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配么？

這三個字灌入潘亮耳中，讓他雙目冒火。

所謂“仙人”，其實實力各有不同，仙家秘術，萬法萬類，有太一斬尸的，有三五飛升的，有服丹尸解的。而他卻是確確實實，靠著存神之道，度過雷劫，飛升成仙的那類。

因為大蓋滌玄宗目前還不在玉皇簿上，要按正常的手段，成為上界仙人，只能走“三官之仙”又或是“雷劫”這兩條路。而通過度雷劫飛升成仙的，比起天界道門中，那些只要修成仙體便入仙籍的，雖然都是“仙人”，卻無疑是要高上許多，更別提那種靠著家門底蘊，自身未度雷劫，亦不曾辛辛苦苦在下界積累十萬功德，但靠著長輩余蔭而得到九品仙丹之一，服丹成仙的世家弟子。

潘亮可是實實在在，度過雷劫的存神系仙人，若這里不是混漠世界，而是其它世界，走到哪里，那都是趾高氣揚。只不過目前的混漠世界，的確是處處真人、魔頭滿地、菩薩亂走、妖王倍出。

雖然如此，卻也沒有到他隨隨便便向一個明顯比他小了不知多少的、來歷不明的少年挑戰，還要被人說一句“你配嗎”的地步。

存神陰火與身周玄氣，形成交感，身現天仙祥瑞，隱隱現出火龍之相，他以絕陰之刀光，遙遙鎖定斜下方的少年。

那少年卻也不閃不避，坐在石上。任他鎖定元神。

其他人心知他們兩個交手在即，紛紛散了開來，唯有那戴著面紗、讓人看不清容顏的絕美少女。依舊立在那少年腳下石邊，全然不怕自己被仙人境的交手波及。

刷！

潘亮鎖定少年，大喝一聲，一刀向他頭上斬去。這一刀，無愧于“絕陰”二字，陰極則陽生，化陰火為至陽之火。一刀辟易，神機鬼藏。

少年卻是抬起頭來。一聲冷笑，將手一揮，一道水練飛出，電光般纏上潘亮火龍隱現的刀光。緊接著便是“鏘”的一聲。刀斷人飛，潘亮噴出鮮血，向后拋飛。

一時間，包括潘亮帶來的那四名大蓋滌玄宗道士，所有人都楞在那里。

一招……僅僅只是一招。

身為存神系仙人，度過下界雷劫的潘亮，刀氣鎖定，氣勢攀升到最強點，天人交感。外現祥瑞之相，用出的是其成名殺招。而少年僅僅只是坐在那里，漫不經心的抬抬頭。揮揮手，竟然讓他刀毀人傷？

整個過程，實在是結束的太快，一時間，沒幾人能夠反應過來，大家全都怔在那里。

……

另一邊遠處。兩個身穿長袍的老者，在一處亭中一邊喝茶聊天。一邊看著下方。

那兩個老者，一個身穿紫袍，一個身穿青袍。

兩人將下方潘亮的出手、少年的反擊全都看在眼中。

青袍老者訝道：“我原本以為，那少年便是焚雷宗的新任掌門孫炎?！?

紫袍老者拂須道：“如此年輕，敢潛入大蓋滌玄宗‘狂焰天刀’坐鎮的飛鳴峰，殺死大蓋滌玄宗所養呲鐵，公然挑釁，就只是為了一個焚雷宗的外門弟子出頭，老夫原本也以為，他必是那新近崛起的道門新星。”

青袍老者道：“莫非不是？”

紫袍老者繼續拂須：“那孫炎，以往并沒有多少戰績，唯有近來助瑤瑤帝姬滅那只魔猴，風頭更勁，但說到底，當時是有太虛刀和掩日劍牽制了那只魔猴，他自己的實力到底如何，仍不好說，但想來盛名之下，總有他的長處。畢竟他可是與廣良平兩個人，跟十九人魔中的好幾個魔頭一路從陰曹地府斗到混漠世界的。若是那孫炎，一劍擊破潘亮，倒也不足為奇。但是那孫炎，天生本命真火，乃是火修，聽聞后來被九曲冰天劍派所害，血魄幾乎潰散，被迫轉為劍修。”

青袍老者道：“但這少年用的分明是水系神通！陰水克制陽火，他以陰制陽，以水克火，恰到好處的擊在‘絕陰刀’最關鏠的一點。論起實力，他展現出來的玄水，未必比得上潘亮的玄火，但是屬性克制，再加上眼力極佳，一練克敵，方才生出這般驚人效果。焚雷宗宗主孫炎天生本命真火，先天火德之體，修煉火系神通，事半功倍，但幾乎無法轉修其它四行神通，但何況他血魄潰散，被迫從玄修轉成劍修，修的是劍氣的肅殺之道，無論如何，都與‘水系’無關?！?

