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東北軍仁川潛艇軍港基地,情報局電臺偵聽室。
局長楊宣誠一絲不茍親自坐在電臺前收發著電文,海軍副總司令沈鴻烈略顯得有些焦躁地吸著煙在房間內來回慢慢踱著步子,寬敞的偵聽室內只有楊宣誠、沈鴻烈以及其他寥寥三個電臺通訊員,稀疏的嘀嘀嗒嗒發報聲在室內來回飄蕩顯得十分空曠,在這個深夜內顯得十分寧靜。楊宣誠目不轉睛地點擊著發報鈕,五顏六色的顯示燈和沈鴻烈手中的煙頭一起一閃一閃,其他數名操作員都在聚精會神地專心協助著。
沈鴻烈在等待著一個重要的結果,房間內飄騰的盡是他吐出的煙氣。當等的有點不耐煩的他丟掉煙蒂再一次點起一根煙的時候,楊宣誠猛然低低地叫起來,話中僅是按耐不住的驚喜:“司令!有結果了!他們回電了!”
沈鴻烈等的就是這一刻,激動地甩掉手中剛剛點上的香煙,“快念!”
“海豚15致藍鯨一號,洋流平靜,月光穿云,北斗星可見。”楊宣誠念完從兩百多公里外海域傳來的暗語電文,道:“U-1015號沒有遇到任何敵情,一路平安。那么說明我們的‘黑水’密碼沒有被日軍破譯。”
沈鴻烈長長松了一口氣,“看來問題答案只能是我們內部有日本的間諜了!”
“嗯,昨天和今天U-1005和U-1015都是在返航途中被我們在沒有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突然下令前往小黑山島海域的。如果日軍已經破譯了我們的‘黑水’密碼,那么我們連續兩次派遣潛艇駛往那里的行為肯定引起日軍的重視,可是現在05號和15號都沒有遇到日軍艦隊的截殺,可見我們的密碼沒有問題,而是我們周圍的人有問題!當然了,這個結論的前提是你、我還有他們這個房間里面的五個人絕對可靠!”楊宣誠面色凝重道。
沈鴻烈點點頭:“我和你自然沒有任何問題。他們三個人也是我在情報局里精心挑選的,底子絕對干凈,對軍隊絕對忠誠可靠!這一點我敢用我的軍籍保證!我寧愿懷疑我自己也不會懷疑他們的。”聽到這話的時候,那三個電臺員眼中都流出深深的感激。
“可是,司令,如果要調查潛艇部隊內部,那范圍就大了!光是潛艇官兵就有將近2000人,加上岸勤人員、情報局、警衛部隊、軍艦維修工人、工程師以及憲兵軍警和軍醫院的醫生護士,加起來起碼有近萬人。如果再算上軍港基地附近的朝鮮老百姓,那比大海撈針還難哪!”楊宣誠愁眉緊鎖道。
“排查!像篩子一樣一遍遍地過濾!那三艘失事潛艇出發前那一天哪些人有異常情況,有沒有離開崗位或者特殊情況,統統順藤摸瓜地查下去!少帥已經責令上官默加派安全部的人到我們這里了,一定要將隱藏在我們內部的定時炸彈揪出來!我絕不會讓我的部下在不明不白中把脖子伸進日本人的圈套里!”沈鴻烈咬牙切齒道。
通遼,東北境內的大型城市之一,擁有一百多萬人口。這里即是東北中部的交通樞紐要道匯聚地,也是東北的重工業基地之一。但是最讓各方勢力感興趣的是通遼西北三十多公里的一片草原上的那片被圍欄鐵絲網和軍隊包圍的地方就是東北軍軍械科研重地——第五兵工廠。這座用原奉系軍閥元老孫烈臣創辦的東北第一兵工廠為主體擴展的的巨大軍事基地,在一九三五年鼎盛時期此地聚集了中德兩國軍械武器研究專家和工人、機械師、工程師、警衛部隊超過一萬余人,主要進行陸軍重裝備的研制,東北軍“1號”輕型坦克和“2號”中型坦克和半履帶式裝甲車、六輪步兵戰車等都在此誕生。此時半數以上的德國專家由于張學良和希特勒的合作協約到期而紛紛被接回德國,所以此時這里絕大數為東北人,有部分德國人由于特殊原因為留下了繼續工作。
