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齊利民的口氣又變了:“說起來你吳大海也是夠點背了,今天你才多大啊,有五十沒有?可惜了兒的……好啦,那就不多說廢話了,我看你也沒啥說的了,這就送你上路吧,你在下面也別埋怨哥幾個,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該惹我們老大……都動手吧,還沒歇夠啊?”
那兩人都站起身來,拿著工兵鍬瞧吳大海。吳大海嘶啞著聲音道:“利民大哥,饒我一命吧,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對,我知道錯了,給我一個改過的機會行不行?”齊利民嘿嘿一笑,說這個時候才說軟話啊,我還以為你打算硬到死呢?那就說說你打算怎么辦吧。
吳大海苦笑一聲,還不是歷總怎么說我就怎么做么?你今天放過我,我回去馬上就去借錢拉材料,絕不會耽誤歷總的工期。不見棺材不掉淚,既然見到棺材了,也由不得吳大海不屈服。齊利民早就知道是這個結果,也不跟他廢話了,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合同,示意解開吳大海的手腳。
合同上寫的什么吳大海根本就沒有看,事實上他也根本不用看,二話不說就接過齊利民給他的筆,在上面簽了自己的名字。齊利民又遞給他一個印泥,他也二話不說的用大拇指按上了。就算是賣身契,你說他現在能不簽么?
齊利民滿意的笑了笑:“早知今日,你又何必當初呢?白白的費了我們哥們這一番工夫。你大概心里想著我們真的不敢弄死你吧?”吳大海自然搖頭否認。齊利民又冷笑了一聲:“敢對我們出爾反爾,背信棄義的人也有,不過現在沒有了,你懂的吧?”
吳大海點頭表示明白,他現在身心俱疲,忽然真的就想一死了之算球了。齊利民又道:“死罪是饒你了,但是活罪難免啊,要不然你就這樣全身全骨的回去,大家伙還真的以為我們老大的脾氣好,誰都能沖撞兩句呢,吳老板,忍著點啊,兩下就好。”
說著對那兩個人同伴一努嘴,兩人猛地掄起手中的鋒利的工兵鍬,照著吳大海的雙腿就砍了下去,隨著吳大海的慘叫聲,瞬間就將他的兩條腿砍的血肉模糊,這還不算,最后其中一個還蹦起高兒來,活生生的踹斷了他的膝關節!
吳大海直接疼的暈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又被關在了車子里,雙腿鉆心的疼痛都令他忽略了車子的顛簸,大概走了十幾分鐘山路,終于上到了平坦的馬路上,又停停走走了幾十分鐘才一個急剎車停下,將他丟出車外,一加油門揚長而去了。
吳大海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痛不欲生,好在很快就路過了一輛車子,已經開出去一段路又猶豫著倒了回來,下來幾個年輕人好奇的走過來,吳大海只說了一聲救命,就又暈過去了。再次醒來人就在醫院了,兩腿已經打好了石膏,可能醫生麻藥勁兒還沒有過,所以疼的也不甚厲害了。
進來一個小護士見他醒來,取出血壓計塞到了他的腋下。吳大海問護士自己是怎么來的,護士說是幾個小伙子送你過來的,他們說是在路上看到你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剛才給你做完手術,也是那幫小伙子給墊付的醫藥費,他們說好像認識你,讓你還錢就去慶云健身館?
吳大海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慶云健身館那不就是自己兒子練武的地方么,前兩天還去給他們送了一面錦旗呢。真是因緣巧合啊,自己竟然是被他們給救了,那兒子也知道自己受傷的事情了?吳大海可不想讓寶貝兒子擔驚受怕的。
護士說醫院也已經報警了,警察來了你還昏迷中,他們說早上再過來。還有你叫什么名字啊?趕快通知家屬把住院手續辦一下,你就穿著一個短褲,連手機都沒有,怎么的是不是遇到劫道的了?吳大海苦笑著搖搖頭,說我是喝多了自己摔在河邊石頭堆里了。
小護士根本不信,但卻也沒有說什么,這不是她的職責。看了下他的血壓正常,又叮囑了兩句就離開了。吳大海睜著眼睛等到了天亮,問護士借了電話,打給自己的手下,讓他們去自己住的賓館把自己的衣服和證件手機等物取來。
這才辦理了住院手續,那兩個包工頭也聞訊趕來,見到他這幅樣子都只是嘆氣,問都不必問就知道是誰干的了。吳大海說我是認栽了,沒辦法啊,他們不止威脅要殺了我,還把我兒子給打聽明白了,我就算不怕死,也怕孩子出意外啊,哥倆看著辦吧,我是沒轍了。
