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調整,加上各種消息和情報都顯示法軍確實在小公路隘口發動了大規模進攻,所以很快德軍就調集了手里最有威力的武器,第9摩托化步兵師的師屬腓特烈火箭炮用密集的炮火覆蓋了隘口。
望著隘口上那一處接著一處的爆炸火團,聽著那仿佛敲擊到心臟的爆炸聲,戴高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精心策劃的反擊會連一個小小的隘口都無法拿下,他想不明白對方怎么會如此迅捷的調集如此密集的炮火。
“將軍,聽炮火,對方至少有一個團的大口徑炮兵,要不然,讓直屬火炮開火?”參謀看著有些亂了方寸的戴高樂,小聲建議道:“我們也炮擊一輪德軍陣地?”
“沒有用了,這里已經沒辦法拿下了。”戴高樂沮喪的說道:“用不了多久,前線機場起飛的德軍飛機就會趕來,我們的裝甲部隊如此密集的堆在這里,和自殺沒有區別。”
他擺了擺手說道:“聯絡空軍,盡可能的掩護我們撤退,所有部隊分散撤退,以連為單位運動,向南50公里之后再集結。”
是啊,沒有必要再強行進攻了,正如戴高樂所料想的一樣,不一會兒就有五架斯圖卡姍姍來遲——畢竟因為德軍的推進速度,野戰機場還沒有修建完畢,這些飛機是從更遠的地方起飛趕來的,所以速度比師屬火箭炮部隊還要慢上一些。
法軍潰退了,本來損失就非常巨大的法國第10裝甲軍在被腓特烈火箭炮覆蓋攻擊了一輪之后,又被斯圖卡咬著尾巴狂轟濫炸,等到退回出發地的時候,算上拋錨等故障放棄的裝備,竟然損失了整整49輛坦克和十幾輛裝甲車。這幾乎占了戴高樂手里全部力量的五分之一。
要知道他的主要任務之一就是防止古德里安的第1裝甲軍南下,所以大部分部隊都無法抽調出來參與進攻,所以他這一次失敗,基本上等于失去了進攻能力。
雷恩坐在自己的坦克上,抱著槍看著遠方發呆,坦克車的一旁,用一張滿是灰塵的白色床單臨時搭建起了一個小涼棚。安德烈躺在一塊門板上,步兵連的醫護兵正在對他進行簡單的包扎。到處都是還冒著熱氣的彈坑,腓特烈火箭炮的威力給人留下的直觀印象就是鋪天蓋地。
布魯斯坐在地上,無精打采的低著頭,被鮑曼埋怨著。在柏林作為英雄車組的糜爛生活,讓布魯斯這個酒鬼加色鬼掏空了身子,所以才會出現剛才戰斗中,裝填強度大一些,就氣喘吁吁的現象。
后趕來的兩輛突擊炮已經開出了隘口,在外圍布置起了警戒陣地,接著就是一卡車一卡車的步兵路過這里,在用石塊還有碎磚臨時填滿的彈坑邊跳下卡車,卸下反坦克炮,建立起更加堅固的防御。
一同堅守在這里的擲彈兵連長走了過來,仔細看了看這輛宛如天神一般的113號坦克。炮管上涂著代表它之前創造戰績的白圈,但是除了那門火炮之外這輛坦克和殘骸幾乎沒有什么分別。
右側的履帶已經脫落,同一側的導向輪也已經被打成了幾片散落在不遠處。炮彈從這里打穿了坦克的側裝甲,擊中了這輛坦克的機電員。當然其他的地方這輛坦克也是布滿了彈痕,掛在兩側的板裙被打飛了一多半,只剩下幾片還掛在上面,也都已經和篩子差不多了。
整個炮塔被擊中了幾次之多,炮塔尾部的吊籃都被擊毀了,上面原本裝著的東西早就已經不知去向,唯一還算完好的東西,就是那個已經被當做醫護室屋頂使用的白色床單。
一輛坦克說大不大,說小也并不小,但是在這么一個坦克上,連不足二十分之一大小的排氣管都被打飛了,就連那個只有不足一個拳頭大小的行車燈都被打中了,這就不難想象這輛坦克當時面對多么密集的攻擊了。
這名擲彈兵的連長靠在雷恩那輛坦克的擋泥板上,將煙盒遞給了雷恩,從不抽煙的雷恩抽出一支來,叼在嘴上借著連長的打火機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卻被嗆得咳嗽起來。
擲彈兵的連長明顯一愣,然后笑了起來:“第一次抽煙?”
