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然四人并不是空氣,相反他們每個人身上的氣勢,比起蘇子承和那名女劍修都要強得多。
所以對于在一旁虎視眈眈——他們認真盯這蘇子承和女劍修戰(zhàn)斗的模樣,在這兩人的理解上就是虎視眈眈——的望著他們,這種無言的壓力使得兩人的神經(jīng)都繃得緊緊的。
事實上,這也是那名女劍修率先打破對峙,發(fā)動搶攻的真正原因。
她在這種沉重的壓力氛圍下,精神率先崩盤。
從這方面而言,她并不是一名合格的劍修。
甚至可以說,比起蘇子承而言,這名女劍修的意志力還要不如——當(dāng)然,也有部分原因是因為這名女劍修更年輕,不像蘇子承經(jīng)歷過歲月的沉淀。
可哪怕如此,蘇子承的招架也依舊顯得岌岌可危,幾乎每一次都是在險之又險的情況下,才堪堪擋下了來自那名女劍修的攻擊。如此一來別說是反擊了,他的防御架勢被徹底攻破,也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金屬長棍,如同靈蛇吐信一般,不斷的朝著虛空接連點出。
長棍觸及的區(qū)域,明明空無一物,可是每一次伴隨著長棍的點出,卻總是能夠迸濺出一道火花。
而蘇子承,也會因此而后退一大步。
蘇安然甚至能夠看到,他的右手在每次長棍點出后,都會被震開,而左手的手臂更是會產(chǎn)生一陣輕顫。
這讓蘇安然意識到,那名女劍修的力量要比蘇子承更大、更強。
“衍空劍法,是劍神學(xué)府的人無誤了。”妙成在一旁開口說道,“蘇子承修的是《連棍訣》,這套棍法是越戰(zhàn)越強,一旦連擊成勢的話,就能配合神識散發(fā)出強大的精神威壓,死死的壓制住對手的神識和精神。但是蘇子承連不起來,他的招式全都被對方破了。”
蘇安然總覺得妙成說的這些話,實在太高大上了,自己完全聽不懂。
但是他看妙成望著前方戰(zhàn)斗的神色變得更加認真了,心中猜測這場戰(zhàn)斗恐怕沒有那么簡單。
畢竟就連妙成這種神海境四重天的高手都看得這么認真和專注,蘇安然覺得跟著妙成看就絕對不會有錯的,畢竟對方比我自己這種小白萌新,經(jīng)驗和閱歷肯定要豐富許多。
于是蘇安然的臉上,很自然的就表現(xiàn)出一副“我知道了”的表情。
而妙成在說話的時候,眼睛的余光也一直在看著蘇安然,此時看蘇安然一副淡然的模樣,心中頓時了然:果然!太一谷出來的人,或許常識方面有所欠缺,但是在實戰(zhàn)經(jīng)驗這方面的眼界,絕對不低!
那么,對方的戰(zhàn)斗到底隱藏了什么奧秘?
妙成表示很心急,很想知道!
旁觀戰(zhàn)斗的四人組都是內(nèi)心焦慮,可是偏偏臉上卻還是裝出一副我已看穿一切的表情;而戰(zhàn)斗中的兩人,也同樣是內(nèi)心焦慮,他們搞不清楚為什么那四位氣息明明在他們之上的修煉者要旁觀他們的戰(zhàn)斗,難道是對他們有什么圖謀?
這個想法,讓兩人不由自主的嚇了一跳。
但是下一刻,兩人的內(nèi)心也瞬間就做出了決斷。
只見蘇子承緊握著長棍末端的左手手腕開始不斷的轉(zhuǎn)動起來,長棍頓時就如同風(fēng)扇一般開始瘋狂的打圈。
一開始只是一個小圈,但是隨著右手的逐步控制,長棍前端打出來的圈子漸漸開始擴大,周圍的氣流開始呈現(xiàn)出肉眼可見的輪廓。不過眨眼間,長棍就攪動了蘇子承身前整片空間周圍的空氣,迅速化作了一層如同厚膜一樣的保護層。
但是相比起保護層的防守性質(zhì),這層厚膜的前端卻是極為尖銳,一看就充滿了攻擊性。
整個演變過程,甚至連一秒都不到。
“化槍!”