東北第五兵工廠出產的“1號”輕型坦克(德國軍方給予的編號是型輕型坦克)主要性能為:誕生日期1932年6月;重量7.5噸;長寬高分別為:4.8米、2.2米、1.75米;乘員3人;裝甲厚度8-15毫米;引擎為東北自制的95馬力“烈風-2C”柴油發動機(德國用的是100馬力的梅巴赫NL-40TR發動機);最大時速65公里;最大行程150公里;武器為一門37毫米坦克炮(攜40發炮彈)和兩挺7.92毫米機槍,炮塔可360°全方位旋轉。這款坦克東北軍裝備大概500輛,由于其速度快但裝甲薄(在朝鮮戰爭中被擊毀很多)且火力較弱,一般作為偵查作用和協助步兵沖鋒。
“2號”中型坦克(德國軍方給予的編號是型中型坦克)主要性能為:誕生日期為1933年12月;重量33噸;長寬高分別為:7.5米、3.0米、2.5米;乘員4人,裝甲厚度25-60毫米;引擎為東北自制的320馬力“烈風-5A”柴油發送機(德國一方使用的是同樣馬力的12型汽油發動機);最大時速60公里;最大行程125公里;武器為一門75毫米坦克炮(攜帶60發炮彈)和兩挺7.92毫米機槍。這款坦克東北已經生產并裝備了約900輛并且還在繼續生產中,是東北軍在朝鮮戰爭中裝甲部隊的主力坦克。順便提一下,它的外形十分像“59”式。
這兩種原型坦克海派生出數量有限的一些衍生車型,比如噴火坦克、偵察坦克、運輸坦克和海軍陸戰隊使用的兩棲登陸坦克等等,構成了東北軍目前的裝甲部隊。
張學良的專機到達通遼機場后立刻乘軍車一路駛入第五兵工廠的坦克試驗場內。一下車,工廠主管——張學良二弟張學銘少將立刻跑步上前敬禮,軍裝整齊的護衛部隊在入口排成兩隊一起齊刷刷舉槍行注目禮,身著中山裝或白大褂的東北武器科研專家們也紛紛鼓掌歡迎。
“西卿,辛苦了啊!大家都辛苦了!”張學良握著張學銘的手和眾人笑著示意,因為眼前這些東北的寶貝人才給他帶來了一個很大的好消息。
“職責所在,分內之事,哪敢輕言辛苦!”張學銘(字“西卿”)畢恭畢敬回話道,畢竟是公共場合,該要保持的上下級關系還是要保持的。
“好好好!趕緊帶我去看看!”張學良已經心急的沒有功夫客套話了,和眾人揮揮手示意后便迫不及待大步跨入試驗靶場內。
一頭剛剛從生產線上完工并組裝完畢的鋼鐵巨獸靜靜停在試驗場中央,渾身還沒有噴涂偽裝油漆,合金鋼板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龐大雄偉的身軀咄咄露出逼人的霸氣。直看的張學良激動的心臟狂跳,他的面前是東北第五兵工廠坦克裝甲車研究所已經研制完畢并制造的第一輛“3號重型坦克”實驗樣品。
看到張學良眼睛一眨不眨微微喘著粗氣地出神看著自己管轄的部門生產出的優秀作品,張學銘一股豪氣和驕傲涌上心頭,“少帥!這就是我們東北軍陸軍以后的主戰坦克!”
張學良勉強收起激動的心,回過頭看到張學銘身邊還有一個身穿一件外套大衣、頭上戴著一個圓邊黑帽子的約五六十歲的白人老頭,便問道“這位是——”
“哦,這位是德國坦克專家費迪南德·波希(Ferdinand Porsche)博士,是我們兵工廠的德國專家組組長,新坦克和以往的1號、2號坦克還有其他裝甲車的炮塔和一些重要部件基本都是他設計的!”張學銘連忙解釋道。
哎呀!這位就是歷史上德國著名的“虎”式坦克和“費迪南德”坦克殲擊車的主要設計師啊!早在軍事史上久仰其大名的張學良連忙伸手:“波希博士,這個項目有您的參與真是太好了!我能在此見到您也真是太榮幸了!”