須知，血魄被毀，基本上修行全廢，能夠在迫不得已，化血魄為劍魄后，依然成就劍道，晉升劍仙，已經是難能可貴。但若說，火修轉劍修，之后還能成功轉水修，以水克火，一招擊敗潘亮這種闖過雷劫的存神系仙人，那就未必太不可思議了。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少年原本就是水修，知道自己以水克火，天然克制潘亮，所以才這般穩如泰山。

天生一德，對于上界仙人的收徒來說，還不如一德皆無。只因為天生一德的，體質從小受那“一德”影響，長大后除了那一行，往往就無法去修其他四行的神通，倒不如一德皆無，五行平衡，踏入仙道后的選擇更多。而兩德之身，則比“一德”好些，選擇范圍更大，且可以兩行兼修，天生三德自然更好，但已經是極其少見，四德的可以說是人間極品，天生五德之體，上萬年來，用手指頭都可以數得出來。

那孫炎天生一德，其本命真火乃是天火中最強的三昧真火，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一火噴暈二娘神，這可是三界“美談”，就算他日后得了奇遇，又去修了其它行，但怎么也不可能修到克制他自身本命的“水”上。

也正因此，剛才他們本是猜想，這少年既然去為那焚雷宗外門弟子出頭，年紀輕輕又有此膽量，多半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道門新星孫炎，但是現在看到他的出手，方自知道自己弄錯了，只得拂須好笑，果然天大地大，即便以自己之能，也不可能處處看清。

少年隨手一記水練，震懾全場。

嘭的一聲，潘亮拋飛在遠處，撞斷一棵蒼樹，噴出鮮血，連著斷樹一同滾落。那四名大蓋滌玄宗弟子對望一眼，縱身飛起，四氣相聯，布四象之陣，罩定下方少年。

這小子一招擊飛潘亮師兄，的確是大出他們意料，但他們亦非常人，還過神來，立刻意識到，這少年的實力其實未必比師兄高上多少，只不過是潘師兄的火系神通，剛好被這人的水練所克。

聯想到這人，殺了九鳴峰后山呲鐵，還敢在這里等著，從一開始就是針對大蓋滌玄宗，對大蓋滌玄宗的功法必定已有了解，說不定，他早就在研究潘師兄的“絕陰刀”，以有備對無備，故能夠一招致勝。

就玄氣本身來說，這少年剛才展現出來的力量，談不上如何驚人，甚至未與天地交感，只不過是屬性克制，出手時機精準罷了。

但是現在，他們四人結成四象之陣，此為滌玄宗秘傳之“大蓋四象劍陣”，四人的氣運連成一體，互相循環，水火共濟，就算這廝暗藏了克制大蓋滌玄宗火系神通的手段，他們也沒有什么可擔心的。

山腰石亭，紫袍老者道：“大蓋滌玄宗獨有的四象之陣，確實不凡。”

青袍老者搖頭道：“這少年恐怕應付不了，可要幫一幫他？”

紫袍老者拂須道：“就他剛才表示出來的眼力，就算破不了這大蓋四象之陣，亦能夠堅持一會。年輕氣盛，自命不凡，雖是路見不平，但卻徒逞氣血之通，讓他吃一吃虧，也有好處，免得年少夭折。

青袍老者亦是拂須：“有道理?！鼻娜荒罅怂膲K木片，準備等這少年危機時，能夠及時出手，救他性命，以免他年紀輕輕，卻因見義勇為而徒然喪命。

少年周圍，其他人亦是抬頭看著布成四象劍陣的四名道士，水火兩行玄氣，從四面八方糾集而來，與他們融合在一起，形成交感，玄氣流轉，天圓地方，水火共濟，渾然如山。因瑤瑤帝姬在良常山打開通天階，此處亦有許多佛道二門的強者，以及其它地方混跡而來的左道旁門和妖類，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的人居多，但也有一些人，替那少年暗自擔心。

四名大蓋滌玄宗道士其中之一，冷冷的道：“你現在下跪磕頭，隨我們上飛鳴峰負荊請罪，我們還可饒你，否則莫怪我們劍下無情?！?

少年的嘴角，溢出一絲淡淡的嘲弄：“劍下無情？你們試試！”

四名道士勃然大怒，同時喝道：“找死！”四人同時出手，兩股玄氣有若兩道水龍，大蓋天地，水滌火玄，朝著少年轟然砸落，誓將少年砸成肉醬。其他人見這四名道士劍陣波及，連石邊那絕美的面紗少女亦牽連在內，盡皆不忍，卻是不敢、又或不愿為這無關之人，去得罪大蓋滌玄宗。

四象之氣山一般鎮下，緊接著便是一道劍光，綻出四點劍花。

四點劍花同時綻放，發出的是幾乎同時的、“鏘”的一聲，四名道士手中之劍同時碎去，劍斷人傷，齊齊噴出鮮血，往遠處拋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