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海年紀(jì)雖小,有些事也能想明白。他見姐姐已經(jīng)顯懷了,居然千里迢迢的來遊雲(yún)山莊串門子,心裡也疑惑。可是當(dāng)他問起,江月昭只說自己在家呆著悶,就央老太君放她出來散散
江月海雖有猶疑,再問姐姐也不肯說,也就作罷了。
姐弟倆兒又說些家裡有事情,不覺已經(jīng)到了申時一刻。
這時,有丫頭來通傳,說是飯廳那邊已經(jīng)備下晚飯了,請表少奶奶去用飯。
江月昭趕緊起身,換了衣服,由江月海引著,奔飯廳而去。
待她進了飯廳,就被廳內(nèi)的氣勢震住了。遊家的飯廳,真是壯觀!放眼望去,有十多丈的縱深,開間也有四丈開外的樣子。最裡面正中間,擺著一張楠木雕花大號的八仙桌,兩側(cè)是一溜漆紅松木長條桌椅,一直排到門口。
雖然路上,江月昭就聽弟弟說,遊家向來是莊主夫婦與師叔師伯們、徒弟們一起用餐,但真正見了這種場面,江月昭還是被震懾了一下。
她想起了在現(xiàn)代時,看電視劇《水滸傳》時,那種英雄豪傑齊集聚義廳,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場面。心中不由得也升起一股豪氣。
可是她這股子豪氣,在踏進飯廳,走向那張楠木八仙桌的路上,就挫敗了好幾分——兩側(cè)已經(jīng)入座的徒弟們,毫不避諱地向她行著注目禮,江月昭覺得自己象個初次踏上紅地毯的小明星,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
這時,曲鳳纖從裡面迎了上來,一邊拉著她的手往裡走,一邊斥罵兩側(cè)的徒弟們:“兔崽子們!瞧什麼瞧。我弟妹可是養(yǎng)在深閨裡的嬌氣人兒,哪裡經(jīng)得住你們這些牛眼瞪著瞧?再不收了目光,仔細(xì)我挖了你們的眼睛!”
兩側(cè)的徒弟們趕緊收了目光,有人在捂嘴偷笑著。
被曲鳳纖這樣一鬧,江月昭也輕鬆不少,笑著說:“嫂子快別這樣說,我又不是紙糊地,瞧兩眼也瞧不壞。”
曲鳳纖也樂了:“不用理這些兔崽子。他們沒見過這麼俊的小媳婦兒,一羣沒見識的東西罷了。”
江月昭自來認(rèn)爲(wèi)自己有一個現(xiàn)代靈魂。說話很放得開,常常會說出讓大家吃驚的話來。沒想到跟這位表嫂一比,她簡直就可以算上是靦腆的人。這位表嫂說話,按照這個時代的標(biāo)準(zhǔn),簡直就是百無禁忌,口無遮攔。偏偏她說得親切自然。並不惹人生厭。
幾個人來在八仙桌旁,江月海送江月昭在曲鳳纖身邊落了座,便欲轉(zhuǎn)身回到師兄們那裡。曲鳳纖喚住他:“月海今天就坐姐姐旁邊的吧,難得你們姐弟見一次面“謝謝師母。”江月海很開心地道了謝,坐在姐姐身側(cè),向下座位的師兄們調(diào)皮地眨眨眼睛。
在坐地,還有早來一會兒的趙青書夫婦。
衆(zhòng)人正說笑著。聽到門口有人喊:“師父來了!”
江月昭隨著衆(zhòng)人轉(zhuǎn)頭,就見遊在龍一身箭袖青綢長衫,龍形虎步地跨進飯廳來。兩側(cè)衆(zhòng)徒弟趕緊斂了笑容,起身齊抱拳:“師父!”
聲音整齊響亮,江月昭毫無防備之下。被嚇了一跳。
再看遊在龍,渾不在意地樣子,只是微微點點頭,便目不斜視地直奔主位而來,在正中央坐定。江月昭見他一臉威嚴(yán),盡顯武林第一莊莊主的風(fēng)範(fàn)。有些愣怔——她熟悉的遊在龍。還是那個住在蒼蕪院,溫和儒雅。見了面,就笑呵呵地喚她“弟妹”的那個男子。眼前這個人……
“弟妹休息得可好?”遊在龍開口先問她道。
“睡了一大覺,已經(jīng)歇過乏來了。謝謝表兄關(guān)心。”江月昭受那些徒弟的感染,語氣中也恭敬不少。
遊在龍見她不似往日熟捻,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心中有些失落。
“娘,我餓。”匡兒在那邊奶聲奶氣地抱怨道。
“我們匡兒餓了,那就開飯吧。”曲鳳纖寵溺地看著兒子,然後又吩咐身邊的一個丫頭:“去把表少奶奶地飯菜端上來。”
江月昭一聽,吃了一驚:“表嫂,不必如此,我跟大家吃一樣的就好。”
“那可不行,你不金貴,肚子裡的寶寶還金貴呢,我們愛吃什麼,就一頓混吃,你可不能跟著胡來。”曲鳳纖柳眉一挑,說道,“你到了這裡,就當(dāng)是自己家一樣,別客氣,我是你嫂子,我讓你吃什麼,你就吃什麼,不許有意見。”
江月昭沒法,只得應(yīng)下了。她的飯菜端上來了,果然是營養(yǎng)搭配地均衡,並且有幾樣她愛吃的小菜。她看著這顯然是精心備下的飯菜,心中涌起一陣溫暖的感動。
這邊江月昭獨享著她地孕婦餐,那邊遊在龍和幾個師兄弟,陪著趙青書推杯換盞,喝得興致盎然。
一頓飯,就在大家笑笑鬧鬧地氣氛中,開心地吃完了。
飯畢,衆(zhòng)人喝過茶,曲鳳纖親自送江月昭回到燕歸樓,叮囑幾個小丫頭仔細(xì)照看,方纔放心離開。
小丫頭打來熱水,伺候江月昭洗漱完畢,都退了出去。屋裡靜了下來,只餘她自己,坐在臥房的牀上,望著這個完全陌生的房間,心中有些感觸。
這一路上,她強撐著裝堅強,不管是身體上的不適,還是心理上的悲傷,她都不肯表現(xiàn)給別人看。在到達(dá)遊雲(yún)山莊之前,她對這裡有很多種想象,可是真到了這裡,還是出乎她地意料。雖然環(huán)境尚還陌生,但是那位表嫂,實在是一個親切可人的女子,這讓她對以後幾個月的生活,充滿了信心。
她低下頭,將手撫在自己已經(jīng)微微隆起的腹部,喃喃地說道:“寶寶,以後幾個月,我們就住這裡了,媽媽會好好照顧你的,你也要健健康康的哦。”
她又起身,翻出自己帶來地包裹——那是離開東州城時,容毓飛追著送來地,那裡的第一樣?xùn)|西,都是他給她買地。她仔細(xì)地摩挲過每一樣?xùn)|西,心中有些酸澀——聽青丫婆婆說,他燒了錦蕙院,也就是說,那個她成親後,就一直居住的院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了。
燒吧,燒吧,那個地方,她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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