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拜佛？”宋人甲打量了一眼老和尚。
這老和尚一身粗布僧衣，打了幾個補丁，雖然簡譜，卻很乾淨。頭上短促的頭髮稍稍遮掩了一下不太整齊的戒疤。
這確實不太像一個正規寺廟裡的和尚，再加上他那令人放鬆的笑容，給人一種很閒適的感覺。
“我不拜佛。”老和尚笑著點了點頭，重複了一遍。
“你不信佛嗎？”宋人甲問道。
“信啊。”
“那你爲什麼不拜佛？”宋人甲疑惑問道。
“無求於佛，自然無需跪拜。”老和尚笑呵呵的說道。
宋人甲撓撓頭。
“凡人求佛者，三叩九拜，乃是有求於佛，而不是信佛。”老和尚說道：“但真正的佛，要從自己心中求。”
“師父您有大智慧，但是我不太懂。‘宋人甲說道。
“凡人拜佛者，或求財，或求子，或祈福，或躲災。這些，皆是有求於佛。無論你是否信仰佛，是否通佛理，都可以在佛前叩拜。”
“僧者信仰佛，或求今世寧靜，或求來世，或嚮往長生，或欲往極樂，也是有求於佛，需在佛前跪拜，唸經禱告。”
“難道師父不想要這些嗎？”宋人甲問道。
老和尚笑著搖了搖頭，“佛不是具體的某一個人，也不是哪一個神。佛是覺悟，是體會，需在心中求。”
“你若是悟了，你就是佛。”
“那師父，你悟了嗎？你成佛了嗎？”宋人甲問道。
“何必執著於佛呢，我一直在悟，有這個過程，我便知足了。”老和尚說道。
“不求結果？”
“不求結果。”
宋人甲撓撓頭，老和尚這種境界他理解不了。
“施主可信佛？”老和尚問道。
“額……不信。”宋人甲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在這個神仙鬼怪都存在的世界，佛自然也是存在的，已經無需再去證明。
可佛的存在，並不能改變宋人甲的信仰。
“那你就不用拜佛。”老和尚說道，“不信佛而拜佛，反而蒙了自己的心。”
“蒙了自己的心……”宋人甲沉默片刻，“那我拜誰，纔不會蒙自己的心？”
“若心無處安放，便拜自己吧。”老和尚說道，“苦海無涯，茫茫無岸，那你自己便巍峨成一座山，於洶涌浪濤中，屹立不倒。”
“拜自己……”宋人甲的臉色肅穆了起來，他略微回味了片刻，便站起來，朝著老和尚鞠了一躬。
“多謝師父爲我解惑。”
“這是你自己悟出來的道理。”老和尚說道，“我看，你一直就是打算如此吧？”
宋人甲撓撓頭，沒有反駁。
“師父，其實我是一個修士，我想在您這裡呆幾天。”宋人甲說道。
“可以，但你要自己劈柴，自己挑水，自己做飯。”老和尚說道。他似乎並沒有因爲宋人甲修士的身份而驚訝。
“沒問題。”宋人甲點了點頭。
宋人甲便在這裡住了幾天，自己起鍋做飯。閒下來，就在院子裡打坐修煉。
這股純淨的信仰之力不多，但對宋人甲卻大有裨益，成爲了他凝聚元神的最後一股助力。
他的大金丹之內，一個不足拇指大小的元神成型。
轟隆隆——！
天空烏雲密佈，雷聲轟鳴，宋人甲站在寺廟的院子裡，擡頭望天。
“施主，怕是有雷陣雨，進屋裡吧。”老和尚對宋人甲說道。
“師父，您進屋吧，記得呆在屋裡別出來。”宋人甲沒有回頭，而是繼續擡頭看著天空。
這是他招來的雷劫，是元神雷劫，他早已心有感應。
一道道銀蛇在烏雲中穿梭，充滿了壓迫感。
宋人甲眉頭一皺，瞳孔一縮，一道金光從眉心冒出，直衝天際。
他的元神，竟然直接從肉身裡面飛出，直奔雷雲內部。
而雷雲內部，彷彿是一個神佛存世的雷海世界。
佛祖如來，道祖老祖，甚至玉皇大帝的人影，都在這雷電漫天的雷海之中，高高在上。
無盡的威壓從上空傳來，漫天的神佛都在壓迫著宋人甲那弱小的元神。
雷霆肆虐，宋人甲的元神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幾乎崩潰。
“跪下！”
“跪下！”
“臣服——！”
“臣服——！”
浩瀚的意念不斷傳到宋人甲的腦海之中，想要讓他屈膝。
“你們壓不跨我，我要做自己的神！”宋人甲大吼，渾身金光大放。
無盡的金色火焰從宋人甲元神之上涌出，伴隨著銀色的月華環繞，將無盡雷霆抗拒在三尺之外。
點點黑色的符文銘刻在宋人甲元神的表面，一個個黑色的漩渦在宋人甲周圍形成，汲取著這些神佛的力量。
宋人甲的身體在迅速的長大！
“阿——彌——陀——佛！”
“無量——天尊！”
“昊天……無量！”
“殺——殺——殺——”
