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七點四十分,老周就已經(jīng)在門口等候了。直到七點五十分,才敢敲門。
“查一下葉詩雅的住址,將這些照片快遞給她,不要讓她知道是我們郵過去的。”蕭北將幾張照片給了老周,吩咐道。
沈墨說了,這照片不是她拍的,這點他相信。而除了沈墨之外,最有可能派人拍下他們一舉一動的,就是叔叔。但如今的情況看來,叔叔顯然還沒有知道搖搖和沈墨的事。所以除了叔叔之外,其次最有可能的,也就是那個一心想要嫁給他的女人——葉詩雅。
自小兒他就知道,這女人心機深沉得很。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實在不算稀奇。
沈墨一早就被蕭北叫醒,一起去樓下用了早餐,蕭北便親自開車送搖搖回幼兒園,隨后很自然地帶著她去了家居店。
沈墨對這種節(jié)奏有些不適應(yīng),且他們兩個走在家居店中,因為蕭北的光芒實在太耀眼,以至于無論是顧客還是導(dǎo)購人員,目光都隨著蕭北的移動而移動。
但這座冰山,始終板著一張臉,以至于所有人都認(rèn)為,她是蕭北身旁的,一個卑躬屈膝的求愛者。
“哎,你看到?jīng)]有,這女人多有手腕兒啊”,不遠(yuǎn)處傳來一些聲音,不確定是導(dǎo)購人員的,還是身后也在看家具的顧客的,“明擺著這男人不想和他結(jié)婚,但是卻偏要帶著人家來看家具。顯然是在逼婚啊。”
“哎呦,現(xiàn)在這種女人啊,太多了!見到有錢的男人就走不動路、見到帥的男人就移不開眼。更何況是這么合二為一的優(yōu)秀男人了!”一路走來,沈墨聽這些話聽得有些多了,也是實在不耐煩。
“我們還是先回去吧”,沈墨道,“改日我自己來。”
“要是不想聽,就用心選。快點兒選完不就能回去了?”蕭北道。
以蕭北的銳利目光,怎么能看不出沈墨是在敷衍他?根本就沒有用心在看家具,估計是滿心的盤算著該怎么樣找借口離開。
“這個?”蕭北指了指旁邊的一張床,道,“還不錯。”
“行,就它吧。”沈墨也是痛快。
“這款,送五張到這個地址。”蕭北將出門前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寫好地址的便箋遞給導(dǎo)購人員。
看到蕭北的事先準(zhǔn)備,沈墨的確有些感動。沒想到蕭北除了陪她一起看家具的耐心之外,居然還有做準(zhǔn)備的覺悟。
“嘉逸……你看那款好不好啊?我前幾天在雜志上看到過的,就想著買一張放在我們家里呢……”
就在沈墨和蕭北正爭執(zhí)著誰去刷卡的時候,不遠(yuǎn)處忽然傳來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
蕭北先于沈墨回身看去,冷笑道:“呵……你的影子來了。”
沈墨倒是不想要理這些,而是趁此機會直接去刷卡了。
既然蕭北已經(jīng)給了她一張卡,她沒有必要再讓蕭北額外出錢。這張卡里的錢,在蕭北面前的時候,她先用著,但是用多少她必須在心里有數(shù),以后會慢慢填補進去的。
不是矯情、更不可能是欲擒故縱,只是日后真的不想要再接受蕭北的施舍。
“蕭先生,冤家路窄啊……”陸嘉逸道。
兩人臉上的彩兒都還沒退干凈,此時又狹路相逢。
看到對方臉上掛著的彩兒,自然想到先前的不愉快了。
陸嘉逸這一聲不太友好地打招呼之后,目光便緊緊鎖在跟著導(dǎo)購去收銀臺那邊的沈墨。她的背影,他一眼就認(rèn)得。
墨墨,果然,你辭職是為了選擇蕭北。
可是你以為,我會讓你們好過么?
沈墨付完款回來,遠(yuǎn)遠(yuǎn)的就看到陸嘉逸和蕭北正在對峙。
這兩人都是雙手插在褲袋里站著,目視著對方。雖說以這個距離,看不清他們兩人的表情,也看不清他們到底有沒有在交談。但光是感覺到這樣對峙的氣場,沈墨就有些想要直接離開,來一個徹底事不關(guān)己了。
但最終也只是想想而已,畢竟這種做縮頭烏龜?shù)氖虑椋⒉皇敲看味寄芴谷恍袆悠饋怼?
