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幸哥忙活了大半天,從車間裡出來,血水從手背上燙傷的水泡處流出,他疼得齜牙咧嘴,“哥,我查到原因了,是鍋裡的零件不合格,有三名工匠被蒸汽燙傷,一人被飛濺的鐵塊撞到,昏迷不醒。”
李肆咬了咬牙,“商王,你們還真不容易,依我看,那個出錯的鐵匠就該斬了,讓他替自己的錯誤負(fù)責(zé),奶奶的,零件不成,就是草菅人命!這要是死了人,他吃罪得起麼?”
郭幸哥知道李肆關(guān)心他,但依舊搖了搖頭。
“我不會殺了那個工匠,他罪不至死,而且每一個工匠都是寶貴的。我讓他去照顧被燙傷的工匠了。”少年露出狡黠的笑容,“放心吧,我會重整旗鼓,很快重新鑄造鍋爐,檢查每一個零件,最多十天,就進(jìn)行第二次試驗!”
……
郭幸哥說到做到,事實上,他還提前了一天,只用了九天的時間,新的鍋爐做好了,聯(lián)動裝置也調(diào)整完畢。
這一次不止葉華來了,就連柴榮都跑過來瞧熱鬧。
郭幸哥在開始之前,又仔仔細(xì)細(xì)檢查一遍,確認(rèn)無誤,他纔像鍋爐裡添入第一鍬煤炭,另外還有兩個工匠跟他一起動手。
很快煤炭變成了通紅的火炭,釋放出來的熱量加熱鍋爐裡的水,水變成蒸汽,聚集在一起,推動活塞運(yùn)動……笨拙的機(jī)器發(fā)出嘎嘎的聲音,很快連桿轉(zhuǎn)動起來,在鍋爐的旁邊,連著一個圓形的水車,平時水車是需要水流推動,才能夠運(yùn)轉(zhuǎn)。
這一次卻不用了,就放在木臺上,齒輪帶動連桿,力量傳導(dǎo)到水車上,水車在不需要水的情況下,就開始了轉(zhuǎn)動。
郭幸哥看到這一幕,眼睛冒光,他想要的目標(biāo)終於實現(xiàn)了。
小傢伙不斷將更多的煤炭投入到鍋爐當(dāng)中,更多的熱量,帶來更強(qiáng)大的推力,碩大的水車越轉(zhuǎn)越快,甚至產(chǎn)生了強(qiáng)大的風(fēng)……柴榮和李肆都是典型的外行,這玩意能幹什麼啊?用來扇風(fēng)倒是不錯,可就在鍋爐的旁邊,熱得冒汗,扇風(fēng)也不頂用啊!
柴榮百思不解,葉華輕笑道:“陛下,可見過水手用腳踏木輪驅(qū)動的明輪船?”
柴榮道:“這個自然見過,在長江上不就有很多!前些時候,在金明池又添置了十艘明輪船,是給朕遊湖的,朕這些日子忙,還沒來得及去坐。”
人力的明輪,唐代就發(fā)明了,柴榮知道,一點不奇怪。
葉華笑道:“陛下,臣想討兩艘改裝……乾脆這樣,進(jìn)行一次賽船如何?”
柴榮眉頭緊皺,“葉卿,你要怎麼比?不會是……”柴榮擡頭,盯著目前轉(zhuǎn)動的水車,突然靈機(jī)一動。
“葉卿,你是說這個東西,能,能代替人力?”
“陛下聖明!”
葉華笑道:“就讓人力跟蒸汽動力比一場,看看究竟哪一種更厲害!”
“好啊!”柴榮欣然答應(yīng),他把郭幸哥叫過來,“商王,你可敢迎戰(zhàn)?”
“沒問題!”
郭幸哥擦了把汗,立刻答應(yīng),“不過要給我十天時間!”
“你準(zhǔn)備幹什麼?”
“當(dāng)然是把蒸汽機(jī)搬到船上,等我改裝完畢,才能跟陛下一較高下!”
“好,這就辦了!朕等著呢!”
柴榮返回宮中,立刻下令,挑選最精幹的猛士,讓他們立刻去金明池上,挑選遊船,進(jìn)行練習(xí),務(wù)必要贏!”
這些人都是軍中挑出來的猛士,力大無窮,金明池又沒有多少波瀾,在他們齊心努力之下,遊船行動如飛,相當(dāng)驚人。
相比起大漢們熱火朝天的訓(xùn)練,郭幸哥這邊就安靜多了,他只是用葦蓆把岸邊的一塊區(qū)域圈起來,然後帶領(lǐng)著工匠們對船隻進(jìn)行改裝,把甲板鑿開,鋪上耐火磚,放好蒸汽機(jī),把傳動裝置安裝好……這些都是早有人研究的,因此動作非常快。
不過他們在第一次試驗就出了問題,原來船上的明輪是給人用的,一個人的力氣再大,也是有限的,可蒸汽不一樣,強(qiáng)大的動力直接把明輪的葉片弄斷了。
時間緊迫,郭幸哥也沒有辦法,只能找來鋼條,加固明輪的軸和葉片……十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老天爺還算給面子,風(fēng)和日麗,水波不興。
皇帝和商王賽船,多好玩的事情,誰能錯過!
朝中的重臣幾乎都來了,無一例外,全都簇?fù)碓诨实郾菹律磉叄晒腋邕@邊也不差,老壽星葉氏親自駕到。
她抓著郭幸哥的手,看了又看,可心疼哩,“老身不讓你弄,你就是不聽,瞧瞧,這手比莊戶人還粗糙!”
郭幸哥只是傻笑,也不反駁。
老太太道:“行了,我知道說不了你,今天老身就要看看,你天天忙活,能忙活出什麼名堂!”
