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我去菜市場買香油,回來的路上被一個算命的瞎子攔住了,他說我印堂發(fā)黑身纏戾氣,恐怕最近有血光之災(zāi)。
“您不是瞎么,還能看出我印堂發(fā)黑身纏戾氣?”我真是呵呵噠了,這年頭騙子的職業(yè)素養(yǎng)怎么越來越低了。
“我?guī)R并不是因?yàn)槲已劬床灰姟!蹦撬忝纳衩刭赓獾膶⒛R稍稍取下來一點(diǎn)兒,又迅速的推了回去,指了下他身后那個破幡,“知道為什么我能稱半仙不,因?yàn)槲夷芸吹降臇|西太多了。”
哦?莫非是陰陽眼?我仔細(xì)瞧了瞧那幡,布雖然破了點(diǎn)兒也舊了點(diǎn)兒,但是上面“楊半仙”三個字倒是寫的很是漂亮,哪怕我這個不懂書法的也看得出水平不一般。都說江湖中隱士高人多,大隱隱于市,說不定這看起來像個騙子的楊半仙真是個高人呢?
見我猶豫,那個楊半仙又悄悄告訴我,他其實(shí)是張?zhí)鞄熼T下第一千八百五十三代弟子,道行高深可窺天機(jī),去年本市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家里出了件棘手的事,就是他給擺平的。
“姑娘,你這幾天是不是總覺得口渴,怎么喝水都喝不夠?”楊半仙捻了一下山羊胡,“你這是被厲鬼纏上了,后果可大可小啊。”
我擦,被他說中了,我這幾天還真是總喝不夠水,之前還以為是天太熱的緣故。我開始相信他或許真有那么點(diǎn)兒本事,于是左右看了看,湊到他跟前給他說:“半仙,其實(shí)我早想求個平安符什么的東西,奈何這年頭騙子太多,我不敢信吶。”
“姑娘,你碰到了我,這是緣分,命中注定我該幫你的忙。”楊半仙說著,又嘆了口氣,“可是這種事情,不僅要損我的功力,說不定還會折我的陽壽,這……不好辦啊。”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特干脆的拍了拍胸口:“只要您給我擺平了這事,錢少不了您的,您現(xiàn)在就跟我走吧,先去我店里看看。”
我的店離這菜市場也不算太遠(yuǎn),走兩個路口就到,是一家飯館。店面就在本市最著名的鬼街,所謂鬼街其實(shí)就是做死人生意的地方,鬼街其他店里賣的都是些紙人壽衣棺材之類的東西,我這飯館在鬼街也算獨(dú)一份,而且我的店和他們的店都不一樣。
楊半仙走到街口就是一愣,不過他還是挺有風(fēng)范的什么都沒問,只是一言不發(fā)的跟著我走,我的店離街口也不遠(yuǎn),幾分鐘就到了。
“半仙,就是這,您先看看我這店里有問題沒。”進(jìn)店之前我悄悄給他說了一聲,畢竟店里還有客人,這些話自然不好當(dāng)著客人的面說。
楊半仙鄭重的點(diǎn)了下頭,剛準(zhǔn)備推門進(jìn)去,忽然看到了我扣在店門口的那個空碗。
“你這碗,放的不是地方,聚陰位,容易惹臟東西。”楊半仙說著,伸手就把碗抄了起來。
“別!”他動作快的我都來不得阻止,話音未落,就聽見楊半仙一聲尖叫。
“鬼啊!”
要不是我眼疾手快,那碗就要被他摔了,只見楊半仙以八百米沖刺的速度飛一般逃走了,慌不擇路的還差點(diǎn)兒撞上一個剛買完黃紙的老太太。
“又從哪兒找了個騙子啊。”跑堂的小張拉開門出來,懶洋洋的斜靠在門口,笑呵呵的看我。
“要你管!整天跟沒骨頭似的。”我狠狠白了他一眼,憤憤走進(jìn)了店里,又他媽上當(dāng)了,白讓人看笑話。狠狠灌了一整瓶冰鎮(zhèn)飲料敗火,嘴巴還沒抹干凈,一個年輕小伙子進(jìn)了店里,穿著花襯衫,頭上還染了兩撮黃毛。
“老板,菜單!”他剛坐下就大聲吆喝。
我無奈的堆起笑臉,走到他面前對他說:“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還沒開始營業(yè)。”
“放屁,哪兒有開著門不做生意的,別廢話快把菜單拿來!”他翹起二郎腿點(diǎn)了根煙,完全一副痞子樣。
我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已經(jīng)有經(jīng)驗(yàn)了,轉(zhuǎn)身從抽屜里拿出那份特制的菜單遞給他。
“紅蠟獅子頭,香灰拌木耳,再來個孟婆酒。”小痞子把菜單往桌上一丟,“快點(diǎn)兒啊,我趕時間。”
我笑呵呵的應(yīng)了,去后廚裝模做樣了一會兒,端著倆空盤子出去放到了他面前,小痞子一愣,“我要的菜呢?”
