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面光線昏暗,我們只看到了一個背影。等年輕人從屋子里面走出來之后,我們才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
他的臉很白,甚至有一點蒼白。從他的言談舉止來看,像是受過很好的教育,與吳家村的村民并不一樣。
他沖我們笑了笑:“我叫吳涯,歡迎你們。”
唐漢沖他笑了笑,然后說:“那座墳墓,能不能帶我們?nèi)ィ俊?
吳涯點了點頭:“我聽說,你們打算把鐲子給墓主人還回去?”
唐漢嗯了一聲:“這玉鐲有點邪門。”
吳涯笑了笑:“既然是這樣,我就帶你們?nèi)ヒ惶恕2贿^,你們得付錢。”
唐漢問:“你要多少?”
吳涯淡淡的說:“我把鐲子帶出來。賣給吳老伯,得了兩萬。現(xiàn)在要我還回去,你們得再付兩萬。”
他口中說的吳老伯,就是唐漢的三舅了。
唐漢皺著眉頭說:“還一只鐲子而已,為什么要收這么多錢?這算什么規(guī)矩?”
吳涯淡淡的說:“這是我的規(guī)矩,你們想要我辦事,就得按我的規(guī)矩來。”
唐漢咬了咬牙:“好,兩萬就兩萬。”他看著吳三舅說:“三舅,這些錢,算我借你的,回頭再給你,怎么樣?”
吳三舅搖了搖頭:“咱們一家人,談什么借不借的?更何況這只鐲子害了外甥媳婦,我心里面挺過意不去的。”
吳三舅進屋拿錢,而我們看了看元晴。她現(xiàn)在臉色慘白,連站著的力氣都沒有了。我們把她扶進去,讓她躺在床上了。
唐漢輕聲說:“你先休息一會,過一會,咱們就把鐲子還回去。”
元晴點了點頭,低聲問:“把我手腕上的鬼,也還回去嗎?”
唐漢幫她掖了掖被子:“是啊,把鬼也還回去,以后咱們就和她沒有關(guān)系了。”
元晴閉上眼睛,像是睡著了。唐漢回過頭來,對無名說:“道長,一定要帶著她去墳墓里面嗎?”
無名點了點頭:“我也知道她身體虛弱,不適合跟著我們下去,不過,還有別的辦法嗎?”
唐漢嘆了口氣,嘟囔著說:“希望這一次,她能平平安安的。”
我問站在外面的吳涯:“什么時候去那座墳墓?”
吳涯淡淡的說:“天黑以后。”
方齡奇怪的問:“為什么要等到天黑?連太陽都沒有,挺嚇人的。”
吳涯淡淡的說:“這是我的規(guī)矩。”
我們都無奈的嘆了口氣,誰也不搭理這個怪人了。
我們在吳三舅家歇息了一會,傍晚的時候,又吃了晚飯,然后就收拾好了東西,準備出發(fā)。
眼看著紅日沉沉,墜落到西面的群山之中。吳涯忽然變得健談起來了。
他主動走過來,和我們熱絡的聊了一會天。
在聊天的過程中,我們知道他也上過大學,算是有知識,有文化,有理想,有抱負。只不過,他畢業(yè)之后,怎么會當了盜墓賊?
面對我們的疑問,吳涯神秘兮兮的說:“因為我有一種病。”
我們都驚訝的看著他,同樣壓低了聲音問:“你有什么病?”
吳涯嘆了口氣:“從我小時候,能夠記事的時候起,我就能感覺到地下的死人。我知道他們躺在棺材當中,一躺就是千百年。他們寂寞難耐,希望有人能夠把墳墓挖開,進去陪陪他們。”
方齡嚇得臉都白了:“你的意思是,你能聽到鬼說話?”
吳涯搖了搖頭:“不是聽到他們說話,我能感受到他們的怨氣。大多數(shù)的墳墓中,是沒有魂魄的。但是有的死人,心愿未了,魂魄會留在墳墓中,不肯離去。”
他神神秘秘的說:“開始的時候,我被這病搞的很困擾,直到上大學的時候,我認識了一個考古系的,這小子對我說,你能感知到墓中的冤魂,就能找到墳墓的位置。這可是天賦異稟啊。”
“從那時候,我就開始留心了。我開始嘗試著和墓中的冤*流。我發(fā)現(xiàn),大部分的鬼魂是很和善的,只有極少數(shù),是兇殘的厲鬼。”
“后來,我實在按耐不住,選了一個最善良的小鬼,進入到了它的墳墓中,帶出來了一點東西。從那之后,我就對這件事越來越有興趣了。實不相瞞,我現(xiàn)在像是成癮了一樣,隔一段時間不盜墓,就全身難受。”
我們聽吳涯講到這里,都有些驚訝,然后問他:“那這一次呢?這一次玉鐲的主人,是厲鬼還是善鬼?你感覺到了嗎?”
吳涯皺著眉頭說:“這個……我也不清楚了。奇怪得很,這座墓的主人,什么情緒都沒有流露出來,只是不斷地念叨,她的墓中有多少多少寶物。結(jié)果我進去之后,發(fā)現(xiàn)這墳墓空蕩蕩的,只有在她的手腕上,套著一只玉鐲罷了。”
吳涯嘆了口氣:“我是做賊的,怎么能空手來,空手走呢?于是干脆把她的鐲子摘下來帶走了。”
我們都忍不住說:“你可真夠膽大的。”
吳涯笑了笑,他閉上眼睛,沉聲說:“這些年,我總有一種感覺,我覺得,墳墓才是我最終的歸宿。我這種病是有原因的。好像有一種聲音在召喚著我,讓我去睡在墳墓中,再也不要回到人間了。”
無名笑著說:“人死了之后,不都是要睡到墳墓中嗎?”
吳涯笑了笑:“是啊,是這個道理。所以,我可能是對死亡比較敏感的那一類人。”
他說了這話之后,又低聲嘟囔了一句:“不過,最近那種歸屬感越來越強烈了,難道,我要死了不成?”
他搖了搖頭:“不能想,不能亂想,要避開這種晦氣的想法。”
我們說到這里的時候,月亮已經(jīng)掛在天上了。
月牙彎彎,像是一把鐮刀。
而外國的死神,手中也拿著一把鐮刀。
我們向郊外走去,彎彎的月牙像是在跟著我們走。彎彎的鐮刀,也在跟著我們走。
沒來由的,我總覺得有一個人的性命,要被鐮刀收割了。這種念頭沒有任何根據(jù),但是我偏偏心驚肉跳的。
我握著美玉,輕聲說:“白狐,你在哪?我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