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的轉(zhuǎn)身,靜靜的看著我,我們都沒有說話,就那樣看著對方。
事隔千年後的第一次正式見面,只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我是誰。
他脣角帶著玩味的笑了笑,“沒想到你的法力居然如此強(qiáng)了,連沈君昱都不是你的對手。真不知道我應(yīng)該感到高興,或者是意外!”
“有區(qū)別嗎?你不也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了嗎?”我朝著他走近了兩步,“你把我引出來想要做什麼?”
“早知道一次又一次壞我好事的人是你,我早就不應(yīng)該讓你活在這個世上。”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眉眼之間的神情,甚至連脣角的那一抹笑,都那麼的熟悉,就好像他第一次跟我說:“霓裳,你叫爹,爹就給你這個。”當(dāng)時他的手裡拿著的是什麼來著?我有點(diǎn)想不起來了,好像是一個玩具,又或者,是神鬼令。
“那我不是應(yīng)該感謝你的不殺之恩?你到底是誰?我到底是誰?”本來是沒打算能夠從他的嘴裡得到答案的,但是,我就那樣問出口了,連我自己都有些措手不及。
“我是莫不凡。”他擡手衝著我揮了揮,就像小的時候讓我過去他的身邊,但是,同樣的動作,卻像是要將我撕開一般,我突然感到一陣強(qiáng)烈的衝擊對著我的胸口用力的敲了一記。我往後退了幾步,嘴裡一股腥甜竄了上來,吐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情不自禁的跪在地上,頭暈眼花。他伸手用力的扭了一下,我雙手拼了命的捂著我的脖子,幾度覺得就快要窒息了,我看著他嘲諷的眼神,眼淚在眼眶裡面打著轉(zhuǎn),“爲(wèi)……什……麼?”
“想知道爲(wèi)什麼?”我爹……不,莫不凡,對著我邪魅一笑,“你死了之後,我必定會去你的墳前告訴你原因。”
劇本原來不都應(yīng)該是這樣的,他應(yīng)該告訴我原因,然後再毫不手軟的殺了我麼?
“再不動手你就只有等死了。”
我不知道是誰在跟我說話,但是,我聽得清清楚楚,可是看莫不凡的樣子,他倒是沒有聽見,聲音很熟,我好像在哪裡聽過,但是現(xiàn)在大腦嚴(yán)重缺氧的我,怎麼也想不起來。
但是他提醒我了,這個人已經(jīng)不是我爹,他是想要?dú)⒘宋业娜耍绻以倌钪f情,恐怕真的會小命不保了。就算沒照鏡子我都想象得出來,現(xiàn)在的我一定是眼睛血紅的就像快要吃人一般。
“霓裳,不要掙扎了……”莫不凡用著一種類似於同情我的語氣跟我說道,“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沒有我,又怎麼會有今日的你?我可以成就一代陰陽師,也能夠親手毀了你。”莫不凡的眼神越來越像是在看一隻瀕臨死亡的過氣寵物,“你活在這個世上的任務(wù)已經(jīng)走完了……”
“那是因爲(wèi)……因爲(wèi)……你見識少……我……”我實(shí)在是說不出來話了,只能緩緩的擡高了我的左手,然後將我的掌心對著他,莫不凡的臉色如我所想的,微微一怔,“未央花?”
臥槽,果然是有些見識的!幸好他有見識,不然我真的很擔(dān)心他
會誤以爲(wèi)我在掌心紋了一個紋身。趁著他愣神的當(dāng)口,我快速的喊道:“靈符列陣。”
靈符飛出來的瞬間,莫不凡手裡的力度小了些,我本打算趁機(jī)溜出來的,沒想到,向來強(qiáng)大的靈符,居然在他的面前變成了一張‘明信片’,我有些沮喪與認(rèn)命,他說的沒錯,我身上所有的法器都是他給我的,也是他教會我使用的,如果說法器認(rèn)主,它們原來的主人根本就是莫不凡。
莫不凡再次加重了些力度:“你怎麼會有未央花?說!”
莫不凡的話讓我有些疑惑,我一直以爲(wèi)他是知道的,崔玨明明說過,是有人將幽熒的元神交給了莫不凡,但同時,我腦中突然閃現(xiàn)了那個曾經(jīng)被我叫做‘上神’的神秘人,他說過,只要我一天沒有集齊幽熒的元神,莫不凡都不會殺我。就在我感覺我的魂魄已經(jīng)與我的身體開始有些分離的時候,我看到莫不凡的眼神開始有些鬆動,“沒想到,我費(fèi)盡心思,居然……歐陽霓裳,你居然命不該絕。”
一道白影衝了過來,我雖然感動,但心裡也對他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難道外公要說他命格奇特了,那道結(jié)界我明明是加固了的,他居然也能跑得出來?
