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她從沒有看見過相同的。
‘無雙神……為什么他的眼睛像他一樣明亮？’
天籟怔怔懸立在虛空。
夜風，一陣陣的，輕輕吹拂。
繁星點綴的天空下，恒毅一動不動的坐在虛空，面帶微笑，眺望著滿天星辰……
天籟的淚水不由自主的在面紗下的眼眸里滑落……
一千年了……
整整超過一千年了！
多少次在夢中看見這樣的眼睛，卻又在夢醒的時候為再不可能看見而黯然神傷。
久久，天籟激動而震驚的心情仍然不能夠平復。
她不由自主的取出歷練珠，帶著抽泣又激動的顫抖的聲音說“凌落，你看，你看這個人的眼睛……”
歷練珠中的景象，傳送到在白龍族星上木屋里離地懸浮，靜靜盤膝冥想的凌落處。
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見歷練珠里映出的夜空下的情景。
那是一條看起來很陌生的身影，可是那條陌生身影的臉上，卻又一雙讓他剎那為之怔住的——明亮的眼睛。
“他就是楚天嬌帶來的神魂星系的無雙神……？”
“凌落，是我的錯覺嗎？是我的錯覺嗎？可是我真的覺得……”
“不是你的錯覺。”凌落的肯定讓天籟又驚又喜。“那我……”
“你應該過去跟他聊聊，無論如何這是一雙跟師弟極其近似的眼睛，明天我會邀請他見面。”
“嗯。”天籟深深吸了口氣，緩緩調整著內心至今無法平靜下來的情緒。
凌落的話讓她激蕩的情緒平復下來了很多。
是的，這就是一雙跟步驚仙極其相似的眼睛，眉目如許問峰一樣，可是目光卻跟許問峰截然不同。
睿智，寬廣如星空，那里面如宇宙般閃亮著無數的星光，那種光芒柔和而平靜。沒有絲毫的戾氣，沒有讓人防備，遲疑的復雜，沒有閃爍。沒有遲疑，沒有掩藏……
天籟緩緩飛近過去，伴隨著距離的接近，恒毅的臉也漸漸能夠看清。
形容，讓天籟微微失望，那不是如許問峰一樣，也就不是如步驚仙一樣。
可是距離的接近卻沒有讓那雙眼睛失去本來的明亮，仍然帶給天籟強烈的情緒感受，仍然讓她的心條不正常的加速，沉重。
越近。那雙眼睛跟記憶中本不可能再見到的步驚仙的眼睛就越像，像的——簡直讓她找不到任何區別。
天籟接近到一定距離的時候，引起了恒毅的注意。
看見那條在風中飄擺的、一襲白裙如仙的身影時——
恒毅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怔，莫名的，呼吸一窒。
緊接著。胸膛里不由自然流過一陣暖流。
那種感覺，復雜的讓恒毅根本無法說清。
他不由自主的虛空站了起來，眼也不眨的，定定注視著越來越近、已經清晰的連飄擺的白色衣帶上的紋路都能看清的身影……
近在咫尺。
天籟和恒毅的距離已經近在咫尺。
察覺到恒毅異常注視自己的目光，天籟原本準備的話一個字都沒能夠說出口。
近在咫尺……
兩個人，卻都只是靜靜的注視著對方。
明明那白紗下的容顏恒毅根本就無法看清；明明天籟白紗遮擋下的目光根本無法清楚的讓恒毅看見。
可是在這一刻，恒毅卻仿佛如同看得見天籟的目光和表情。感受……
‘她是誰？’恒毅在自問，他相信這一定是曾經認識的人，而且一定是有很深交情的人。
‘為什么會這樣看著我？’天籟看得見他的目光，也看得懂那目光里流露的情緒。
那不是對陌生異性的色欲，不是驚訝猜疑，不是被突然而至的美麗震動內心的愣呆……
因為。他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臉。
陣陣，清風吹拂。
兩條近在咫尺的身影腳下的巨大神魂樹上，靠近樹梢位置吊著的一顆神魂果突然從沉睡中張開嘴巴，打了個呵欠。
聲響不大，卻足以讓天籟和恒毅聽見。
“你好。”恒毅抬臂作禮。旋即又改作掌按額頭的神魂禮。
天籟不由自主升起的期盼，剎時變成了一陣陣的失落。
她明明看出恒毅流露的異常情緒和特別的情感，本以為自己遇到不可思議的奇跡一樣的事情，可是開口的你好，如此陌生，顯然她那升起的不切實際的幻想，本就只是一廂情愿的誤會。
“夜色無眠，恰巧碰到來神魂族做客的無雙神就想過來聊聊，不知道有沒有打擾到？”天籟輕輕的說著生分的話，原本他們就該是生分的人。
