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間看來像是石室的東西便是天石鼎,是用整塊的天石刻成,它就座落封堵在萬年火山口上。每當(dāng)黃昏之時來臨,萬年火山便開始蠢蠢欲動,地火便開始沸騰運行,達到高峰期間,熾烈可以烤沸蒸發(fā)一切東西的巖漿甚至可以到達天石鼎的底頂,如果沒有天石鼎的封堵,怕那巖漿便可滿溢而出。
現(xiàn)在,雖然巖漿并沒有涌了上來,但來回蕩漾的巖漿一波波向上涌起,熾烈的高溫已經(jīng)直逼天石鼎底部,鼎內(nèi)溫度在瘋狂攀升中??諝庖查_始變得滾燙,每吸進一口空氣都十分艱難,氣管及胸肺也將要被這空氣逼仄得幾欲炸裂。
縱然是絕名這等強橫的修為,可是要對抗這可怕的高溫也已經(jīng)是力有未逮。他呼吸越來越艱難,身上汗出如漿,衣物被汗水浸透后片刻便會烤干,然后再被浸透再被烤干,幾個來回往復(fù),他便已經(jīng)神智昏迷,身上的每一條神經(jīng)開始有些不聽召喚了。地面燙得已經(jīng)無法站立了,趁著尚還清醒,他擎出銀矛,使盡全身功力將之插入鼎內(nèi)石壁之上,手腳并用攀附其上,以免未被烤死先被燙死。
只是,這不過是沒用的掙扎罷了,這樣的高溫還在持續(xù)攀升,他還能挺上多上時間呢?
雖然鼎內(nèi)熾烈如火,可是絕名此刻的心情卻是寒涼一片,心中矛盾糾葛,生不如死。自己的最唯的愛情不過是一場精美的騙局,鏡花水月的至美終于被空投的一石擊得粉碎,真摯與熱誠調(diào)就的鮮香純美的愛已經(jīng)被無情的落寂與空曠攪伴成了稀奇古怪的恨,尾生抱柱的堅定與燕樓空守的執(zhí)著卻被奔東顧西的彷徨和患得患失的不安中和成了不知所謂的麻木。連最親和的人都是種種可怕的偽裝,這個世間,哪里還有什么能夠相信?
絕名抱著銀矛頹然而俯,直想大哭一場。他心中一片冰冷,如同亙古原野,這片原野上,再沒有綠色的植株,旺盛的生機,唯余下一片寒片烈烈刮過,永不停息,縱然是再熾烈的火也無法讓這片寒冷的荒野重獲生機。
鼎上的陽劫此刻臉上也略現(xiàn)緊張,隨時密切注意著腳下地火的運行狀態(tài),待他確認地火已經(jīng)到了煉制法鼎的最高要求時。他氣息一凝,雙手做勢在空中虛虛一抱,身形已經(jīng)緩緩升起,緩慢的像是有人從天上垂下一條無形的長繩將他吊起,修為之深實在令人咂舌。待升起兩丈左右,整個身子忽然臉朝下的橫了過來,眉心處正對著直通天石鼎內(nèi)的那個小孔。身形就那樣虛虛凝在空中,一動不動了。
一團殷紅的血芒此刻突然從他眉心處緩緩釋出,瞬那間血色耀眼,將山頂一切映得一片濃稠的血紅。光芒漸凝漸小,逐漸縮成了一顆有形有質(zhì)的圓珠樣的東西,就那樣圍著他的眉心與小孔直上直下的來回運動。
此情此景,詭異之極,讓人遠遠望去不禁有些毛肝悚然。
地火奔突運行著,巖漿越漲越高,漸漸的,已經(jīng)開向天石鼎底部逼近了。鼎內(nèi)的溫度還在持續(xù)攀升著,伏在銀矛
之上的絕名早已經(jīng)昏迷過去,僅憑著堅強的意志和神經(jīng)抵抗著酷厲的高溫,眼看肉體即將在石室瘋狂的溫度被蒸成一具干尸或是灸成一塊焦炭。
地火終于蒸騰而上了,狂熱的巖漿一輪輪瘋狂地涌頂著天石鼎的底部,鼎內(nèi)的溫度終于達到歷史最高點,石鼎底部已經(jīng)被燒得一片通紅,此刻幸虧昏迷中的絕名兀自牢牢抓著插入鼎壁上的銀矛,否則現(xiàn)在掉落下去便是皮焦肉糊的厄運。
隨著巖漿的一次次涌動,天石鼎開始發(fā)生了奇異的變化,通體開始放出金紅的色彩,鼎內(nèi)無光自明,一道道金虹自鼎壁上綻起,在鼎內(nèi)來回穿梭游弋,晃照得金光一片。每一道金光在吸納了地火的熱能之后,開始由金色變成紅色,再由紅色變成一片殷紅,最后,所有的光束開始集聚,凝成了一團碩大的紅芒將絕名連同那柄銀槍裹在其中。
原來,卻是陽劫在鼎外催發(fā)那顆從體內(nèi)煉化成的丹珠,發(fā)動了鼎內(nèi)的神秘力量,并運用地火的熱能在鼎內(nèi)形成了這團紅芒。
紅芒不停吞吐伸縮著,將絕名整個身體自銀矛之上拿下,平空橫托起來,仰面朝天,眉心處正對著那道通向鼎外的小小孔洞。
此刻,鼎內(nèi)的陽劫與鼎內(nèi)的絕名兩人眉心通過這個小孔遙遙相對。陽劫眉心處的那顆紅珠運行更巨,上下直線運動著,開始時還能看得清紅珠的影子,到了后來,卻只能看到一條血紅的影線,遠遠望去,卻像是陽劫的眉心處一道鮮血直線淋漓而下,沿著孔洞向下飛流不止,直淌進石鼎之中,煞是可怕。