而且,我已經(jīng)有了辦法讓莫不凡不會殺我,他在這個時候出來,分明就是送死……
我緊緊的盯著莫不凡,還有他旁邊那個‘不知死活’的小白。
小白沉著眼睛,手持桃木劍,認(rèn)識他這麼久了,還是第二次見到小白這麼認(rèn)真的模樣,第一次,是在練陰宅,第一次發(fā)現(xiàn)歐陽霓裳的肉身,他替我擋著魅,那一次,他身受重傷。這一次,相信他很清楚在他面前的敵人有多強(qiáng)大,可是我看著他拿著桃木劍,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只想將我從莫不凡的手裡救下來。
莫不凡重重的將我甩向一邊,我落地的瞬間,有些魂魄分離的錯覺,眼冒金星,大口的吐著血。下意識的,我捂著我的肚子。肚子裡面有一陣熱氣流過,然後,居然就沒事了。我還是當(dāng)是我的孩子在告訴我,他沒事。我趕緊站起身,看著我手裡平時覺得很多的法器,在這個時候居然一點(diǎn)用也沒有。
死馬當(dāng)成活馬醫(yī)。
我撐著爬了起來,小白對著我大聲的吼道:“阿彩,快走。”
我只當(dāng)沒有聽見,將我的血擦在神鬼令上,沉聲說道:“神兵聽令,滅除誅邪。”
一道紅光衝著莫不凡而去,莫不凡微怔,神鬼令認(rèn)主,而在他那一代,神鬼令自然聽令於他,可是每一代的掌門更替之時,神鬼令的主子便只能有一個。
莫不凡沒有再理會小白,而是全力與神兵交戰(zhàn),我上前拉著小白就走,走了一段時間之後,我回頭看了一下,莫不凡的眼睛正冷冷的盯著我,就在這一瞬間,我看到他的手裡有一個好像是紅色的花躺在他的手心。
而神兵在看到那花的時候,就像是被人催眠了一樣,居然動彈不得。莫不凡也並沒有朝著我和小白追過來,我只是看到他的嘴角好像在動,像是在跟我說什麼話。我沒再多理會,拉
著小白就往昊家跑去。難道,他手裡的那朵紅花,就是他從那個‘上神’的手裡偷來的東西?那個‘上神’曾經(jīng)說過,莫不凡是因爲(wèi)從他那裡偷走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所以,他纔會變得這麼厲害,而且,好像還能讓很多人爲(wèi)他賣命,這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我們剛剛進(jìn)門的時候,小白就猛的栽倒在地上,半跪著,吐出一口血來,大口的喘著氣,好不容易等到他的氣喘順了之後,他朝著我問道:“阿彩,你沒事吧?”
他們?nèi)紘诉^來將小白扶了起來,水金花則趕緊扶著我到旁邊坐下,眼睛微紅的問道:“主子,你沒事吧?”
“我沒事。”這句話,也是在回答小白的,問完之後,我皺著眉頭看著小白,“你爲(wèi)了衝破結(jié)界,居然不惜自毀修爲(wèi),傻不傻?”
小白突然側(cè)頭看著我,咧嘴一笑,“我這輩子抱你的大腿都是抱定了的,有你在,我總不可能會餓死,或者,被那些陰靈給吃了吧?我的修爲(wèi)其實(shí)並不重要。況且,我也沒覺得我自己有多少修爲(wèi)。”
我的心裡很是動容,“水金花,我們準(zhǔn)備開始吧。”
荊卓聽了我的話,不無擔(dān)憂的說道:“阿彩,你好像傷得不輕,還是先休息一下吧?”
我輕輕的搖了搖頭,明處有莫不凡,暗處有姓範(fàn)的,哪一個都不是能讓人省心的,這個時候我連喘口氣的權(quán)利也沒有,畢竟,這裡還有這麼多條人命在呢。沉聲說道:“我沒事。”
我從揹包裡拿出三張符錄,擺放在桌子上,手持桃木劍,以我的血開光,桃木劍周身發(fā)出紅光。
其實(shí)因爲(wèi)我的法器全都是上千年前就跟隨了我的,所以,平時我基本上都不怎麼用桃木劍,剛纔一想到我所有的法器在莫不凡面前都慫了的時候,心情是無奈的。
“靈符列陣。”
靈符在我的面前一分爲(wèi)三,與三張符錄保持同一水平位置。
“縛鬼伏邪,百鬼消除,急急如律令。”
靈符往空中飛去,然後在離我兩人高的位置停下。我手往桌子上一拍,三張符錄頓時跳了一下,我接住夾在手指之間,以五線銅錢將三張符錄纏在一起,沉聲說道:“臨,兵,鬥,者,陣,列,在,前,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五線銅錢,破!”
五線銅錢快速的在我的手指之間隱去,靈符立刻變成了一張巨大的網(wǎng),在半空中不斷的抖動,就像是被狂風(fēng)吹過般,發(fā)出有些刺耳的呼嘯聲。很快,我們都清楚的聽到不少的鬼哭狼嚎聲,然後一道道的陰靈被五線銅錢布成的天羅地網(wǎng)裡吸食進(jìn)去,他們連掙扎的辦法都沒有。
這一次,荊卓和老丁叔都能夠看得見,老丁叔嚇得直喘氣:“阿彩,這些都是我們鎮(zhèn)上的那玩意?怎麼會有這麼多啊……”看他的樣子,都快要哭出來了。
我沒有說話,只是冷著眸子緊緊的盯著天羅地網(wǎng),直到外面開始平靜,只有網(wǎng)內(nèi)的鬼哭狼嚎時,我玩味的擡了擡眼皮子,姓範(fàn)的,把你的眼睛給我瞪大了,好戲纔剛剛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