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冠禮和只請親朋密友的小成年禮不同,往往是越盛大熱鬧越好。
程澈加冠禮當日,懷仁伯府煥然一新,大門四敞,廣迎賓客。
來客中身份最貴重的當屬德昭長公主與其駙馬,當朝名士顧先生,亦是程澈的恩師。
這樣的場合,程微等未出閣的女子雖可以參加,卻只能在不起眼的靠后位置落座。
令程微煩悶的時,因為坐的偏僻,周圍都是族人,就被九堂伯母郭氏纏上了。
“微姐兒啊,今日是你哥哥的好日子,伯母怎么看著你有些悶悶不樂呢?”
程微捏緊了茶蠱,淡淡道:“九堂伯母想多了,二哥加冠,我替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郭氏順著程微的話頭就說開了:“那就是微姐兒懂事了,看這沉穩勁,瑩兒比起你可差遠了。”
一旁的程瑩聽了,咬了唇:“娘,您說什么呢,我哪里不沉穩了?”
說著挑釁地瞥了程微一眼。
“是,是,你懂事,你都這么大了,我就盼著你找個好人家,就謝天謝地了。”
程微一聽這話,就暗暗皺了眉。
果不其然,郭氏才說完,就扭頭笑道:“微姐兒的親事定下了沒有?”
程微雖不想和郭氏說話,這種場合也不能甩臉子走人,只得言簡意賅道:“母親說我還小呢。”
“這倒也是,微姐兒比瑩兒還小幾個月呢。不過你二哥加冠后可就滿二十了,到現在親事就沒動靜?”
程微一直不能理解,二哥娶個什么樣的妻子到底和九堂伯母有什么關系,怎么就抓著這個不放了。語氣更加冷淡:“二哥的親事,母親怎么會和我說。”
郭氏還待再問,被程瑩攔住:“娘,您問她也白問,十三堂兄的親事又不會和她商量。”
程微聽了就惱了。
親事,親事,這母女二人怎么這么討人厭。張口閉口二哥的親事!
她忍不住反唇相譏:“是呀。二哥的親事自有父親、母親安排,旁人哪能插手。”
程瑩被堵得說不出話來,郭氏更是神情訕訕。正在這時賓客間響起一陣騷動。
程微注意力頓時被吸引了過去。
就見南安王被人簇擁著走進廳門,引路侍者畢恭畢敬把他往德昭長公主所在方向領。
南安王身旁,還并肩走著一位妙齡女子。
那女子二十出頭年紀,身材高挑。修眉入鬢,眼波流轉間自有一股美艷威儀。與那世人皆贊風華無雙的南安王走在一起,并不遜色。
族人紛紛議論起來。
“那二人是誰呀,瞧著非同一般。”
“沒看往長公主那里去了嗎,說不定也是皇親國戚呢。”
等位于前面的人紛紛起身見禮。更多的族人議論起來。
“嘖嘖,十三郎了不得啊,一個加冠禮。來了長公主不說,還來了王爺和大公主。這么隆重的加冠禮我可從沒見過。”
“還不是伯府能耐,出了個太子妃呢,太子妃的兄弟加冠,天家能不來人?”
“不管因為哪個吧,加冠禮這么體面,這輩子都值了。”
郭氏聽得喜上眉梢,側頭對程瑩道:“瞧瞧,我就說你十三兄是個有本事的。”
程微撇了撇嘴,忽覺有人拍她肩膀,一回頭,竟是容昕。
“程微,跟我去那邊坐。”
程微猛然甩開容昕的手,結結巴巴道:“不,不去!”
“去吧,我有事和你商量。”
程微穩了一下心神。
看容昕的樣子,說不定那小廝沒和他提起與歡顏爭搶春宮圖的事。
若是如此,隨他去別處坐正合心意,省得再聽九堂伯母嘮叨了。
程微站起來,隨容昕走了。
容昕的位置比較靠前,可出乎意料的,他并沒有把程微往那里領,而是挑了個更偏僻的位置坐下來,討好地遞過去一塊山楂糕。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程微捏著晶瑩透亮的山楂糕,隨意咬了一口:“說吧,什么事?”
容昕湊過來,滿臉笑容:“程微,打個商量唄,你丫鬟搶走的那本春宮圖,借我看看吧。”
程微……
石化了好一會兒,程微終于能動了。
她滿面緋紅,揚手把咬過一口的山楂糕砸在容昕臉上,扭頭跑了。
容昕傻了眼,愣了片刻才伸手一抹臉上的糕點,甚至不由自主舔了一下,呆呆地想:這糕好酸,丑丫頭該不會是因為這個砸他吧?
這個丑丫頭,怎么脾氣越來越大了,不行,這樣下去以后可怎么了得,她還想三天兩頭打她男人不成?
小霸王自動把自己代入程微的男人,越想越惱火,黑著臉騰地站了起來。
找她去,等找到了,非把她按倒,照著屁股多打兩下!
程微的離去并沒引起什么人注意,只有遠在前面的程澈遙遙一瞥,看到廳門口一閃而逝的淡綠背影,無奈一笑。
微微竟連他的加冠禮都不愿多看了嗎?可見那一晚,確實傷著她臉面了。
可是,重來一次,他依然別無選擇,只能狠心把她推得更遠。
程澈垂眸,又被另一個追上去的背影吸引。
那個背影他同樣熟悉,是景王世孫容昕。
“澈兒。”
程澈回神,看向程二老爺。
程二老爺意氣風發,伸手拍拍程澈肩膀,罕有地擺出父親的慈愛:“該去敬酒了。”
程澈一桌桌敬酒,到了南安王那里,剛剛一口飲盡,就見大公主執起酒壺,笑盈盈道:“二公子,今日是你加冠的大日子,本公主敬你一杯。”
她說著竟親自去替程澈倒酒,程澈忙后退一步,恭敬道:“公主折煞在下了,我自己來就好。”
大公主修眉一挑:“二公子是我姑父的弟子,更是我弟媳的兄長,算起來就是一家人,何必這么見外。”
程澈不便再推辭,只得由著大公主把酒斟滿。
一旁的韓氏卻悄悄皺了眉。
說起來,大公主身份雖尊貴,卻是寡居身份,按理說這種場合都不該來的。
想到這里,韓氏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大公主養面首的事幾乎是放到明面上了,京中這些人家誰不知道,瞧這意思,該不是看上她兒子了吧?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