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小淑沒有回你好,而是很隨意地應了一聲,直接轉身出門,怦地關上門,留下周若婷很無奈的看著我,我連忙道:“是我保鏢,性格比較冷僻,對誰都一樣不留情面,屬于那種嚴重不會聊天交際的人,你……不要介意。”
“我不介意。”嘴里是這樣說,但我看見她整個神色還是很不自然,“我……那個……還想起來有要事要做,我先走一步。”
沒等我答應,周若婷已經開門走出去,屋子里頓時只剩下我形單只影一個人,我給自己煮了一個泡面坐在沙發上邊吃邊看電視,等吃完才想起來昨晚的錄音,連忙拿出手機聽,錄的第一句話出自馬伊蕓的嘴巴,語氣算是比較平和,但說的話充滿了攻擊:“駱寧,你自己想一想,反正我碰見九索的時候,他這么跟我說,不管你贊成與否,是你欠他。”
原來這個高貴的女管家叫駱寧?她沉默了好幾秒才道:“他為什么不自己和我說?”
“這問題你已經問過三遍,我不會再回答。”
“你是不是覺得我肯定搶不過你?”
“各有各法吧,以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
“你不怕被利用?”
“我覺得九索說的有道理,況且現在真是年輕人的世界,我為我女兒想想有何不對?我以前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現在……我醒悟了,我能活多少年?她呢?還年輕,這盤帳算起來無論怎么著都不吃虧……”
這番話不是我對馬伊蕓說的嗎?當時我沒有在清吧里說服她,沒想到她記在了心里,看來我以前小看了她,她不是一個真正蠻不講理的人,只是太強勢,總想在氣勢上面壓的你潰不成軍,總覺得你不能挑戰她的威嚴。可我有點糊涂,她們這說的是啥?馬伊蕓碰見陳九索,而且還那么親切喊九索,他們有過一段我理解,但已經多少年過去?還有這個駱寧聽上去亦認識陳九索,到底她們說的搶是什么意思?我可不覺得是搶陳九索。
我繼續聽著,聽見駱寧道:“不要逼我,我已經不理世事,我現在每天都在吃齋念佛。”
“那是你自欺欺人,你真看破了紅塵為什么還那么多動作?”
“自保由來就無罪,我不像你主動去策劃一場又一場陰謀,和二十多年前相比你現在可以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何必沉淪下去?二十多年前你會想到今天?會相信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不。那時候你就為一個人要死要活,現在你愛的,應該自由的人去代你重蹈覆轍,我真的很想問,真是自己選的路無論走成怎樣人真的都能放寬心?不,人總是欲望無限,想要得到更多,甚至不惜一切代價。”
“駱寧,你錯了,亦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有些東西原本就不屬于你為什么別人不能去搶?哦,感情不屬于你,或者你根本不想要,還不能讓別人得到,你這都什么心理?虧你還吃齋拜佛。”馬伊蕓語氣中
充滿了鄙夷,“總之我不管你說什么,我就一個態度,剛剛我已經說過,二十多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你逃不掉。”
“我從未逃過。”
“你吃齋拜佛難道就不是逃?”
“我不是在逃這件事。”
“看,你還是承認在逃。”
我滴媽啊,馬伊蕓挺會挖坑,為什么貴為她閨女的周若婷學不來呢?不過如果周若婷學會她這一套,估計我和周若婷連朋友都做不成,甚至壓根就不會認識。當然駱寧亦不是等閑之輩,黃小淑不是說她智商高嗎?她回答很巧妙:“有這樣一個故事,許多年前在一座寺廟里有三個和尚,一個大和尚,兩個小和尚,寺廟已經很破,殘墻敗瓦香火中斷不能再守,其中一個小和尚想離開,但又怕開口會遭到從未想過離開的老和尚懲罰,于是他每天不停在另一個小和尚耳邊說外面的花花世界如何如何如美好,煽動另一個小和尚去跟師傅說,讓師傅面對現狀,寺廟已經呆不下去,需要換地方,你覺得他們之間到底誰在面對誰在逃避?”
馬伊蕓道:“答案不是擺在面前嗎?明明已經無法呆下去,做出明智選擇有可錯誤?老話說了,樹挪死人挪活,老和尚應該為小和尚想一想,就仿佛我為我女兒想一樣。”
“你沒弄清楚概念,首先老和尚知道這樣的環境不適合生存,他還是留下來就不是一種面對?你沒有讀過佛經不知道和尚的想法,對高僧來說任何地方都一樣!再說被煽動的小和尚他也知道去跟老和尚說會被懲罰,但他還是選擇了面對,反倒另一個小和尚前不想留下來面對這樣的環境,后想進入外面的花花世界卻不肯面對師傅這一關,那你告訴我到底誰在面對誰在逃?逃和面對有什么區別?面對是為了逃還是逃是一種面對?”
