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虎的房間燈光很暗,大概是醫生的囑咐,爲了方便他休息。但是,這裡面濃郁的消毒水味和淡淡血腥氣息,依舊清晰。
老陳帶著趙七進入房間的時候,趙虎躺在牀上,貌似睡著了一樣,呼吸均勻。讓趙七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下,然後輕聲叫了一聲虎爺。鐵柱跟進來檢查了一下,確認安全後就退出房間去門外守著。
“來了?”
一個嘶啞而疲憊的聲音響起,然後趙虎的挪了挪身體,忍著疼,把腦袋扭過來看著趙七,又讓老陳給他加了幾個枕頭,好讓他半躺辦坐起來。
趙七沒有說話,略微打量了一下這個老頭,他已經六十多歲了,頭髮白了一半,臉上褶皺不多卻深刻,也有老年斑開始爬上古銅色的皮膚。但是,老頭刀鋒般的眉毛、方正有力的下巴以及鐵線勾勒的嘴脣,都顯示出他堅強的毅力和精力,這不是一個普通老頭。
啪嗒。
趙七點了一根菸。
“七少,你別在這裡抽菸,虎爺剛剛做了手術,醫生說……”老陳嚇得趕緊去阻止趙七。
“行了老陳,你出去吧。”趙虎卻打斷了老陳。
老陳擔憂地看了虎爺一眼,退了出去。
“抽菸嗎?”趙七問。
“想,但是也想多活兩年。”趙虎笑道。
“哦。”趙七就隨手滅掉了剛點燃的煙,然後坐在椅子裡一言不發地看著趙虎,心裡說不清什麼滋味。
“有什麼想問的嗎?”趙虎突然嘆息一聲,道。
“沒有。”趙七冷冰冰道。
“還恨我嗎?”
“不知道。”
“恨我是對的,我不是一個好父親。你們兄弟六個都該恨我!也許,還包括你四姐……”
“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吧?”
“我命硬。”
“……”
然後,父子倆再一次陷入沉默,趙七找不到話題也不願意找話題,而趙虎則是目露精光地打量趙七。
良久之後,趙虎突然感概:“你最像我!
趙七咧了咧嘴。什麼也沒說。
“你知道你什麼地方最像我嗎?不是長相,不是性格,也不是能力。而是你的人生經歷,或者說。一開始我把你送走的時候,就希望你能成爲我這樣的人,現在看來很成功。準確的說,你的成就比我大比我快,我在你這麼大的時候。還遠沒有你現在的成就。所以,你像我,但比我更強,這叫青出於藍勝於藍。”
“這叫出淤泥而不染。”
“咳咳……你個狗曰的!”趙虎被氣笑了,咳嗽了幾聲之後,開始講起故事來,“趙家曾是民國時代西蜀最負盛名的豪門家族,建國時,因爲某些特定原因,你祖父舉家遷往南亞。但纔剛出生的我被留了下來。我在一個趙家僕從的撫養下長大成人,那個人是老陳的父親,所以,我和老陳不是親兄弟勝是親兄弟。十年浩劫之後,我早已成家立業,做一個工人,日子過得很普通。接著,開始改革開放了,我開始做生意,最初小打小鬧。八十年代初,因爲運氣不錯,我已經做起了長途貨運,資本也越來越多。接著。你祖父派人回國找我,我跟你一樣沒有搭理他,然後他親自回來找我,我躲到西疆去了,他走了我纔回來。然後,到了八十年代末。你祖父死在了蘇聯,家族內部紛亂不堪,他的遺囑裡說要讓我回去掌管家族。我回去了,不是爲了錢,而是爲了幫他報仇,那時我知道了他是在蘇聯被共濟會的人害死的,而他這些年雖然在國外,但卻一直在爲中華奔走。”
趙七聽得愣神,他不知道趙家的情形,所以絕對沒有想到父親竟然也有著跟自己一樣的經歷。
“所以,我回了家族,很多人不服氣,但是那又如何?不服氣的都被我弄滾蛋了,剩下的都是服氣的,但也僅僅只是服氣而已。”趙虎自嘲一笑,“那時候我才明白你祖父爲何要把我留在國內過幾十年的苦日子,如果我跟他一起去了國外,說不定,也會變成軟腳蟹!一羣豬一樣的東西!這之後的事情,你大概也知道了,我去了蘇聯和東歐,羅斯柴爾德家族的幾個少爺死在了冰天雪地中!並且,是死無全屍那種!你知道老毛子的坦克炮彈威力是很猛的。”
趙虎又說了些以後的事情,從蘇聯解體到九七金融海嘯,再到日本的廣場協議。而廣場協議之後,加上臺海危機,共濟會引美國和歐洲對中華施壓,在夾縫中求生存的中華只得妥協,用妥協來換取這十年的飛速發展。而趙虎也因鋒芒太盛,每次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幾個兒子相繼被人暗殺,而他自己也不時受到刺殺,甚至連中華官方內部都有親美國賊倒行逆施。於是,趙虎選擇了蟄伏,他主動入獄十年,卻從沒有停止自己的計劃,這十年來,他精心佈局,終於讓西方國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泥潭,而中華在這次的危機中,賺夠了好處。
“爲什麼要做這些事?”趙七問。
“爲什麼?一開始,僅僅只是爲你祖父報仇而已,可是,當我看到的真相越多,就越知道西方人的狠毒和陰險,如果沒有人站出來對抗他們,則全世界都將被他們奴役,就像現在的歐美和中東等地一樣。當你有了足夠的力量之後,你就會發現身上的責任也越大,財富和權力不是你自己賺來的,只是同胞們把財富和力量交到你的手上,換句話說,他們相信你所以讓你用這些東西去給大家謀取更好的未來!”趙虎的話說得不深奧,但卻絕不是一個土財主的層次。
趙七還沒有這份覺悟,微微搖頭,他覺得人活一輩子,開心最好,弄得家破人亡的,很好玩嗎?