費迪南德在聽完旁邊的德語翻譯的翻譯后雖然知道眼前這個人的身份,但是也只是禮貌地握了張學良的手后便又把雙手插在衣兜,態度近乎冷淡,并沒有表現出多大的波瀾,接著繼續用一種父親看著兒子般的眼神入迷地看著這輛3號坦克。雖然熱臉貼到了冷屁股,但是張學良也不介意,作為東北領袖這點胸襟還是有的,再說人家可是屬于世界級高等專家人物,哪能沒恃才傲物的脾氣?
“西卿!趕緊給我講一下這款新式坦克的主要性能數據吧!”張學良兩眼發光道。
“是!少帥!這款新式坦克是我們東北第五兵工廠、東北重型機械公司、東北金屬公司和德國萊茵金屬公司、保時捷公司、亨舍爾公司、MAN公司以及戴姆勒·奔馳公司集各方面的優秀技術人員耗時兩年多聯合研制出的一款新式重型坦克,我們給予的編號為“3號重型坦克”,德國軍方給予的編號是“重型坦克”。坦克全重55噸,乘員6人,長8.5米,高2.8米,寬3.8米;武器為一門88毫米滑膛炮,攜帶80發穿甲彈或榴彈;兩挺7.92毫米機槍和一挺12.7毫米高平兩用重機槍;正面裝甲115毫米,側面裝甲55毫米,炮塔正面裝甲130毫米,側裙裝甲48毫米;最大時速40公里,最大行程230公里;動力系統采用我們東北的“烈風-8E”型柴油機或者德國“Maybach-HL380P50”型發動機,功率420馬力;坦克主炮能夠在1000米距離上擊穿200毫米裝甲,2300米外擊穿100毫米裝甲,4000米外也能擊穿70毫米的裝甲。其綜合性能絕對是目前其他國家坦克不能望其項背的,火力更加是達到了目前這個領域技術水平的巔峰。它的主要缺點有兩個,一是過于沉重,速度和機動性不夠理想;另外就是耗油量很大,每行駛一公里需要消耗7.5升柴油。”
“太好了!太好了!”看著眼前這輛綜合戰斗力絕對冠于世界各型坦克之首的陸戰巨獸,張學良仿佛看到了在不久的以后,一股股東北軍的鋼鐵洪流以勢不可擋的氣勢縱橫在未來戰場上。
“對了,這種坦克能在最低多少度的時候還能正常運轉?”張學良問道。
“嗯…”張學銘思索了一下后回答道,“這個問題我們還沒有來的及進行實地檢測。不過按照發動機的性能和其他設備正常工作的條件要求推斷,應該在零下30度時候還能正常戰斗。但是溫度再低,部分機器就會產生故障,一些重要導管線路和精密儀器就可能被凍壞了!”
張學良點點頭,他問這個問題的目的很簡單,因為東北軍以后在陸地上的最大敵人就是位于北極寒帶的蘇聯!而蘇聯境內最低溫度可達到零下50度,有個記錄曾達到零下80度。歷史上拿破侖大軍和希特勒大軍都是慘敗在俄羅斯的嚴寒下,自己絕對不能重蹈覆轍!
“這型號的坦克平穩度非常地高,我可以給你做個試驗。”張學銘頗自豪道,然后走到遠處那輛樣品3號坦克前擺弄了一下,“開始!”
隨著他的命令,坦克里面的坦克兵立刻發動,一股股刺鼻的濃煙呼呼從排氣管噴出,如同這頭巨獸蘇醒了過來——接著主動輪開始啟動,鋼鐵履帶緩緩地運轉,吱吱呀呀地碾壓著地面緩緩地向張學良開來,地面的塵土被震顫的彈起浮繞在坦克龐大的身軀邊,更加增加了濃烈的野性。
坦克在距離張學良還有一米的地方穩穩地停了下來,張學良驚詫地發現,粗大的坦克主炮炮管端部上放著一個酒杯,里面的酒水在剛才坦克的行駛過程中只微微灑出來一點點,整個杯子內還有幾乎滿滿的酒液。
張學良表面微微驚嘆,心里實際在大喊:太牛逼了!要是此時身邊沒有人,張學良真恨不得跳起舞來宣泄心里的興奮之情。
坦克里鉆出一個一身標準坦克兵裝備的上尉坦克駕駛員,“啪”地干凈利索敬禮:“第101裝甲師第1裝甲團第1坦克營營長甘勝向您報到!”
