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后山,衰草枯楊。
風卷晨起的露珠,在黃色的枯草上飄搖著,晶瑩的小水珠里,映襯出了坐在墳墓前的陳沙。
“爹,你說要我天下第一,才準下山。”
陳沙在此坐了一夜,望著眼前的墓碑,拔去了許多的雜草,而后雙手撐在臉前,自語道:
“本來我也是覺得,我唯有天下第一了,才能把您給道一山提上去的這些地位,重新再從這座江湖里拿回來。”
他望天說道:
“可如今,江湖里的事情變化的有些快了,若等到別人準備好了打?qū)⑸祥T來,即便我再有準備,也免不了損傷門人徒眾。”
如此事情,
道一山上已經(jīng)發(fā)生過了兩次了。
“第一次非凡九怪攻山,即便我及時的趕到了這里,就是這片墳林,您當時也看著了。”
陳沙對著墓碑說道:
“我即便是迅速除掉了他們之中的首腦高手,最后沒有放一人離開,山上門人也死傷了不少,大師兄受傷、二師姐受傷,數(shù)位長老有的斷臂,有的中刀中劍……”
他一邊說著,一邊拂掉墓碑上的塵土:
“第二次,還是一品堂的人,這次來了若干高手,如上次一樣,我依舊將他們所有人留在了山上,可山上還是死了人。”
陳沙凝望著墓碑道:
“如今魔門又在江湖里起了凝聚之勢,若是不久后龍在田真的一統(tǒng)魔門了,便要如宋鈺師兄等人擔心的那樣,定會以我道一宗為開刀下手的對象。”
不過,那應該也得一兩年之后了。
如果陳沙在山上再等一兩年,功力的提升,武功的進步,必然會更加強大,說不定兩年以后,他已經(jīng)二十四神圓滿了。
將會更有自信滅殺一切來犯之敵。
“可前面這兩次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告訴了我,我道一山本身為天下大宗,就算我不下山招惹他人,仍舊是風浪中心的勢力,因此,我不能讓道一山再作為以后的戰(zhàn)場了!”
陳沙默默呼出一口氣,道:
“我不下山,別人打殺上門來,我就只能困守在山上與他們決戰(zhàn),一旦戰(zhàn)場成為咱們的宗門,就算我修為絕世,也難以確保下面的弟子不會在與敵人的交手中犧牲。”
只這一品堂的兩次入侵,前后便已經(jīng)傷亡了幾十名弟子。
墳墓無動靜。
石碑上的“陳氏府君參玄”幾個字,也沒有任何的回應。
陳沙卻是將該說的都說完了。
呼~
他緩緩的站起了身來,道:
“我唯有下山。”
“要想不被別人打上門來,將我道一山變成一次又一次的血海戰(zhàn)場,就得我下山去,打上他們的門派!”
“有一個打一個,打到天下無人敢與我為敵,再也沒有人敢上我道一山挑釁。”
墳墓仍舊死寂。
陳沙卻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走向了門派方向。
風中,留給了墳墓一句輕飄的嘆息:
“您當年正是如此做的,不是嗎?”
…………
掌門大殿這邊。
就在宋鈺等人接收到了山下的俞妙蓮,從趙國京都發(fā)回來的求救急信之后,四下尋找陳沙的時候。
陳沙自己已經(jīng)緩緩來到了這里。
他看著幾人的神情,不用問,就知道似乎又出事了。
“掌門!”
宋鈺見到陳沙回來,當即急著道:
“大事不妙,梨亭被趙國衙門關進天牢了,妙蓮連夜發(fā)回的求救信,懇請山門援手,你快看。”
陳沙臉色微微一變,當即接過了宋鈺手中的書信。
其上正是宋鈺說的信息。
話語很短,但也正說明了寫信時候俞妙蓮的心急。
“趙國,敢關押我道一山的人?”
陳沙臉色沉了下去:
“二師姐只有這么簡短的信息嗎,沒說是因為什么?”
一眾長老全都搖頭。
只有宋鈺說道:“在青青和正一在山下歷練的時候,我曾帶著他們?nèi)ミ^梨亭那里,當時他好像是在幫著趙國的‘六扇門’捕神一系捉拿一位在趙國犯下了許多大案的一位‘采花賊’。”
“我去了之后,他比較忙碌,都沒有什么時間跟我坐下來聊一聊,便被趙國六扇門叫走幫忙了。”
“此次他被關入趙國天牢,那里正是趙國六扇門下轄的牢獄,其中關押著的人不是窮兇惡極,就是武功高深的江湖大盜,而想弄明白梨亭為什么會被關入天牢,只有去交涉趙國‘六扇門’才能知道。”
宋鈺遲疑道: ωωω ●Tтkan ●¢ o
“但趙國身為天下三大國之一,論國體勢力,朝廷廟堂內(nèi)的高手,比頂尖大宗內(nèi)的底蘊只高不低,光是六扇門就有一位‘一品大先天’的捕神,朝堂里還有天下聞名門閥世家在其中任著不小的官職,更別提,與我道一宗同為四大道宗的‘玉皇宗’乃是趙國的‘國教’……”
趙國,國主姓趙,地處這座天下東南方,與金國在大散關為界,統(tǒng)治衛(wèi)水、天嶺以南地界,疆域再往南便是茫茫南海,國內(nèi)高手如云。
當代國主趙易,更是修行國教皇室武功《玉皇經(jīng)》
“若是想要把梨亭從天牢里救出來,恐怕是掌門你親自前去。”
不然,根本動搖不了六扇門的處置。
“不用再說。”
陳沙負手沉聲:
“我已經(jīng)決定下山了,現(xiàn)在這件事情,更是堅定了我的想法,道一山要想發(fā)展下去,有時候需要積蓄,但積蓄夠了,就要釋放,否則沒人知道。”
他眼神很冷漠。
方才在后山的時候,便已經(jīng)想通了,有些人有些事,要想不被他們欺負到身上來,便只有自己下山打服一群人,才不會讓別人有機會打上山門。
宋鈺聞言也是心頭苦澀。
原本的道一山,哪里是這種。
師尊在的時候,別說什么趙國的天牢敢關押陳參玄的親傳弟子,便是道一山的普通弟子在山下行走,都要被各大勢力的宗派奉為上賓。
現(xiàn)在,師尊才走幾年啊。
天下江湖里,心頭對于道一山便沒有一點敬畏之心了,連他門中的真?zhèn)鞯茏樱几谊P入牢獄之中。
“師弟,此番我陪你下山!”