“這不就是您要的菜嗎?”我故作無辜,指了指他旁邊空蕩蕩的座位,偷偷在身后用遙控把空調(diào)的溫度放低了些,“不信你問問旁邊的客人。”
小痞子猛地擰過頭盯著自己旁邊使勁看,好像那真坐著個他看不見的人似的,小張也跑出來煽風(fēng)點(diǎn)火,故意在空桌子邊站著假裝和人說話,問人家菜好不好吃啊,讓人家慢用啊。
正好有個客人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小痞子瞧不見那客人,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個水杯飄起來又落回去,里面的水少了一半,他頭上立刻滲出了一層汗,夾著煙的手指抖得幾乎快抽筋,我正準(zhǔn)備加把火,他哆哆嗦嗦的掏出一百塊錢放下,找零都不要了,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我的店。
我開心的把錢拿起來彈了一下,每個月多來這么幾個傻逼那多好啊。門上掛的鈴鐺“當(dāng)啷”響了一聲,一份快遞丟在了收銀臺,我過去一看,信封上幾個大字——陰司稅務(wù)局,臉一下就垮了。
一個月的時間過的真快,又要交稅了,背著兩份稅的感覺可真是讓人蛋疼啊。
“米姐,我去下廁所。”洗碗工小王從后堂出來,我趕緊把手里的信封丟進(jìn)了收銀臺,我可不敢讓她看見那信封上的字。
“這不是辦法啊,遲早瞞不住。”小張碰了下我的胳膊,“還是重新招個人吧,最近聽說又有
一批新戶辦了陽間暫住證,既然來了,要吃要住的總得有收入不是。”
我尋思了一下,確實(shí)是這個理,抽空我得讓李大叔幫我發(fā)個招聘啟示。我泡了壺菊花茶在門口附近的收銀臺坐下,透過玻璃門看外面人來人往的鬼街。我已經(jīng)在這條街上開了大半年的店,除了斜對面壽衣店的老板李大叔之外,其他人都不跟我往來,因?yàn)樗麄兌寂挛遥_切的說是怕我店里的客人。
其實(shí)我也有些怵我店里的客人,雖然他們從不鬧事,甚至點(diǎn)完菜就不說話了,我有心適應(yīng),卻總是不踏實(shí)。誰知道哪天店里那些看起來和正常人無異的家伙,就會突然變成翻著白眼耷拉著舌頭,甚至只有半拉身子的模樣,他們要鬧事,我可一點(diǎn)兒辦法都沒有。
所以我一直想找個靠譜的高人求個平安符或者什么開過光的玉之類的,好歹有點(diǎn)兒自保的能力是不是,可惜所有人都像之前的楊半仙,吹牛的時候恨不得把自己捧上天去,真到了我店里,個個都跑得比兔子還快。
正出著神,店里又來了個客人,她連門都沒推,直接穿過玻璃就進(jìn)來了。我眉頭一皺,這家伙是新來的吧,怎么這么不懂規(guī)矩。
我還沒張嘴,那女鬼轉(zhuǎn)頭對我笑了一下,明明是個挺漂亮的女孩,我卻感覺有點(diǎn)兒腿肚子發(fā)緊。
我的親娘,見慣了面無表情的客人,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鬼對我笑!我心里有種不好預(yù)感……
“最近的冥警局好像離這有五十里。”她伸出舌頭舔了下腥紅的嘴唇,“失蹤你是管不著的,不如你就當(dāng)今天什么都沒看到好不好?”
我渾身一僵,完蛋了,真是怕什么來什么,雖然我不知道她打算干嘛,但肯定不是好事。我咽了口唾沫,用力擠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那個鬼小姐,客人在我店里失蹤,我不好交待啊。”
“你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嘍?”她話音未落,表情忽然就陰森起來,我跑都來不及,就被她一把捏住了脖子,尖利的指甲刀片似的抵在我咽喉上,從她身上散發(fā)出的寒意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我用腳后跟都能想到,只要我敢亂動,她就會立刻把我掐死。
“呦,冥警同志,您怎么有時間來啊。”小張忽然對著店門口點(diǎn)頭哈腰的。
女鬼手一松,身形瞬間消散在空氣中,我捂著幾乎凍僵的脖子艱難的扭頭往門口看,想瞧瞧這傳說中的冥警是什么模樣,然而玻璃門后面卻根本沒有半個鬼影。
我沒好氣的轉(zhuǎn)頭,想訓(xùn)小張兩句,女鬼他也敢騙,不怕人家來尋仇。可看到他的瞬間,我立刻呆住了,誰說鬼不會耍詐,那女鬼根本沒有離開,此刻就站在小張身后,小張還在對著我擠眉弄眼,根本不知道那女鬼已經(jīng)對著他的后背,張開了帶著尖利指甲的手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