張學良回禮,然后伸出手:“在朝鮮干掉多少日軍的坦克啊?”甘勝脖子上工整地佩戴著一枚銀質戰斧勛章,在試驗靶場內肯定是獲不到這種榮譽勛章的。
“報告少帥,我和我的坦克班戰友們在朝鮮共擊毀日軍十三輛‘八九’式坦克和二十二輛‘九四’式坦克以及六輛其他型號的日軍裝甲車輛。”甘勝緊緊握住張學良的手,身軀有點激動地顫抖。
“哦,我想起你了!你就是那個在德國博登坦克學校留學最后獲得畢業第三名的甘勝吧!連校長古德里安將軍都夸你是個難得的優秀坦克兵和裝甲部隊基層指揮官,你的畢業論文叫‘論步兵和坦克的配合協同作戰’,是吧?”張學良目光閃閃。眼前這個叫甘勝的裝甲兵確實是個人才,不但有這么厲害的操縱坦克作戰的技術,更加難得可貴的是還有這么超前的“步坦協同作戰”思想,好好培養再鍍鍍金晉升為校級軍官,以后肯定是東北軍裝甲部隊的骨干指揮官。
“能被少帥掛念,真是榮幸之至!”甘勝一臉欣喜。
“干得很好!以后再接再厲!”張學良鼓勵道,他為手上能有這么厲害的裝甲兵軍官感到高興,他希望以后東北軍裝甲部隊內能多多出現一些像歷史上德國“鐵甲死神”米歇爾·魏特曼那種頂級王牌裝甲兵。
“是!”甘勝大聲道,從他臉上抑制不住流露出的自豪感可以知道他現在的心情,畢竟能得到張學良少帥親自鼓勵并與之握手的東北軍基層官兵可不多。
“我們現在能月產多少輛3號坦克?”張學良回頭問張學銘道。
“就我們現在軍工廠和全東北重工業基礎的能力,如果一起開足馬力并且停止生產‘2號’坦克專一進行生產的話,月產100輛左右。”張學銘給了一個較保守但是讓張學良比較激動的數字。
“對了,少帥!這種3號重型坦克在德國那邊也已經生產出了第一輛樣品,德國希特勒元首看了后非常滿意,并且取名‘黑虎’。少帥,不如你也給它取個名字吧!”
黑虎?張學良在心里啞然一笑,歷史上德國在二戰期間有兩種坦克稱雄歐洲舉世聞名,分別是‘黑豹’坦克和‘虎’式坦克。現在由于3號坦克集“黑豹”和“虎式”的優點于一身并且提前了五六年就誕生了,希特勒也受到歷史改變的影響,將這中德第一種重型坦克命名為“黑虎”了。張學良問道:“它身上哪些地方是我們專家的心血結晶?”
“多了去了。新式炮長指揮塔、短管榴彈投射器(可投擲榴彈和煙霧彈)、裝填手用的潛望鏡、加固車身前端拆掉駕駛員觀察孔而取而代之的駕駛艙頂部可旋轉潛望鏡、履帶、懸掛系統、瞄準裝置、傳動系統等等全是我們專家自己研制出來的。”
張學良聽罷朗聲道:“既然它身上有我們東北的血統,那就叫它‘東北虎’坦克吧!”
數年后縱橫亞非大陸、震驚世界的“坦克之王”——“東北虎”坦克就此誕生。
“報告!”“進來!”
楊宣誠夾著一份文件正步踏入沈鴻烈的辦公室內。“調查的怎么樣了?”沈鴻烈急切地問道。
“忙了五天了,在安全部人的幫助下我們對基地共12588名官兵在三艘潛艇出事那天的情況進行了嚴密調查,共查出135名官兵曾有請假離崗等異常情況。但是深入調查都沒有發現什么疑點,都是有證據證明的正常請事假。其中有六個士兵在審問的時候支支吾吾神色異常,我還以為有戲。后來才知道原來他們只是偷跑出去見他們新認識的朝鮮姑娘。那幾個朝鮮女子我也調查過了,都是普通的朝鮮百姓人家,沒有日本間諜的嫌疑。”楊宣誠頗喪氣道。
沈鴻烈嘆口氣,“其實我大致已經猜到了你會一無所獲,剛剛司令部又給發了一份報道給我,昨夜出海的U-1033號在新星里海域附近遭到了日軍兩艘驅逐艦的襲擊,幸好官兵們早有防備,立刻返回了港內。這就說明你們還沒有抓到我們內部的鼴鼠。”
楊宣誠沮喪道:“難道我們真的要對軍港附近十多萬戶朝鮮百姓逐家逐戶地調查嗎?”