郭幸哥拍著胸脯道:“老祖放心吧,我會讓他們大開眼界的!”
這時候坐在旁邊的魏王符彥卿也伸手,讓郭幸哥到他身邊。
“那個商王啊,七天前開封就有人擺了賭局,我掏出三萬兩押你獲勝,這可是老夫的棺材本,輸不得啊!”
郭幸哥輕笑道:“我是把握十足,不過也不好說,反正三萬兩銀子,大不了我賠給魏王就是了。”
“不是銀子,是金子!”符彥卿咬著後槽牙說道:“只許勝,不許敗!”
郭幸哥頓時覺得壓力比泰山還大。
更讓人意外的是太傅柴守禮湊了過來,“那個,還有老夫呢,我押了三十萬,也是……金子!”
郭幸哥差點一屁股坐下,柴太傅你不是陛下的爹嗎,怎麼不押你兒子,押我?guī)质颤N?
“嘿嘿!”老頭笑得很得意,“那個我不像姓符的那麼沒出息,不管是輸,還是贏,你的蒸汽船,也算我一份股!這三十萬兩金子,能贏多少是多少,本錢和贏的加起來,我給你蓋工廠!”
郭幸哥暈乎乎的,腳下彷彿踩了棉花。
且不是能贏多少,光是三十萬兩黃金,就讓郭幸哥怦然心動,熱血沸騰!
無論如何,拼了!
小少年甚至脫光了膀子,親自抄起鐵鍬,下場去了。
在觀禮臺上,人們就看到了如此一幕,在皇帝這邊,是二十名身強(qiáng)體壯的大漢,胳膊粗腿長,一巴掌的護(hù)心毛,跟一羣大狗熊似的。
在另一邊,加上郭幸哥才三個人,沒一個胖子,尤其是郭幸哥,他的腰還不如人家胳膊粗呢!
如此強(qiáng)烈對比,就連李肆都心裡發(fā)毛。
“師弟啊,行不行啊,我可把那點私房錢都押上去了!”
葉華輕笑道:“別說是一羣大漢,就算是一羣大象,又能怎麼樣?在蒸汽機(jī)面前,肌肉是不管用的!”
李肆戰(zhàn)戰(zhàn)兢兢,還是不放心,這時候宣佈比賽開始,大漢們跳上船,有人指揮著,喊著號子,就準(zhǔn)備用力踩動明輪劃出去。
他們憋了一股勁,突然,有人跑過來,告訴他們,商王那邊還沒有準(zhǔn)備好,要等半個時辰。
一句話,把這些大漢氣壞了!
比就比,爲(wèi)嘛要等半個時辰,莫不是他們怕了?
大漢們義憤填膺,外面看著的百姓也是議論紛紛,心說商王要是有信心,就該立刻比賽,無緣無故推遲,算什麼英雄好漢。
不少人偷偷去賭盤,把賭注押在了陛下一邊。
葉華毫不在意,他心裡有數(shù),所謂準(zhǔn)備,是給鍋爐預(yù)熱,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向身邊看看,突然發(fā)現(xiàn)李肆沒了……葉華忍不住皺起眉頭,等了一會兒,也不見他回來。
時間過得很快,郭幸哥的船隻冒出了黑煙,終於他們準(zhǔn)備妥當(dāng)。
“比賽開始!”
伴隨著紅旗揮動,大漢們一起用力,他們憋足了勁頭兒,渾身的肌肉繃起,一下,又一下,粗壯的大腿,踏著木板,把力氣傳到轉(zhuǎn)動的輪子上。船隻就像是離弦之箭,快速躥出……就憑這個速度,誰還能比得上?
就憑著三個瘦猴子?
瞧瞧吧,他們的船在哪裡呢?
這些大漢下意識往後瞧,天啊,沒有!
在哪?
他們一轉(zhuǎn)頭,這才發(fā)現(xiàn),郭幸哥的輪船幾乎跟他們並駕齊驅(qū)。
這下子可把大漢們嚇壞了,船長喊著號子,大家奮力向前,船隻劃破湖面,速度越來越快,每個人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可反觀郭幸哥這邊,船隻不但比他們跑得快,郭幸哥還提著鐵鍬從船艙裡出來了。
少年郎赤膊站在船頭,衝著對面的人哈哈大笑。
用不著三個人,兩個人就能秒殺你們了!
那些大漢看到郭幸哥,越發(fā)生氣。
使勁兒,用力!
一定要贏!
他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可是卻悲哀的發(fā)現(xiàn),郭幸哥的笑容越來越遠(yuǎn)了……蒸汽船已經(jīng)把他們甩出了一大截。
整個比賽持續(xù)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郭幸哥以絕對優(yōu)勢,贏得了比賽。
當(dāng)他還有兩名工匠從船裡跳到岸上,歡呼聲一片!
至於那些大漢,他們雙腿都根麪條似的,幾乎每一個人都是從船艙裡爬出來的,癱在岸邊,就跟狗一樣喘粗氣。
郭幸哥還不滿意,他衝著守衛(wèi)的士兵擺手,讓他們?nèi)ゴ撗e,士兵進(jìn)去,每個人都扛著一袋米出來。
這些米堆在了一起,就跟一座小山似的。
那些歡呼的人羣此刻全都說不出話了!
開什麼玩笑,這是比賽啊,人都巴望著減輕份量,商王殿下是瘋了嗎?怎麼還自己增加份量?
若是不增加,豈不是贏得更輕鬆?
就在所有人驚歎的時候,李肆氣喘吁吁回來,“師弟,比賽完了沒?商王輸了,也別難過,再接再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