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公司坐落在高新開發區，很遠就能看到那座結構獨特而氣派的大樓。

沈默一臉心事重重地走在路上。一些人打著“反對記憶移植，保護我們的大腦”的牌子從路邊走過，這是記憶移植實驗丑聞而引發的民間社團的抗議活動。

像S公司這樣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對手，沈默琢磨了很長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可能S公司也很了解他的弱點，所以才會步步緊逼，一直逼到他無處逃避。既然無論如何也逃不出人家的算計，那不如干脆面對，看看對方究竟想拿自己怎么樣！

沈默唯一欣慰的是，至少林菲兒離開了他，他可以不用顧忌了。至于最后結果如何，他不會再去考慮，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走到這一步他別無選擇，只是憑著一種本能在掙扎，就像溺水者抓到的最后一根稻草，勢必要緊抓著它沉到水底。

這時一輛銀灰色轎車從身邊無聲地駛過，一個聲音響起：“年輕人，你這是去哪兒啊？”

沈默回頭一看，車玻璃上映出了周青云的影子。

“這么巧啊！周老師，我去S公司，您是要去——？”

“哦，我們正好順路，而且我也正想找你。一起走吧！”

……

沈默好奇地打量著車子。車子是人工智能無人駕駛的，很豪華也很氣派。駕駛座上，投射出周青云的全息影像。

周青云微笑著問：“上次你問我高教授的事情，你見到高教授了？”

“是的。”

“高教授還好嗎？”

“看起來還可以吧。可是高教授的腦子出了問題，沒法告訴我什么事情。周老師，您在高教授身邊那么長時間，一定知道當時發生了什么！……”

沈默想到自己是對著一個設定好的程序說話，就覺得有些別扭。可是當周青云的影像明顯停頓了那么幾秒，再次回應的時候，他知道周已經通過電子身份，和他直接對話了。

“是啊，不過說來話長，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周青云似乎也陷入了回憶。

“你應該對高教授主導的那次實驗有所了解，也知道了你在其中的角色。

你也看到高教授的狀況了，那是他瘋狂的代價。初次試驗成功后，他對此產生了強烈的好奇。你知道，業內曾對許多名人的大腦進行研究，但那都是死亡之后的；高教授的好奇心是如此強烈，他竟然把這套只經過一次試驗的設備用在了自己的大腦上。

結果，意外發生了。”

“周老師，高教授的結局，真的是個意外嗎？”

“當然不是。這是個陰謀。”

沈默驚訝地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什么？讓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聊一聊吧！”

車子停了。沈默這才發現，車竟然已經到了S公司樓下。

“記住，在B座6008。”說完這一句后，全息影像消失了。

沈默皺著眉頭在樓下徘徊了許久。他仰頭向上望去，這座大廈以一個奇特的角度向外略微傾斜，給人一種侵略性和壓迫感；銀灰色的玻璃幕墻像一座冰冷的懸崖，壁立千仞，高不可攀。

六十樓，好高啊！

……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會在這里？”面對辦公桌后的周青云，沈默沉聲開口。

“我是S公司的技術總裁。也是高教授曾經的助手，周奇云。”

“為什么會這樣？”沈默設想過種種可能，但這個答案還是讓他震驚。

“一切還要從那次意外說起。”周青云愜意地端起桌上剛剛沏好的茶，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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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我在那次實驗中負責記憶轉存部分。當時所有的人都認為，是實驗中的意外導致了高教授的意識受損，可惜不是。

真相是在實驗過程中，有人暗中想要盜取高教授的記憶。高教授發現后，在緊急關頭用腦波操縱設備，強行中斷了實驗，結果高教授的意識受到了無法挽回的損失。

我以為高教授出事后，以我的能力和資歷，一定會坐上項目負責人的位子的。沒想到他們只是給了我一個臨時負責人。

這我也理解，我想只要我接手這個項目，取得最后的成果，轉正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是當我接手項目后才發現，想要繼續推進這個龐大的項目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不知道，高教授和那位權威人物是大學同班同學，他獲得的支持和信任是無與倫比的；而高教授的項目成果也為權威人物的進一步晉升創造了條件。高教授出事后不久，權威人物由于年齡、任期等各種原因，很快隱退了。

失去了上面的支持，高教授的項目半途而廢，留下的是一個爛攤子，以我的資質和協調能力，根本無力繼續推進。最關鍵的是，高教授獲得的那種支持程度再也不會有了。公司的繼任者希望得到的，是一個可控的結果和可靠的人。我不但不可能繼續研究，還要替人收拾這個爛攤子，甚至背黑鍋。——所以，我選擇了離開。

實際上項目告一段落之后，他們就打算把我一腳踢開了，你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我沒有高教授和繼任者那樣的背景，我只不過是一棵輕輕一推就能倒掉的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