沈鴻烈一臉苦笑:“那要調查到猴年馬月了!再說我們這么大張旗鼓早就給日本人提醒做好準備了!退一步說,我們調查的這么一段長長的時間內總不能一直讓潛艇部隊窩在港里,眼看著日軍運輸船在我們的領海里大搖大擺運送物資到濟州島吧?”
“唉,一點線索也沒有!”楊宣誠癱倒在椅子上,兩眼通紅,顯然這幾天的高強度審訊工作讓他焦頭爛額了。
“先不著急,繼續挖掘總會有線索的。”沈鴻烈安慰他道,看了一下手表,“喲,都中午十二點了,我還沒有吃飯呢,你也應該沒有吃吧。走,我請客,去食堂。”
楊宣誠忍不住笑罵道:“你這個海軍副總司令還真大方!軍港食堂里面吃飯根本不要錢,虧你好意思還美其名曰請我吃飯!吝嗇鬼!”
沈鴻烈哈哈笑著,拉起倒在椅子上不想動的楊宣誠,兩人收起沉重的心談笑著離開辦公室下樓一路走進士兵食堂內。
“長官好!”食堂里,帶著白圍裙和廚師帽的炊事兵看見副總司令和情報局局長一起過來吃飯,連忙紛紛放下手中的鍋碗叉勺立正敬禮。
“就兩份蛋炒飯吧!再來一份大蔥炒肉。反正肚子都被煩心事填滿了,也吃不下什么東西。”楊宣誠有氣無力道。
炊事兵們立刻忙碌起來,很快將飯菜做好端了上來。
楊宣誠埋頭扒起飯來,沈鴻烈嚼著肉片看了看食堂里,奇怪地問道:“怎么人這么少?能坐幾千人的食堂就百八十個人在吃飯?是不是伙食很差?”
一個炊事兵答道:“報告長官!因為部隊食堂在大多數時候只能提供朝鮮式飯菜,弟兄們都說吃膩了朝鮮的泡菜和海帶,基本喜歡出去到一家叫‘潛艇兵之家’的飯店吃,那里有很正宗的東北家鄉菜!”
“呀!看不出來啊,我們部隊的食堂都有老百姓搶生意啊!牌子分明就是吸引我們潛艇兵的嘛!”沈鴻烈笑道。
楊宣誠的臉上閃過一絲疑問:“那個飯店在哪里?”
“報告長官,就在軍港北邊不到一公里的小街上,飯店很大,老遠就能看到了!”
楊宣誠點點頭示意那炊事兵離開后,回過頭低低道:“老沈,我想去看一下。”
沈鴻烈明白他的意思,眼中也掠過一絲警覺,臉上仍然是若無其事的表情:“好,我們就去看一下。不過要把這飯全部吃完,不然根據部隊‘禁止浪費食物’的規定,我可要扣你這個月的津貼。”
在老遠外兩人就能聽到那座“潛艇兵之家”飯店里面傳來的巨大喧嘩聲,裝潢的富麗堂皇的飯店門口就掛著一個巨大的潛艇圖案標志,還有一串串很漂亮的彩色熒光燈裝飾著,顯得格外醒目。沈鴻烈和楊宣誠剛剛進去,迎面就是一股熱氣和各種食物混成的香味,里面十分寬敞,共五層的飯店光是一樓就有十多個大圓飯桌,墻上到處貼著大海和潛艇的圖畫。此時大約有超過一百個的東北軍官兵熙熙攘攘擠在里面,有的面紅耳赤在喝酒劃拳,有的在吃著飯喝著啤酒聊天;人群中還有十來個當地的朝鮮女子,看上去應該是和身邊的士兵是情侶關系。從這些官兵的制服上可以看出大多是潛艇官兵,還有少部分陸軍野戰部隊的士兵。潛艇官兵每半個月的海上征途后便有足足一個星期的假期,他們的軍餉補貼是普通陸軍士兵的三倍,所以都十分“有錢”和有時間地來到這里“揮霍”。
“立正!”一個眼尖的少尉軍官首先發現了進來后正在興致勃勃觀看著自己部下假日里常人生活的沈鴻烈和楊宣誠,連忙大喊口令。頓時不管是清醒的還是喝的醉醺醺的官兵,齊刷刷統統條件反射般騰起起立,接著一起高聲道:“長官好!”