“咳咳。對,第一次抽煙。”雷恩點了點頭,用手指頭不太熟練的夾著香煙,吐出了煙霧說道:“你們那邊怎么樣?”
“死了60多人,差不多一半。”連長落寞的嘆了一口氣,又帶著幾分自豪,用玩世不恭的語調說道:“本來我們也想撤退了,可是看見你們還在戰斗,就沒走。我手下的兵,多少還要點臉,沒丟下戰友自己跑的習慣。”
“你們都是好士兵,克拉克也是。”雷恩又吸了一口煙,再一次嗆得眼淚橫流,卻依舊很倔強的咽了下去:“這煙真的挺辣的,吸上一口嗓子都疼。”
“德國小廠的煙草,煙絲處理不仔細,連過濾嘴都偷工減料,自然嗆人。”連長笑了笑,用手指頭摸著半盒香煙的外包裝,抬頭看了一眼那輛已經徹底報廢了的坦克:“我們得到命令,半小時后撤往斯通休整,等待補充。你們呢?什么時候撤走?”
“我也不知道,我在等我的部隊,他們什么時候趕過來我也不太清楚,我的無線電被打壞了……”說到這里,他又想起了那個帶著圓眼睛的軍人。
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連長卡特指著這個人介紹:“這位是克拉克一等兵,他是機電員,當然還負責你的車前機槍。”
雷恩記得,那時候他和別人不一樣,立刻立正回禮,看起來非常標準。卡特還補充了一句表揚他的話:“他算是這個宿舍里最正常的軍人了!技術水平相當過硬。”
只不過現在,無論是帶著雷恩走進那個小宿舍的卡特連長,還是那個被卡特形容為最正常軍人的克拉克,都已經不在了。他們就這么成為了記憶,而如果整個連甚至整個營都消失了,那誰來證明他們存在過?
“如果你不怕麻煩,我可以幫你通知團部,然后讓那邊的步兵告訴你的手下趕過來。”擲彈兵連長一邊抽著煙,一邊很熱心的幫忙。
軍隊是一個非常奇特的地方,這里的人足夠冷血,殺人打架連眼睛也不會眨一下;這里的人足夠漠然,老兵們通常不會去記新來的補充兵的名字;這里的人足夠義氣,對于一名士兵來說榮譽和友誼甚至可以超過生命。
他們雖然既冷漠又冷血,卻從骨子里崇拜強者,當他們認定了自己敬佩的人,一生都不會輕易改變。更加讓人不解的是,這種情懷從羅馬的凱撒時代一直延續至今,依舊沒有絲毫的改變。所以你就不難理解為什么有些士兵連支香煙都借不到,有些士兵借一輛卡車都有人笑著送上。
雷恩笑著搖了搖頭,然后又吸了一口香煙,依舊嗆得咳嗽不停:“咳咳,不用了,他們應該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是啊,步兵已經趕了上來,防線已經被加固,一門又一門的反坦克炮加固了千瘡百孔的防線,把斯通以南地區的防線變得固若金湯,想來再也不會發生類似這種隘口爭奪戰一樣的慘烈戰斗了。
“能和你并肩作戰,是我的榮幸。”作為一名老煙槍,抽煙的速度明顯要快過雷恩不少。擲彈兵連長把手指捏著的煙蒂丟到泥土里,用皮靴碾滅了,吐出最后一口煙霧說道:“歡迎你隨時來1連做客。接下來呢?有什么打算?”
“殺法國人,殺到他們意識到與我為敵是多么的凄慘。”雷恩看著手指間燃燒的香煙,輕聲笑了一下說道:“下一次,我要毫發無傷的干掉20輛坦克!”
“哈哈哈哈!保重!”擲彈兵連長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之后才繼續說道:“希望還能見到你。”
然后這位擲彈兵連長,就轉身離開了,而雷恩也吸完了最后一口香煙,把煙頭丟到了一邊,對沮喪的布魯斯還有鮑曼喊道:“過來幫忙,把還能用的東西搬出來。”
于是三個人爬上坦克開始干活,把剩下的炮彈一枚一枚搬出了坦克,放在了一旁堆成了一個梯形。然后還有機槍用的彈鼓,角落里的工具箱,以及小鏡子還有同軸機槍。當然用一根皮管子和空汽油桶,他們還搜刮掉了坦克里面的油料。
當他們把這些東西都搬出來之后,馬庫斯帶著另外兩輛坦克趕了過來,分掉了彈藥還有油料,把安德烈臺上了一輛坦克,然后其他的人分坐了一番,引爆了那輛和報廢沒有區別的113號豹式坦克之后,他們奉命返回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