話說到這個地步兩人也都明白了,留下了一點錢嘆著氣走了。警察也過來了,吳大海一口咬定是自己昨晚喝多了,不小心摔的,警察雖然疑心,但既然他這么說了,那也不能再深究下去,只得悻悻離開。
吳凱倫晚上關了機,在宿舍又睡過了頭,一覺醒來都九點多了,打開手機見到幾個未接電話,忙回了過去,沒想到那邊竟然是黑頭,我靠的你小子怎么才開機啊?睡過頭了,我靠的你心可真大,跟你說個事啊,昨晚我們路上遇到一個兩腿受傷的人。
他還光著身子就穿一個褲衩很奇怪,挺像你老爸啊,已經送市醫院了,我看人一般是沒錯的,但也可能走眼了,你還是問一下吧,看著傷的還不輕,到醫院還迷糊著呢,我看那意思好像是被人砍的,不是斧子就是鐵鍬,這個我有經驗,好啦你趕緊問吧,有事言語……
吳凱倫迷迷糊糊的直發愣,想了半天才一下子坐起身來,忙給父親打電話,吳大海那邊的聲音明顯就不對,雖然說自己沒事,但吳凱倫還是聽到了旁邊醫生護士在說話。他大叫一聲掛掉了電話,從學校出來打個車就直奔市醫院。
一路打聽找到了父親,見老爸雙腿打著繃帶,臉色蒼白,雙眼無神的躺在病床上,父子連心,不由的掉下了眼淚。吳大海嘆了口氣,兒子終于還是來了,看來是昨晚那幫人通知他的。強笑道:“哭什么哭,我這不是好好的,就是昨晚喝多了摔了幾下,沒有淹死算命大了,呵呵。”
吳凱倫可不是傻子,自己的老爸是什么人,又是什么酒量他還不知道?怎么可能大半夜光著身子出去還能把腿都摔斷的?再說黑頭說的明明白白,就是被人打的,黑頭是啥人吳凱倫能不知道么?這家伙不知道打了多少架,砍人沒少看,也沒少被砍,他的話可是絕對可信的。
當下也沒多問,把在這里護理的一個施工隊的大叔打發走了,說這里他來照顧就行。吳大海說這怎么行呢?你可不敢耽誤了學業啊,要不然告訴你媽……吳凱倫紅著眼睛說還是算了吧,要是我媽來了還指不定多亂呢,你都這樣了,我在學校哪有心思上課?沒事的,耽誤幾天都能跟上,我的學習成績你也不是不知道,讓他們先跑一個月我再追都是輕松的。
這倒不是瞎話,吳凱倫學習是沒問題,在班里數一數二不必說,就是在年級組里都是排在前十名之內的。見兒子神態說話這么輕松,吳大海的心情也多少好了一點,不管咋說,自己還有大兒子呢,就算為了他,自己也得玩命的好好活著,只是這以后……唉!
吳凱倫出去買了一套洗漱用品,幫老爸擦拭了一遍身子,又出去打了早點,侍候老爸吃了。這才坐在他的床邊一臉鄭重的開始詢問事情的經過。吳大海知道這個兒子看似蠢笨,其實是很聰明的,自己也實在瞞不過他,就算瞞著他,他也會找到工地去問個究竟,那不是更糟?
于是干脆將事情的原委都跟吳凱倫講述了一遍,吳凱倫聽的怒目圓張,牙齒咬的咯咯直響。歷長修這個王八蛋,在漢海縣就無惡不作,現在到了白川還是這么猖狂囂張?將人欺負成這樣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吳凱倫可不信這個邪!
問父親為什么不報警?歷長修再牛逼,那個齊利民再兇狠,難道還沒有人能制得了他們了?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你兒子我還真的不懼他們!咱們現在就報警,這算是重傷害了吧?那個狗雜種齊利民本來就有案底的,這下肯定得重判他!
吳大海說兒子啊,事情沒有這么簡單的。要是能夠告倒他們,那個齊利民不早就挨槍子兒了?那個歷長修還能像現在這么張狂?不早就蹲笆籬子去了嘛!可是人家現在都活的好好的兒子你就不想想這是為什么?
吳凱倫冷笑一聲說老爸你錯了,他們之所以這么猖狂就是因為大家受了他們的欺負不敢出聲,甚至都不敢報警,還遠走他鄉的躲著他,這才讓他越來越肆無忌憚的。要是有一個硬茬子跟他死磕到底,他歷長修早就完蛋了!
我跟你分析啊老爸,先不說你被打成這個樣子,就說你以后打算怎么辦?你也說了歷長修是擺明了不想給錢的,難道我們就真的去借高利貸幫他白干活?您借的出來么?借了能還的上么?他要是最后找個因由一分錢不給你你怎么辦?你昨晚簽的合同不用問就是賣身契!
老爸你沒錢買材料那就得去賒,賒了你又還不上人家,那怎么辦?不是把人家也坑了!再說咱們自己,這樣下去還有沒有活路?你要是活不了我媽也活不了了,你們都活不了了你說我還能活的了么?與其這樣,那還就不如跟他們拼了,我就不信白川市也是他歷長修的天下!
吳大海聽兒子分析的也確實都是實情,現在忍了一時,以后就要遭罪一世。要不然就聽兒子的,跟他們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