沈鴻烈微笑著點點頭:“大家隨意!現在是你們假日,不要這么拘禮。”
一個謝了頂的發福老頭忙不迭地跑出來上前連連慌著賠禮道:“不知道官長光臨,有失遠迎,請見諒,請見諒!請問官長需要什么?”
“呵呵,老板,你生意很好啊!”楊宣誠微笑道。“哪里哪里!都是托各位長官的福!”老板連連點頭。
“老板哪里人啊?”“回官長,鄙人老家在東北集安,二十多年前和家父一起漂泊到朝鮮討生活的。”
“哦,老板貴姓啊?”“李,木子李。”
“李老板,你很會做生意嘛,我們的士兵都喜歡到你這里來吃飯嘛!”
“我和你們一樣都是中國人嘛!老鄉見老鄉,自然親切,我在這里都很久沒有見到家鄉的人了。再說各位長官都是國家英雄,能為各位長官做點事情真是十分榮幸呢!”李老板連連客氣道,又回頭對女兒喊道,“阿囡,趕緊給兩位官長倒茶!”
“哦,不要麻煩,太客氣了!”沈鴻烈連連擺手道。
這時楊宣誠打量到了收銀柜臺后面的一幅水墨畫——荒野郊外亂草飛舞中,一個威風凜凜一身鎧甲的大將軍騎著仰蹄長嘶的駿馬拉滿硬功對著草叢中一頭正欲撲過來的斑斕猛虎,畫中右側還有兩行小楷詩句,“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王昌齡的邊塞詩讀起來真是令人熱血飛揚啊!”楊宣誠念完轉頭道,“李老板,這幅畫中人是‘飛將軍’李廣吧!”
“呵呵,是的。鄙人也姓李,便斗膽認其作先祖,掛在店里聊表紀念和崇敬之情。”
“嗯,想當年李廣將軍為大漢立下汗馬功勞,與匈奴大戰七十多場從未有敗績,卻一生未被封侯,只被漢武帝封為邊域七郡太守。真是令人遺憾。”
“是啊,是啊!李廣將軍如此之大將之才,要是在今日一定會得到重用的。”
“哎,李老板,這里面是什么啊?”沈鴻烈拿起柜臺上一本厚厚的舊本子,打開后卻看見都是密密麻麻的士兵的名字,后面還標注日期,以及飯菜名單和結賬數目。
“回官長,那是賬本。里面記載的是各位長官在這里吃飯的記錄。”李老板連忙回答道。
“好了,李老板,我們就不打攪你做生意了。”楊宣誠微笑道。
“兩位官長請慢走!歡迎下次惠顧本店。”李老板連忙點頭送行,看著兩人走遠了,抹把冷汗輕輕松了一口氣。
下午“潛艇兵之家”飯店里面還是和上午一樣熱鬧非凡,前來吃飯和喝酒的東北軍官兵充塞滿了飯店,服務員們走馬流星般忙著上飯菜,胖老板笑嘻嘻地清點著不斷進賬的大洋和法幣。
“你他娘的怎么回事!?”喧鬧的人群中突然一個胳膊上有兩個步槍交叉標志的陸軍士兵拍案而起大吼道,聲音頓時蓋過了飯店里面其他人,“喝酒輸了卻不認賬!就這熊樣你也配當兵!”
“老子怎么不能當兵了?”顯然他的爭吵對手也不是善茬,也騰地而起,毫不示弱地瞪著對方,胸前的鋼制潛艇徽章閃閃發亮。頓時周圍的士兵紛紛被兩人吸引圍攏過來,不用多說很快分成陸軍和海軍兩大陣營站在兩人身后,都用敵意的眼神看著對方的團體。
“老子當年和日本鬼子在遼陽他媽的玩肉搏的時候,你小子還不知道在哪里呢!”爭吵的一方話語咄咄逼人。
“喲呵!大爺我射魚雷炸沉鬼子軍艦的時候,你狗日的又在哪?”另一邊也毫不客氣,甚至還掏出了一枚青銅戰斧勛章極度囂張地晃來晃去,“這個你有嗎?”