只是，那雙讓她內心生分不起來的明亮目光，原來只是巧合的類似嗎？
“何來打擾之說？”恒毅微笑道“恕我眼拙，原來是青龍族族長。”
恒毅本來不認識天籟，但從她知道自己就足以讓恒毅推斷出來。
因為知道他來的事情只有神魂族星系的族長，特許的信息是寫在楚天嬌的歷練珠里，攔阻的關卡也只有神魂族星系周圍，晨曦族那些種族文明形成的屏障。
進入神魂族星系范圍內后，其實沒有人會查問，但監察陣是族長掌握，如果有異常情況，族長們都會知道。
“神魂族里的習慣跟外面區別比較大，沒有迎接招待，希望無雙神能夠理解。”這種陌生的對話天籟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神魂族里沒有了，只有在被辛德文明圈養的那段成長時光里才有過這樣的經歷。
恒毅微笑點頭道“族長請不要擔心，天驕公主陪我在青龍星見識了一天，對于神魂體制內的情況我也有了粗淺了解，其實我本來就以為神魂體制內部的情況才是最美、最理想的狀態。”
“哦？”天籟頗覺意外，因為來自外面的人的相處和禮數，尤其是作為大種族文明的至高領導者，無論去別的什么種族做客，都一定會受到很隆重的迎接和禮待，作為無雙神族至高領導者的恒毅來了神魂族沒有任何人迎接招待，那種落差感原本是任何人都需要時間才能適應的事情，所以在這一點上，她在內，凌落和平王都沒有苛責過許問峰。卻沒想到恒毅會說出這樣的話，而從他的目光里，天籟找不到虛偽或者客套的痕跡。
“我總相信生命之間應該平等相處，宇宙種族之戰時代力量位尊，強者居上，弱者居下。階級分明是領導統治的必要手段，分明的階級，高低差距的待遇才能夠促使人們追求向上，普遍都認為，一視同仁的平等就會喪失凝聚力，喪失積極進去的創造力，發展力。”
天籟微微點頭，她本來也是領導者志趣者，那是專門關注宇宙形式，政治發展，大局方面權謀意識的志趣者團體，所以對于神魂族外的宇宙種族的政治體系，歷史發展情況，她都很清楚。“正如無雙神所說，這些在宇宙眾族里是很難改變的實情。”
恒毅微笑點頭道“不錯，的確很難。不過族長既然也用了很難兩個字，大約我們的想法有不謀而合的方向，很難，但確實有可能。”
天籟沒有否認這一點，她的確認為是很難，但不認為沒有可能，神魂族如何在宇宙眾族中實現，這一直是領導者志趣者們最感興趣的重要內容之一，也是充滿挑戰性的主題之一。
為此無數領導者志趣者們不知道在幾百年來研究推演了多少，考慮多少細節層面的事情，大局方面的影響。
可行的辦法在神魂族領導者志趣者里，從來是公認可能實現的，而且具體可操作性的辦法還不止一個。
但是天籟沒有透露這些，而是反問說“無雙神認為應該怎么實現？我曾經聽說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以絕對的武力征服一切，然后在絕對服從的統治狀態下一步步改變領導的族眾。”
恒毅微笑道“這種辦法的可實現性我不敢說沒有，因為我沒有從這種角度去深切的思考推敲過。在我看來，實現這些的重要根本就是神魂體制，但跟神魂族星系的情況應該有所差別。”
天籟很感興趣了，因為無雙神來到神魂族星系才短短一天多點，這么短的時間里，構思的想法竟然就是以神魂族體制為最終方向？
如果只是這么說，她還不會被調動了如此高的興致，因為正常的情況大約就是生搬硬套，然而事實上如果這么做，基本不可能成功。
那就猶如在種子星的低等智慧生物里試圖建造宇宙中最強大的文明的神星體制一樣，根本沒有辦法。
無從理解，無從實現，毫無支撐的根基。
“請無雙神談談可以嗎？”
恒毅微笑點頭道“族長有興趣，當然可以。”
恒毅正色道“神魂族體制的根本是神魂意志，能夠領悟自由并且切身力行的人我想才是神魂意志的擁有者，沒有這種基礎去構建神魂體制，就如同讓只知道暴力，只崇尚物欲享受的人去過無欲無求，心平氣和永不與人爭執的生活，那種一蹶而就沒有成功的可能。”
“嗯，恰如無雙神所說一樣，天籟也以為那種事情不可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