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不讓黑票停車,直接開回家,路上加了兩次油。我就縮在座位里看著手腕上的那顆黃鼠狼頭。
到了市區,黑票直接驅車把我送到了醫院,打開車門,醫院就報了警,后車座上我渾身是血,雙眼無神,只有微微胸廓的起伏才能看出我是活人。
被推往搶救室的時候,看著頂上的燈,光怪陸離。我安慰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等我再次清醒的時候,黑票就坐在我床邊。窗外就是陽光,讓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剛才狗子給你打了個電話,你沒醒。”黑票一邊用水果刀削蘋果一邊說:“他說,她娘下葬了,政府派了武警上山剿滅黃鼠狼。沒有發生什么怪事了,叫你不用擔心他。他還說,那個土地廟村里的人把它連根挖起,說真邪門,地下有一副黃鼠狼的骨架……”
把削好的蘋果遞給我,我搖搖頭拒絕了,我沒有說,為什么那晚我會發狂摧毀泥像。那晚,我看見泥像的嘴邊各有三根胡須,我看見了它正在吞吃柱子和那孩子的魂魄。
不知道那兩個孩子怎么得罪黃大仙了,總歸是不好的。
出院后,發現很久沒有回家了,謝絕了黑票的陪同。
其實我家也在這座城市,也不遠,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回家從一個月一次變成了半年一次。
敲了敲門,開門的是我媽,看到我在門口她很驚訝。馬上反應過來把我讓了進去。
比較拘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聊了一下。她適當的關心了下我的傷勢,畢竟那么快出院,身上的傷口不能迅速好轉。
我婉言謝絕了她善意的留我吃飯的邀請。
走出小區,我都覺得悲催,這怎么回事?為什么對我這么冷淡。遇到這么多事,我心里也需要人的肩膀靠一靠。
眼睛微微發酸。我還想傷感一下,手提袋里手機震動了。拿出來一看是劉海濤,本來不想接的,但轉念一想上次住院他幫了很多忙的。
“喂?”
“是我。”電話那頭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有磁性。
“什么事?”我的聲音已經帶了哽咽,天知道我有多么想他,想他的溫文爾雅,想他的呵護備至。但是為什么要背叛我呢,背叛又為什么要我知道呢,讓我一輩子蒙在鼓里不行嗎?
“你沒事吧?”電話那頭,遲疑了一下。
我深呼吸強項壓下酸楚:“沒事,找我什么事?”
“哦,我要下周一結婚,你來吧?”
“什么?”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下周一結婚,希望你能來。”
“好的。”
…………
不知道什么時候掛的電話,傷過一次的心又被狠狠的傷了一次。沒事我很堅強,我知道他的用意就像他知道我一定會去一樣。
我打電話告訴鄧琪,鄧琪罵我沒出息,問我要整整他嗎?我說怎么整。鄧琪說她會帶上一幫朋友,全身穿黑,在婚禮現場撒紙錢。
說得我啞口無言,不管是真是假想著那個場景我就開心很多。
婚禮當天,清晨落了點雨水,我惡毒的想這是老天對劉海濤的懲罰,沒想到到了8點的時候雨勢就漸小,9點的時候出了太陽,10點的時候地上都干了。
不敢一個人去,就拉著鄧琪一起去,說起來可悲除了她我就沒有朋友了。這個白癡女人真的穿了一身黑,裝了一手提包的紙錢,把我感動的一塌糊涂,直說上次沒白救她。
婚禮是在我們這最豪華的賓館的露天花園舉行,中間紅色的地毯一直鋪到主席臺,來賓們分坐兩邊,一邊男方親朋;一邊女方親朋。我和鄧琪坐到了男方那一邊。大雨過后的陽光特別的新鮮,新郎新娘走紅地毯的時候,新娘的鉆戒閃花了我的眼。
就在我感嘆的時候鄧琪湊到我耳邊說:“剛才,我包的禮金全是一分一分的,不知道要找10元一分的多難。那新娘懂不懂規矩啊,現在沒交換戒指,干嘛那么急的帶上,不就是4克拉的嗎,得瑟。”
“你就是嫉妒別人。”我敲了一下她的頭。
“本來嘛,了不起啊,等下我站起來撒紙錢。”她氣嘟嘟的說。
“別亂來。”我壓住她的手。
“就你膽小。”她不高興了。
不是我膽小,是我覺得這樣做丟人。
新郎今天很帥,這里的一切布置都是當初我設計給自己婚禮用的。到底還是他在乎些。
宣誓過后,就是自助餐,擺餐地點是游泳池邊。很多俊男美女抑制不住青春的躁動穿著衣服就下水了,有幾個女女也抵御不了荷爾蒙的誘惑,也下去了,結果可想而知的悲劇,裙子都飄了起來,裙底的風光一覽無余。到處都在狂歡。
轉眼之間這已經是年輕人的戰場,上了年紀的賓客都被請去了酒店內部。剩下的人無所顧忌,徹底釋放了自己。
一堆新人也換了衣服,加入了狂歡。新娘紅艷無比,和閨蜜們嬌俏著打趣,新郎宛若童話中的王子。在這一瞬間,我幾乎要喊出口,我原諒你。不敢再看那美好的一幕,低著頭端著盤子假裝在挑選食物。
新郎一邊和賓客互砰酒杯,一邊向我走來,要問我為什么知道,這是一種感覺。頭頂上的桃花紛紛落下,把所有的人都籠罩在一種桃紅色的氣氛里。
放眼望去,游泳池里的年輕男女在互相追逐,角落里的在交頸交談,新娘被眾人推進水中,引起一陣哄笑,我一抬頭,撞進一雙秋水的眼睛里,從來沒覺得這雙眼睛的主人是這么讓我眷戀。他看著我像是這世上最真貴的珍寶。
情不自禁,我踮起了雙腳,用嘴唇輕輕觸碰了他的:“Aurevoir”。
留下了還在桃花樹下的他,我穿過了,花園。
桃樹總是多情的,你們看不見,空中那片片花瓣是精靈在舞動衣袖嗎?
出了酒店,心情空前的愉快,但是好像遺忘了什么東西——是什么呢?
花園里,鄧琪醉倒在一棵桃花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