“媽拉個巴子!要不是老子們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玩命打下了仁川,你們這群一天到晚窩在鐵箱子里的能在這里站著么?”
“什么!說我們的潛艇是鐵箱子?那你們步兵就是根毛!”
“他媽的!敢說我們陸軍野戰部隊是毛!弟兄們,教訓這群王八蛋!”
頓時,現場空氣里濃度累積到臨界值的火藥一下子爆發了。都有幾分醉意趁勢發酒瘋的身穿灰色野戰服的陸軍步兵和身穿黑色潛艇皮質軍服的海軍潛艇兵頓時一起猛地撲向對方,兩撥人兇狠地扭打作一團。一個個如藏獒般勇猛、牛皮般強韌、東北鞍山煉鋼廠出產的上好鋼鐵一樣堅硬地投入戰斗。隨著叫罵聲和雨點般的拳頭皮鞋的是漫天飛舞的啤酒瓶,桌子椅子接連不斷被打斗中的士兵撞翻,鍋碗瓢盆稀里嘩啦掉在地上砸的稀爛,整個飯店大堂內頓時一片混亂。
老板頓時捶胸頓足,呼天搶地:“這群大兵怎么又喝醉酒打起來了!阿囡,快打電話給憲兵隊!”
“吱嘎!”“吱嘎!” 接到電話后五輛憲兵隊的汽車很快風馳電掣趕到,隨著口哨尖銳的“噓——”聲,手持鋼芯橡膠輥的憲兵們呼啦啦跳下車一窩蜂撲進飯店里,正在打群架的東北軍陸海軍士兵們紛紛撤出戰斗,一個個躲著憲兵的抓捕到處亂竄,有的慌不擇路直接從窗口跳了出去一溜煙撒腿就跑。
“官長!真是太感謝了!”李老板連忙跑到帶頭的軍官面前連連感謝,因為帶著憲兵趕來的正是上午過來的楊宣誠。
“啊,李老板,我的部下給你添麻煩了!要不要賠償你的損失啊?”楊宣誠一臉和氣,顯得很過意不去道。
“不敢!不敢!怎么能要官長賠償呢!”
“哦,那就好,那我的上級也不會說我違反紀律損壞百姓東西不賠償了。”楊宣誠笑瞇瞇著,突然陡地變臉,厲聲對旁邊的憲兵喝道:“把他和所有的店員統統抓起來!再把這里封鎖好!給我仔細搜!”
“是!”早有準備的憲兵立刻將李老板揪翻在地,然后紛紛沖上樓抓人。
“官長,這、這是怎么回事啊?”李老板頓時嚇的魂不附體。
“行了,別再演戲了!你已經被我識破了,小日本!”楊宣誠的臉上重新浮現出微笑。
“報告!”“進來!”
和上次不同,這次楊宣誠是滿面春風喜氣盈盈地走進沈鴻烈的辦公室,遞上一份審訊報告:“報告副司令,任務完成。那個李老板本名伊藤興莒,確實是潛伏到我們身邊的日本特高科成員,他那所謂的女兒也是日本特工,真名竹內韻純。那些朝鮮族女子店員經過查證不是日本人,只是伊藤雇傭來的服務員而已。從他們飯店墻壁的夾層里面搜出了一部15瓦功率的微型電臺。他們在朝鮮的組織成員、聯系人、接頭上級等資料都已經在軍情局仁川站溫站長他們的審訊下招供了,這是整理好的資料。”
“做的好!終于把這個釘子給拔掉了!今晚可以睡個安穩覺了!”沈鴻烈如釋重負長吁一口氣接過資料看了起來,略停了停,又道,“樸園啊,我注意到你提到溫曜的名字的時候好像很不喜歡他們?”