宋鈺主動請纓。
陳沙卻搖頭道:“不,我只帶兩個徒弟下山,你就在山上待著,我會留下三塊宙光石給你坐鎮(zhèn),讓山上即便是沒有我本人在,也不會有什么別的事情發(fā)生。”
宋鈺一聽到陳沙只帶徒弟,便微微失神:
“你這是,這一去,要在山下行走很久的意思嗎?”
不然怎會把徒弟也帶上,必然是為了隨時隨地都能親自教導他這兩個親傳弟子了。
陳沙卻道:
“不會很久,待讓這天下江湖里的人,全都不敢再輕視我道一宗的時候,我便會回來。”
宋鈺和一眾長老聽的愕然。
這句話聽著,怎么好像是……打到世上無人敢稱尊的時候,就會回山一樣。
要想天下無人敢在輕視道一山。
那必然是要做到如老掌門陳參玄一般,天下無敵,才能得到這個效果。
不過。
宋鈺轉(zhuǎn)而一想到這幾年里陳沙的各種匪夷所思之力,尤其是教在自己手上的宙光石,便是其中之一。
這樣的掌門師弟,本就已經(jīng)是天下難見的存在,以他的能力,要想恢復老掌門時候的聲望,天下無敵,速度興許……還會更快?
“那好,我讓人去找你兩個徒弟,順便給你們收拾行囊。”
宋鈺微微一禮之后,先一步離開了大殿。
而陳沙則還有其他事情,要交代門內(nèi)的各位,他拿出了許多在宙光碎片內(nèi)收獲到的武功秘籍,道:
“這些武功,我走以后,放入藏經(jīng)崖中,你們沒事可以多翻閱翻閱……”
這其中有《降龍十八掌》《空明拳》《玉簫劍法》《九陰真經(jīng)》《打狗棒法》《落英神劍掌》《蛤蟆功》《一陽指》《先天功》《獨孤九劍》等功法。
一品武經(jīng)陳沙沒有留下,因為修煉一品武經(jīng)對于天賦要求太高了,門內(nèi)的這些長老們,其實都沒有一品的希望。
這也是大黃庭只在山上傳給了幾個人的原因。
所以,一品武經(jīng)留在山上,只會讓他們好高騖遠,最后皓首窮經(jīng),一事無成。
反而不如這些宗師、大宗師級數(shù)的武功,能夠給他們的提升更多。
不指望他們能夠如陳沙一樣,每一樣武功都能融匯在身上,只要能夠每人多學一樣在身,那對于武功的提升,也是極大的促進。
當林青青得知了陳沙準備下山,要帶著她和齊正一的時候,驚訝不已:
“師父要入世了?”
自從她上山拜師之后,就聽說了師父似乎是被師祖訂了一條規(guī)矩‘不成為天下第一,不準下山’,如今要下山了……
林青青眼睛激動:“我?guī)煾柑煜碌谝涣藛幔。 ?
陳沙在下山之前。
也沒忘了去后山拜訪小師叔,跟小師叔說這件事。
然而周三通卻早有預料到了,只上前跟陳沙一搭手:
“上次老頭子就說了,你現(xiàn)在的修為,我已經(jīng)攔不住你了,這才幾個月,你功夫居然上天梯一樣,估計就算沒有天下第五,也到了天下第六的層次,我還能說什么呢,你跟你爹說過了就行。”
陳沙在后山深深一禮,拜別小師叔,臨走時則是給小師叔留下了幾部‘一品武經(jīng)’,并告知自己在藏經(jīng)崖留下了許多武功,他沒事可以去翻閱一二。
最后。
當陳沙來到了前門山前的臺階上。
見到這里已經(jīng)足足站立了上百人,林青青和齊正一都背好了包袱,乖巧的走了過來,站在了陳沙的背后。
而后,三人便看著一眾山上道士齊聲一拜而下:
“請掌門早日回山!”
陳沙轉(zhuǎn)身擺手,示意眾人可以回去了。
而后負手下山,對身邊的兩個徒弟說:
“走吧,隨為師去這江湖里揮揮拳頭,看天下有幾個人能接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