猛然間,陽劫睜開了眼睛,雙目盡赤,一片血芒。他原本虛空合抱的雙手開始向內(nèi)側(cè)收攏,每收攏一分,眉心處那道血影便開始加劇運行一分,而血色光芒卻隨之壓縮收聚,等雙手合攏抱圓之后,血影已經(jīng)窄成了細細一線,運行得已經(jīng)一片模糊,似幻非幻,似實非實。
一聲大喝,陽劫終于發(fā)動了,他右手在眉心處一抹,傾盡全力向下一壓,那道血影瞬間便被一寸寸的壓入了鼎內(nèi)。而在倔的全力催動下,原本運行得夠劇烈的地火變得更加瘋狂起來,開始如波濤海嘯般發(fā)出巨大的吼聲,一次次地狂猛沖擊著天石鼎的底部。天石鼎已經(jīng)開始不住顫動,越抖越巨。鼎內(nèi)的絕名此刻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意識,如果不是在那團紅芒的包裹之下恐怕早就被烤得一片焦糊了。
隨著陽劫將功力催發(fā)至極限,鼎內(nèi)開始發(fā)行了驚人的變化。只見絕名的身軀一陣猛烈的抽搐之后,忽然睜了眼睛,可是眼里神光大散,漸漸地又昏死了過去。這次異動之后,絕名的眉心處開始有星星點點的青色的光逐漸亮起,一點點聚合,漸漸地凝成一團拳般大的青色火焰,虛虛懸在他眉心之上。
離合真火,這便是將至化境的化境的修道高手連同功力與生命全在其中的、性命交修的離合真火。在陽劫的全力催發(fā)地火與本身丹珠之后,離合真火終于被逼出了絕名的體外。這離合真火的大小
因人而異,修為愈深者真火團越大,修為愈淺者真火團愈小,絕名眉心處凝成了這樣一團拳大的真火,足見其修為有多精深。只是,這團真火一亙離體而去,便會宣告修功生命即將終結(jié),除非異變再生讓真火回歸本體,否則萬難幸免。
陽劫氣機感應(yīng)之下,知道絕名的離合真火已經(jīng)被逼出,心中大喜,加速催動眉心處那道血影,只見那血影垂直而下,沿著孔洞逐漸“滴”至絕名眉心處那團青色的離合真火之前,與之融為一體。此時,那道血線仿佛變成一個狹長的吸管,在與離合真火融合之后漸漸地將將絕名那團離合真火吸入進來。只見血影逐漸變成青紅色,那青紅的顏色一寸寸上升起來,最終到達了陽劫的眉心,并順著陽劫的眉心注入了進去。原是陽劫發(fā)動魔門無上的煉神大法之后開始吸納絕名的離合真火了。一旦這離合真火被吸盡,陽劫便可飛升,而絕名,也將宣告徹底的死亡,并且,還將淪入萬劫不復(fù)的地獄,三魂七魄俱被吸走,甚至連下一世的輪回也不能夠了。
隨著離合真火的被吸入,絕名的身體開始萎靡起來,竟然呈現(xiàn)了收縮現(xiàn)象。而陽劫的身體卻是逐漸退去了原有的一片紅芒,并且開始大放光明。隨著離合真火越吸越多,身上所發(fā)出的光明也是越來越熾,到了最后,卻是呈現(xiàn)一片若有若無的虛幻狀態(tài),不再像一個實質(zhì)的人體,只像一個仿佛不存在的影子。
絕名眉前的離合真火已經(jīng)越來越少,再過片刻就要被得一干二凈了。而此刻陽劫的身軀已經(jīng)完全透明化,只能看到一個由淡淡的青光與紅芒合成的虛影,除此之外,連一片衣物都看不到了。
正上方的天空,此刻紫云密布,一道光柱透空而下,照在了陽劫身上。陽劫,飛升在即。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忽然從下面的萬丈懸崖之中激射而起,炮彈一樣以身軀做武器,撞向即將飛升的圣君陽劫。
“轟”,一聲大響響起,那個人正撞中已經(jīng)幻成虛影的陽劫。此刻正全神貫注吸納絕名離合真火的陽劫未料到有此異變,被這道人影一沖,神智一亂之下,煉神大法立刻生出破綻,只見他眉心處的青紅光芒忽然一散,然后以閃電般的速度重新退回了天石鼎內(nèi),汩汩不絕地沿著絕名的眉心注入了進去。而天空此刻紫云盡散,那道光柱重新收縮了回去,空中的一切再度恢復(fù)正常。
陽劫驚天動地的一聲大吼,身上紅芒瞬間斂去,本來已經(jīng)完全透明的軀體已然如前。
那個撞向陽劫的人卻受不了煉神大法的那種神秘而狂猛的大力激蕩,已然身負重傷,此刻倒在地上,嘴角處有鮮血不斷溢出。
陽劫滔天大怒之下俯首望去,卻見那人面帶著凄厲的笑容正仰面望著他,口中發(fā)出嘶啞的笑容。正是剛才分別被他偷襲打落懸崖的水玉娘。
水玉娘嘶啞地笑道,“陽劫,我沒那么容易死。你記著,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別想得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