馬伊蕓顯然聽愣了,我一樣,我想啊想,沒答案,好像這是個死局,馬伊蕓說的其實不是沒道理,但被駱寧那么反擊顯得她完全沒有優勢。駱寧這女人真心很強大,如此具像的忽悠聽著真是受益匪淺。
過了整整有一分鐘馬伊蕓才道:“顯然我這樣每天都要高強度工作的人,不會有你這種每天只做一件事靈臺清明的人能說會道,但你改不不了環境,你要么逃要么面對,別無其它選擇你否認嗎?”
“首先我沒死,沒靈臺。其次你剛剛說過我吃齋拜佛是為了逃避,但你又說我清明了表示你還是贊同我吃齋拜佛這個行為,而不是你說的虧我還好意思。最后,面對改變不了的環境除了逃和面對之外還有一種選擇,就是隨緣!你不要否認,任何事都有第三個選擇,黑色白色……還有你這種灰色,贊同反對還有棄權,你不要自己后悔了卻到我這里找平衡感,我給不了你,菲菲更給不了你。”
馬伊蕓有點惱火:“那你就是不打算欠債還錢了?”
“我已經在用我的方式還,而且一直在還,這
些你不能干涉,當事人亦不能干涉。”
“當事人為什么不能干涉?哈哈,你還真是逗,什么邏輯啊?你這么說你欠我債我來跟你追還錯?如果是這樣你借我一千幾百萬,我根本不需要還你。”
“馬伊蕓,這不是錢,我這么說吧,我犯罪了,我殺了人,你家人。”
“你家人。”
“我打比喻,你是當事人的親屬是吧?你向我追什么債?只能是法律向我討債,我受了刑該死死,沒死去是我殺的不夠殘忍,法律給了我公正,我償還過放出來還欠你嗎?如果欠,你可以再告我,你能嗎?不能吧?所以我到底是欠你還是不欠你?”
馬伊蕓又語塞,我一樣很無語,不過不是無語她說的有道理,而是她又趁機罵了馬伊蕓而馬伊蕓還不能說什么。還有就是最后的問題又是一個死局的問題,其實從根本上來說這話有邏輯上的硬傷,這是殺人,不是殺完坐完牢出來就算完的,你毀了一個家庭你有負疚感吧?負疚感難道不算是一種虧欠?當然非得說冷酷無情不會產生負疚感的一個人,那還有一種邏輯,就是你殺了我的肉身,你坐牢償還了以后我的靈魂殺了你的肉身,但因為我的肉身已經死了我就不需要受到法律的制裁,那是不是就是說殺人無罪?這例子有點空靈,但道理是這樣一個道理,所以殺人坐牢不是在還債,而是法律規定的制裁,國無法不行,法是立足的根本,你殺了人你會一直欠,哪怕你殺完自殺都一樣。
最后馬伊蕓道:“不想再和你多說,反正結果都是你說服不了我我說服不了你。”
“那是你總把我當敵人,從認識到現在我對你發動過攻擊?沒有,但你有,我損害過你的利益?沒有,但你有。我說這些不是想說明你欠我什么,你不欠我,我隨緣而對是我的方式,你伸手來搶是你的方式,我尊重你的方式,但我鄙視你的為人,所以我從來沒有打算說服你,我只是在表達自己的想法,這些你試圖去改變的想法。”
聽駱寧這么說,我都有情不自禁有點鄙視馬伊蕓,她自己的想法不想讓駱寧改變,但卻又想改變駱寧的想法,什么玩兒?但想想不對,駱寧只是比較會站在道德制高點,她是被動的說,而駱寧是主動的說,這問題不能談,因為談深遠了就不是道德問題,而涉及人性了。東小北當時就和我說過,你打我一槍我難道不能用大炮轟你?用大炮轟是很殘忍,但你不打我一槍能有這種報復?所以用大炮的應該有道理對吧?你挑釁我,我只是報復,但如果這一槍是誤打呢?這是我當時給東小北的回答,然后再變一變,反擊的不是大炮而是原子彈呢?情況還一樣嗎?所以具體事情需要具體分析,不能掉進死框架死邏輯里面。
馬伊蕓還在繼續說,但聲音已經越來越小,然后徹底沒有了聲音,我看了看錄音時間,就要播完,很明顯服務員這時候已經去幫我拿回手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