妙成發(fā)出一聲驚呼。
蘇安然能夠聽到妙成語氣里的凝重。
只是他并不明白為什么。
蘇子承的修為不過神海境二重天而已,比起妙成的神海境四重天,甚至隨時可以突破到通竅境的修為而言,應(yīng)該不至于讓妙成如此驚訝和凝重才對。
那么答案就很明顯了。
化槍。
這就是蘇子承足以讓妙成流露出凝重之色的地方。
“化槍,是神猿山莊《連棍訣》里的奧義,也是這門武技的真正殺招。”妙成掃了一眼,看蘇安然有些疑惑,便開口說道,“神猿山莊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人練成這一招了。對于神猿山莊修煉了《連棍訣》的人來說,他們更看重的反而是棍勢成型后的那種氣勢威壓,而不再是最后的殺招。”
棍槍之所以有所區(qū)別,是因為這兩種兵器的理念不同。
棍是只爭不殺。
槍為殞命殺戮。
本只是以守勢艱難抵御的蘇子承,在這一刻,當(dāng)手中不殺棍化為殞命槍時,整個人的氣勢瞬間就不同了。
那是一種幾乎只會出現(xiàn)在劍修身上才有的獨特氣質(zhì)。
凌厲,凜然。
蘇子承的出手,陡然變得猛烈起來。
他一改之前只守不攻的架勢,手中的長棍,或者說長槍,在他的手上如同吐信的靈蛇一般,朝著女劍修瘋狂點刺而出。
每一槍的突刺,都會在空氣里留下一道清晰可見的“印痕”——那是連空氣都在這一瞬間被刺穿的真空通道。
前后不過一個呼吸間的功夫,蘇子承就已經(jīng)刺出十?dāng)?shù)槍之多,
在他的面前的空氣,就好比一張篩子,已是千瘡百孔。
但是看著這一幕,蘇安然卻是覺得,蘇子承這一套武技似乎欠缺了點什么。
可具體欠缺了什么東西,他卻是說不出來,唯一遺留給他的感覺,卻只有一陣說不出的異樣感和難受感。
本是局勢大好的女劍修,在看到蘇子承施展出化槍的那一刻,她就意識到危機——她不像蘇安然這樣什么都不懂,對于神猿山莊有什么出名的武技功法,像她這樣同是出身超一流宗門的弟子自然非常清楚。
只是原本她還以為,哪怕是蘇子承施展出“化槍”這樣的武技,她也應(yīng)該能夠輕松化解,最不濟也應(yīng)該可以抵御一二。
結(jié)果沒想到,戰(zhàn)況居然會瞬間就變成了一面倒。
衍空劍法,核心在于天馬行空四字。
這套劍法幾乎所有劍招都可以單獨成招,又可以彼此互相組合,往往總能在對手意想不到的方向遞出殺招。所以這一套劍法最為講究以勢壓人,殺招暗藏。
可是現(xiàn)在,面對氣勢逐盛的蘇子承,女劍修的氣勢反而被徹底壓制,劍招威力頓時憑空就減弱了一半有余。
而且,她現(xiàn)在連想要形成有效的反擊都倍感艱難,更不用說在攻擊中暗藏殺招了。
妙成看這陡然反轉(zhuǎn)的局勢,心中感觸頗深。
以他如今的修為,雖說面對蘇子承的化槍也不至于落敗,最多就是勝負的天枰重歸平衡。但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蘇子承陡然爆發(fā)一波,難免還是會有些手忙腳亂的。
至于深悅和妙言兩人,妙成卻是很清楚,若是這兩人和蘇子承交手,被對方這么打了個措手不及,根本就不可能堅持下去。
沒看同境界的那名女劍修,都已經(jīng)快要落敗了嗎?
一陣火花四濺的激烈交鋒碰撞里,蘇子承的“長槍”終于突破了女劍修的防守劍網(wǎng)。
漫天劍影陡然一空。
一聲悶哼在這片天地間顯得格外的清晰。
那名女劍修持劍的右肩,被蘇子承一槍扎出一個肉眼可見的窟窿,鮮血就像是噴泉般噴濺而出。
在這一刻,蘇子承瞳孔猛然一縮,整個人的氣勢居然再度拔高一截。
他竟是想擊殺那名女劍修!
蘇安然心下凜然:這就是修道界嗎!?動手的瞬間就是想要分生死?
他眼角的余光掃了一眼妙成和深悅、妙言三人,其中妙成和深悅神色平靜、淡然,顯然對此結(jié)果早已見怪不怪。反倒是沒什么歷練經(jīng)驗的妙言小和尚,臉上流露出不忍之色,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喊出什么。
可是不等小和尚開口,那名女劍修也露出決然之色。
她身上的氣息猛然膨脹而起,身上竟是散發(fā)出一縷縷的霧絲。
那是她直接將神海里的真氣全部都逼了出來。
這種做法,對于修士而言,算是一種自損根基的做法,而且還要忍受來自神海撕裂的痛楚。
這名女劍修在這一刻,也爆發(fā)出了屬于劍修所獨有的那種超脫生死的一往無前氣勢。
“這個女人不簡單!”看到這一幕時,妙成只是發(fā)出一聲低呼。
蘇安然已經(jīng)來不及詢問為什么了。
前方戰(zhàn)場上,女劍修噴出一口血雨,手中長劍飛快的揮起,而隨著她的右手再動,從傷口處的鮮血又一次大量噴濺而出,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異常蒼白。
可是對于這名女劍修而言,卻仿佛那只右手根本就不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血雨之中,真氣、劍氣,全部爆發(fā)而出,化作四散肆虐的血紅色狂風(fēng)暴雨。
蘇子承措不及防之下,直接正面吃下了這名女劍修的全額攻擊。
只聽得蘇子承發(fā)出一聲慘叫,可他還是緊握長槍不松手,在這種境況下依舊挺槍而刺。
那纏繞在金屬長棍前端的厚膜槍尖,頓時飛射而出,直接將前方的空氣徹底撕裂。
然后,一聲慘痛的叫聲,在遠方響起。
顯然是那名施展出最后手段的女劍修,最終還是被這一槍重傷了。
以她的傷勢情況,最終又被這一槍刺中,只怕在這秘境里也是很難活下去了。
而蘇子承,最后一擊刺出之后,他卻是看也不看蘇安然等人,直接轉(zhuǎn)身就走。
幾個起落間,就已經(jīng)徹底消失在蘇安然等人的視線里。
轉(zhuǎn)瞬間,兩人交鋒的這處戰(zhàn)場上,就空無一人。
唯有沾染在如同浪潮般的藍色霧氣上,起起伏伏的鮮紅血跡,還在敘說著剛才那一戰(zhàn)的慘烈。
蘇安然,凝視著遠處地上的血跡,卻是久久不語。
這就是玄悲大師、黃梓,以及大師他們所說的,在幻象神海的外圍并不危險?
如果這種轉(zhuǎn)眼間就是生死拼搏的戰(zhàn)斗還不叫危險的話,那么什么樣的情況,才算是危險呢?
蘇安然不懂。
但是他已經(jīng)知道,修道界是真的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平和與簡單。
每一次冒險歷練,都是踩在名為“死亡”的鋼絲上。
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f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