漫天的神佛變了臉色，佛陀露出慈悲的假象，邀請宋人甲加入，道祖一臉僞笑，要攜宋人甲之手。
而三界大天尊玉皇大帝，則化身十丈，居高臨下的看著宋人甲。
還有一尊渾身血紅的虛影，面目猙獰，衝著宋人甲喊打喊殺……
……
滿天的神佛，對於宋人甲露出了不同的姿態。
有的善意拉攏，有的虛僞靠近，有的依舊想收服，有的則將宋人甲當成了敵人。
但無論是那種態度，宋人甲已經上升到了與他們平行的高度，變得與他們一樣高大。
平起平坐！
宋人甲的元神，愈發的壯大，已經到了和那些神佛同等的地步。這不是力量的等同，而是信念的對抗，等級的平等。
然而，宋人甲的目光並未停留在這些神佛的身上，他依舊擡著頭，看著上方。
上方，依舊有雷雲。
雷雲之上，兩道身影對立而坐。
會是誰，還能在聖人之上？在玉皇大帝之上？
宋人甲擡頭，想要繼續往上升，。然而不可抗拒的力量壓下，宋人甲根本無法再向上前進一步。
“我一定要上去看一看！”宋人甲咬牙，金色的火焰與銀色的月華全部進入宋人甲的體內，黑色的符文化開，成爲詭異猙獰的紋路，遍佈在送人家的身上。
將一切力量用於強化己身，宋人甲使出渾身的力量向上掙扎！
“開啊——！”
宋人甲怒吼，想要衝破那層壁障！
他用力太猛，孤注一擲，然而那層壁障確實那麼堅固，即便宋人甲集全身之力，依舊無法頂破。
他的元神軀體，都出現了裂痕。
“給我破開啊！”
宋人甲怒吼，金色的火焰與銀色的月華融合，形成了純淨的藍色紋路，與宋人甲身上的黑色紋路相互交錯，具有特異的美感。
咔——咔——！
宋人甲似乎聽到了牆壁破裂的聲音，但他的元神仍舊被阻擋住。
“還不夠，啊啊啊——！”
藍色的紋路開始於黑色的紋路融合，最後消失在了宋人甲元神的表面。
咔嚓！
清脆的碎裂之聲響起，宋人甲感覺元神一鬆，迅速的接近了那兩道神秘的人影。
他的身體迅速上升，不但升到了與那兩道人影平等的高度，甚至還在繼續上升，超越那兩道人影，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周圍是沒有雷霆，沒有雷雲的世界。
“這裡，是哪裡？”
宋人甲置身於神秘的虛空之中，舉目四望，無人，無神，無烏雲，無雷霆，甚至無光，也無黑暗。
但他卻不是空，而是有神秘的能量存在。
一段神秘的聲音傳入宋人甲的腦海，讓他瞬間變得既渾噩，又清醒。
他的腦海裡只剩下了這段神秘的聲音。
他不知道自己聽了多少遍，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呆了多長時間。
只是當他恢復自己意識的那一刻，他才發覺，這段神秘的聲音與他的天地正武訣，是那麼的相似。
“轟隆隆！”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回到了漫天的雷雲之中，他的上方，沒有漫天神佛，也沒有那兩道高不可攀的虛影。
似乎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但他的確發生過。”宋人甲的元神在雷海中沉思，他的腦海中清晰的記住了那段道之音。只是還不太明白。
“或許，這就是哪吒說過的那段道之音，兩個大世界即將融合，新世界發出的最初始的道之音。”宋人甲思索道，“不然，我的天地正武訣不可能有如此劇烈的反應。”
“只是，我已經修煉了天地正武訣，對這功法也算是最熟悉的一個了，卻爲什麼還是無法理解那段道之音呢？”
“究竟是爲什麼呢？爲什麼翼仙子就能將這道之音具現成功法呢？”
很多問題出現在宋人甲的腦海裡，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都沒有注意自己仍然處在雷雲之中，還在度自己的元神雷劫。
直到第一道劫雷打在宋人甲拇指大小的元神上，宋人甲纔回過神來。
“咔嚓！”
一聲雷聲爆響，宋人甲感覺自己的元神麻了一下，但卻絲毫未受損傷。
“竟然一點也不痛。”宋人甲擡頭，看著滿天的銀雷，再也沒有感受到一點的威壓。
“似乎，這雷霆對我的元神大有好處。”拇指大小的宋人甲握了握拳，伸出手朝天一抓。
“咔咔咔——！”
滿天的雷電被他抓了下來，聚集在手心，成了一個小小的銀色圓球。
他的元神，有將這雷球吞下去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