“哦,倒不是,畢竟他們和我們是一個戰線的,我們在明他們在暗。我只是比較反感他們的審訊手段,使用那種合成鴉片注射給那些日本人,最后折磨的他們生不如死沒個人樣,我感覺這種手段有點……”楊宣誠斟酌了幾秒,才吐出“下作”兩個字。
“好啦,樸園,我們也應該體諒他們,他們也是為了早點破獲日本人的情報網,這樣也讓我們部隊不再遭到損失啊。他們那個戰線本來就講究無所不用其極,使用非常手段是很正常的,再說日本人難道就對我們的情報人員手軟嗎?你可別有婦人之仁哦!”沈鴻烈大度地笑笑,“對了,你是怎么肯定問題在這家飯店的?”
“哼,他們偽裝的確實十分精心,但是露出的破綻瞞不過我的眼睛!”楊宣誠冷冷道,“首先最大的破綻,他說自己二十多年前就來到了朝鮮討生活,在朝鮮這么多年了,他漢語照樣說的這么順溜,難道就不受周圍朝鮮人環境的影響么?其次,他話中那句‘我和你們一樣都是中國人’根本不符合我們說話的習慣,在沒有南方其他省份人在場的情況下,我們東北人會順然地說‘我們都是東北人’而不是說‘我們都是中國人’。還有他說我們都是‘國家英雄’,這雖然符合漢語語法,但是卻也不符合我們說話的習慣,我們多說‘民族英雄’而不是‘國家英雄’;第三便是墻上那畫,那首王昌齡的詩是‘出塞詩’不是‘邊塞詩’,李廣是被漢景帝封為邊域七郡太守,不是漢武帝。他自稱崇敬李廣并認其作先祖,怎么會連這個都不知道?第四,桌子上面的菜,確實都是東北特色菜,但是有很多是很貴的菜。比方說松仁燒鹿筋、醬大棒骨、秘制砂鍋雞、五香醬驢肉、麻辣狗肉等等,這些菜的價格不到沈陽同等餐館的一半。就是其他普通東北菜,原料很多都要靠從遼寧等地運到這里來,運輸費可不便宜,自然這菜也應該賣的價格不菲,但是他卻賣這么便宜,基本是賠本賣,為什么?因為他根本不是商人,他這樣做就是為了吸引我們的士兵去那里吃;最后,我注意到了他那所謂的女兒,走路姿勢腰略彎,雙手喜歡齊膝擺放,這是因為她長期穿和服養成的習慣。還有那個老板本人,他穿著涼鞋,大腳趾和其他腳趾之間空隙比我們的大多了,那是因為他長期穿日式木屐的原因。所以,我斷定他們是日本人。日本人偽裝成中國人在我們軍事基地附近開餐館賠本做生意,用意還用說嗎?”
沈鴻烈聽的連連點頭,“樸園你真是心細如塵、洞若觀火。那他們是怎么搜索我們潛艇的情報的呢?”
“三個途徑。一個是來自我們一些嘴巴不嚴的官兵在那里吃飯喝酒說漏嘴透出去的消息;第二就是第4潛艇大隊的一個上尉軍官被那個竹內韻純勾引迷惑,泄露了很多部隊的信息給她;最后一個便是你拿過的那本賬本。”
“賬本?”沈鴻烈大惑不解道,“每家飯店都有賬本啊,這有什么奇怪的?”
“哼,我們的潛艇兵在那里吃飯,每次他都記下名字,看似正常的行為,實際上那本賬本透露了很多的信息。他們就是通過官兵吃飯留下的名字日期記錄摸索出了這些官兵所在潛艇的出航和歸航的時間表,以及我們潛艇的出海頻率和時間間隔。你想想,假如某個潛艇兵連續好幾天在那里吃飯,突然連續很長時間沒有去吃飯了,那么他們就能推測出這個潛艇兵所在的潛艇什么時候出海了,什么時候回來了。然后用電臺發報給東京軍部,讓日本海軍掌握我們潛艇的時間表而在一些海上要道地方進行圍堵截殺!”
沈鴻烈恍然大悟:“日本人真是防不勝防!以后要命令官兵加強保密意識,要限制他們外出活動!”繼而沈鴻烈又疑惑道,“那你怎么不立刻下令抓捕,而是要安排兩撥士兵在里面打架鬧事呢?”
“我們中午過去應該已經讓他們警覺并有所防備了,假如我們立刻就去抓人,找不到證據我們豈不是要因為私闖民宅吃處分?安排士兵在里面打架鬧事讓他主動來找我們去抓他,不是更加出其不意嘛?”楊宣誠狡猾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