“陸總,這么巧,您也要買家具嗎?”沈墨走到了蕭北身邊,一邊輕輕挽著蕭北,一邊以得體地笑容對陸嘉逸道。
相比于沈墨的得體,此時的陸嘉逸可是太沒風(fēng)度。眼睛盯著沈墨挽住蕭北的那只手,臉上的憤怒再明顯不過。
“付完了?”蕭北低頭看向沈墨,語氣竟是十足的溫柔。
沈墨心中暗笑,心想你小子居然也有會演戲的時候!沈墨點點頭,便隨著蕭北的腳步轉(zhuǎn)身離開。
可,轉(zhuǎn)身之時,一旦不必再面對陸嘉逸的面龐,強撐著的所有力氣仿佛都被抽干了,眼睛不由得紅了起來。
但,卻是緊鎖著,她絕對不會為此而流淚、絕對不會在蕭北面前流淚……
“墨墨!”面對決然轉(zhuǎn)身的沈墨,陸嘉逸還是脫口而出喚了一聲,只是因為在她轉(zhuǎn)身的一瞬間,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挽留。
而沈墨因為此刻理智不在線,聽到這一聲太過熟悉的輕喚,猛然轉(zhuǎn)身。
四目相對,眼中緊鎖著的瑩潤卻是暴露了一切。看到沈墨眼中的瑩潤,陸嘉逸怔住了。
平靜了半晌,直接看向蕭北,道:“蕭先生,我想我們有必要好好談一談,冷靜地談一談。”
“可以”,蕭北道,“你想說什么,就在這里說。”
看了下腕表,道:“我給你十分鐘的時間,十分鐘后,我和沈墨要去接我們的兒子。”
“蕭先生,從你的回應(yīng)上看來,你并無誠意”,此時陸嘉逸的聲音是理智且平靜的,“樓下有個咖啡廳,不如我們?nèi)ツ莾赫劊俊?
蕭北的眼睛微微瞇起,看了陸嘉逸一瞬,倒也痛快道:“可以。”
直接拉住了沈墨的手,就闊步向電梯處走去。
“你到底要干嘛?”沈墨低聲道。
“你問我?”蕭北看了她一眼,道,“難道不該去問你的舊情人?”
“我覺得你們之間沒有什么好談的”,沈墨道,“我看咱們還是直接去停車場。”
“不過我恰好認(rèn)為我和你的舊情人之間,的確有話要談。”蕭北道。
很顯然這兩人是鐵了心的要再對峙一番,至于到底要對峙些什么,沈墨覺得……內(nèi)容或許有些諷刺。
“不必緊張”,進電梯前時,蕭北道,“我不會問他要那三千萬,也不會提這件事。”
聽到這話,沈墨一顆懸著的心瞬間放了下來。看向蕭北,眼中有感激。
“謝謝。”沈墨道。為了避免同處一個電梯的尷尬,陸嘉逸和姚芊芊并未跟著這個電梯下樓,而是在等下一輛。
家具城樓下,一個小咖啡廳的包房中,四個人呈對峙之勢坐著。
對于陸嘉逸和蕭北來說,這樣的環(huán)境的確有些不盡如人意。頗有些君臨草廬、屈尊降貴之感。
“咳……”落座之后,姚芊芊先打破了沉默,笑道,“我還惦記著剛剛看中的那張床呢,嘉逸,你們先聊著,不如我自己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陸嘉逸點點頭,對姚芊芊的識相感到很滿意。
“沈小姐,要和我一起去嗎?”姚芊芊道。
“她不必去”,陸嘉逸道,“你自己去就可以了。”
很顯然姚芊芊對沈墨做出這樣的邀請,也是在等陸嘉逸的回應(yīng)。如果陸嘉逸需要讓沈墨回避的話,她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拉走沈墨的。蕭北冷笑不語,算是默認(rèn)了陸嘉逸的話。
看到姚芊芊戴著大墨鏡、用大口罩遮住了她仍舊包著紗布的鼻子出去了,沈墨笑笑,倒是覺得陸嘉逸這次選對了人。
“蕭先生,開門見山”,陸嘉逸道,“我不會放棄墨墨,所以我希望我們能好好談一談關(guān)于你兒子的事。”
蕭北以眼神示意陸嘉逸說下去。
“關(guān)于你和墨墨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我不想去問、也不想再去追究”,陸嘉逸道,“所以很簡單,你的兒子,你拿回去,從此之后墨墨與你再無關(guān)系。我就當(dāng)她是被人強x了。”
“呵……”聽了陸嘉逸的話,蕭北冷笑道,“陸先生,你的容忍力很不錯。”
“好了,沒什么可談的”,沈墨起身,對陸嘉逸道,“我不會放棄我的兒子。”
看了他半晌,道:“嘉逸,不管怎么說,今天還是要謝謝你……”
謝謝你,還肯接受我;謝謝你,還愿意為了奪回我而做出實際舉動。
“但,我希望今天便是你我之間的終了。”
“陸嘉逸,你聽著,你我之間,不是你不放棄便可以的。在我背叛你的那天起,我就已經(jīng)放棄你了。”
“陸嘉逸,我早就不愛你了。”
沈墨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樣的勇氣說出這一番話來的,她只知道,隨著這些話語的流出,破碎的是他們之間的一整個曾經(jīng)。那延綿了她最美、最痛青春的曾經(jīng)。
“墨墨,你的眼睛騙不了我。”陸嘉逸道。
沈墨覺得,今天,是六年來陸嘉逸最冷靜的一天。但是她寧愿他一如往日那般不理智下去。他的冷靜,更讓她覺得無法承受、更讓她覺得想要逃。
“我沒工夫看你們兩人在這兒談舊情”,蕭北也起身,看了陸嘉逸一眼,道,“陸先生,雖說沈墨這女人缺點多多,但是你,的確配不上她。”
言罷,緊緊拉住沈墨的手,轉(zhuǎn)身走出了包間。
“所以沒得談了,是么?”陸嘉逸掀開珠簾而出,倚在門框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