的！”
顧幾還是不死心，繼續勸阻道：“烏斯陸軍快反部隊三個半小時就已經出發，到現在都沒抵達災區核心，我們走陸路根本行不通的，空降是惟一選擇。”
“幫我接雷萬山！”
“是！”
電臺裡，陳科思索片刻，並未回答。
但他也知道這次任務的焦急程度，便讓身旁的副手去連通雷萬山。
短短幾句話。
聽得曹志宇等人是又驚又迷。
一個看起來只有二十幾歲的年輕空軍，忍不住小聲問了一嘴高博：“你們公安特警還會空降啊？”
“啊，以前專門訓練過。”
高博愣了一下，只能隨口說了句話搪塞過去。
不到一分鐘。
雷萬山的聲音就出現在電臺中。
轟隆隆的巨大發動機噪音，證明他們此時應該也在一架軍運輸機的機艙內。
在聽完陳科的描述後。
雷萬山卻並沒有像他那般，直接拒絕。
相比起級別更高的陳科，由於他每日都跟顧幾、高博、吳康、帕西力等等待在一起，所以他很清楚這幫孩子的能力水平。
墨西哥毒品戰爭那次任務。
同樣是夜晚，他們使用的便是高跳低開，降落地面同樣是高低起伏，複雜的熱帶雨林環境，遠比平地危險得多。
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暴雨天氣。
“顧幾，你有多少把握？”
“七成。”
顧幾回答得乾脆利落。
沒有一絲猶豫。
這不僅讓雷萬山和陳科一驚，就連對面的曹志宇等人，也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
黑夜，暴雨，高空盲跳。
這幾個詞語組在一起，你跟我說七成？
你會飛啊？
“理由。”
雷萬山只問了兩個字。
顧幾當即回答道：
“我仔細看過地圖，我們的任務目標點在嶺州地震帶西北側，距離災區核心點有近10公里的距離，意味著破壞並不算太強烈，而烏斯聯合指揮部給出的消息是，陸航團的直升機是可以進入災區空域，只是暫時無法抵達核心；
等無人機入場偵查，再結合軍事衛星地圖，我覺得空降要素基本已經齊備，只要能順利衝過雲層，安全著陸的概率非常大！”
雷萬山和陳科聽完，全部陷入了沉默。
曹志宇則是抿起了嘴。
單從顧幾開口提到的這些要點，證明他的確是受過專業空降跳傘訓練。
可在他這位空降老兵看來，顧幾所描述的，不過是最理想的狀態。
現實因素是，無論是暴雨雲層、風向，都是會變的，並且無人機偵查的情況也是個未知數，災區地面現在具體變成了什麼樣子，誰都不知道。
萬一落下去的地方，是一片裂縫碎石廢墟。
輕則可能面臨劃傷、斷腿，重則直接掉進裂縫，死無全屍！
這小子，還是太年輕了……
事實上。
曹志宇想的的確沒錯。
如果單憑這些，顧幾還真不敢有這麼大把握。
他之所以底氣如此之高，一方面是依靠系統技能，另一方面，便是ORS軌道衛星組。
在詢問災區指揮長馬俊峰的時候。
顧幾就已經調出了ORS衛星組的軍事偵查地圖。
別看現在衛星拍攝的畫面，早已經被黑夜和烏雲遮蔽，但架不住它還有實時動態緩存。
也就是在暴雨和黑夜降臨前的地形圖。
他在寧州警院接到雷萬山電話時，雖然已經天黑，但夏國東西跨度極大，位於地圖最西側之一的烏斯，還是下午。
所以軍事衛星非常清晰地拍到了地震後的近地地形畫面。
顧幾便能根據這幾組地圖，來綜合判斷空降情況。
當然，這也並不意味著百分百安全。
任何一次空降，都有風險，更何況這次任務幾乎集齊了空降所有高危險因素。
所以。
他口中的“七成”概率，並不是瞎說。
“陳局，我覺得可以讓顧幾他們試一試。”
“雷隊……”
雷萬山話音剛落。
電臺背景中，就傳來了幾聲熟悉的喊叫。
顧幾隱隱聽出，好像是李婭楠、葉小樹他們，看來這些人也是在擔心他的安全。
“好吧，不過我還要再跟災區聯合指揮部溝通一下。”
陳科嘴上答應，心中還是有些捨不得。
畢竟顧幾現在可是他們CTOC的王牌，萬一真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對組織絕對是相當大的損失。
很快。
陳科的通訊，便跟指揮部的馬俊峰連通。
在得知顧幾要求災區空降的行爲後，就連這位軍區高級指揮官，也一樣坐不住了：
“顧幾同志，你知道這一跳意味著什麼嘛？目前災區無氣象資料，無對空指揮，無地面標誌，黑夜，暴雨，又是在你們完全陌生的地域空降，最後落在哪裡，誰都無法預料。”
“我當然知道。”
顧幾的聲音激昂而有力，如同洪鐘般穿透發動機的轟鳴和風雨的喧囂，眸子裡更是閃爍著決然的光芒：
“指揮長，陳局，災區百姓的安全都在等著我們，當年那驚天一跳，15位勇士所面臨的條件，遠比我們現在更惡劣，組織培養我們這麼久，我現在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此話一出。
全場沉默，只能聽到轟隆隆的噪音，和雷暴，就連高博和吳康，也都愣愣地看著他。
顧幾的語氣，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十五勇士”，這句話，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打著衆人的心。
只要是華夏人，就沒有人不會記得08年的那件事。
2008年5月12日14時28分，川州發生自建國以來破壞力最強，範圍最廣，也是救災難度最大的一次地震，8.0級特大地震。
當時地面部隊所有重型設備都進不去核心災區，空中直升機飛了6次，都無法降落，空降兵成爲了救災最後的希望。
於是。
2008年5月14日上午11點47分，由李國飛大校帶領14名空降兵戰士，從災區上空一躍而下。
當時沒有人知道，他們這一跳是冒著多麼大的風險。
他們是在距離地面5000米的高空跳下，下面就是崇山峻嶺，地震過後的廢墟，懸崖峭壁，河網密佈的複雜地形，同樣的惡劣氣候，無指揮，無座標，全盲空降，戰士們基本全靠個人經驗降落，稍有差池，可能就是最後一跳。
在國家和人民需要的時候，他們義無反顧。
幾乎是在拿命去換取災區信息，爲大部隊爭取了到了情報和時間。
最後等此事公開的那一刻，他們這驚天一跳，被全國人民尊稱爲“十五勇士”。
“好，好樣的。”
馬俊峰第一個開口打破了沉默：
“十五勇士……你小子是個英雄，我馬俊峰之前說錯話了，沒錯，災區的羣衆現在正是需要我們的時候，這樣，馬上通知下去，讓陸航團和無人機再快點，我要以最快的速度掌握災區信息！”
“是！”
“顧幾同志，我同意你們公安的空降許求，我們災區聯合指揮部，會盡全力協助你們，安全空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