“你很快就會懂得什麼是責任的!”趙虎篤定地道,“知道我這次從新德里去緬北做什麼嗎?”
“不會是旅遊吧?”趙七笑道。
“差不多吧,給一個朋友代購些東西送過去,順便跟困境中的老朋友商量商量出路。三千萬美元的軍火,從印度買來的,印度人什麼東西都敢賣!我那老朋友十月份把家底輸光了,現在正東躲西藏呢,我想幫他一把,所以,我去了。然後,我沒有想到的是,居然被那些人知道了我的行蹤。我在回國的途中,被瑙坎武裝埋伏了,三百多武裝分子,全是重武器,還有緬甸軍方的空軍支援。我帶著幾十個只有手槍的保鏢,能殺回來,已經是運氣了。不然,你現在會更加像當年的我,哈哈!”
趙虎笑得爽利。
但趙七卻心裡沒來由的一突突,是啊,如果趙虎死了,他就更像他了!子欲孝而親不在。
“你的朋友是果乾彭家生?”趙七問,這個猜測讓他大吃一驚,沒想到這老頭子居然還不僅僅是一個金融掌控者,也涉足了國外軍政。
零九年下半年,緬北的局勢已經不是新聞,更牽動了不知多少中華子民的心,趙七當然有所耳聞。這個事件就是緬北華裔種族的自治政府被緬甸政府軍消滅了,那個懸居國境線之外,卻說華語用漢字花中華錢的同族,失去了他們耐以依靠的軍隊的保護。
8月7日,緬甸軍方所屬部隊宣稱緝毒,進入果乾特區搜查槍械修理廠,果乾守軍拒絕,兩軍形成對峙。隔日,果乾爆發難民潮,數以萬計的平民向東避入中華。而後,在各方協調下,局面貌似有所緩和。數日後,果乾特區發佈消息,稱緬甸軍方開始撤離果乾,呼籲百姓返回果乾。
但,8月22日,緬甸軍方便發佈通緝,說彭家違法開設槍械修理廠,要派軍進入果乾抓捕通緝犯,隨後再次大舉入侵。
27日,特區軍隊開始攻擊緬甸軍,緬軍也向彭家聲發起進攻,並以武力控制特區首府老街,炮轟位於昔娥的同盟軍總部。
28日,緬軍相繼佔領果乾重要城鎮老街、清水河,同盟軍退守山區。一枚炮彈28日從緬甸落入中國境內,造成1人死亡,數人受傷。
29日,果乾同盟軍不敵緬軍,撤向中華,中方依國際慣例繳收果方的武器並給予難民身份進行安置。放棄抵抗退入中國的果敢軍人至少有700人。
在這場衝突進行的過程中,被緬甸政府宣稱依然持續非法販毒的彭氏家族就隱匿了行蹤,戰事結束後也沒有被逮捕。在果敢權傾數十年的彭氏家族去向不明。
“是。”趙虎答道。
“瑙坎武裝?我聽說他們是販毒的武裝,但他們不是在湄公河一帶流竄嗎?怎麼會繞道這麼遠來襲擊你?”
“瑙坎是猛古的兒子,當年的猛古武裝盛極一時,在九十年代卻分崩離析。是我找的中華僱傭軍去把他們滅掉的,因爲,他們的毒品幾乎全部販往中華地區,並且,他們非常仇視中華人。瑙坎也一樣,前些年湄公河上的中華船員被殺害,就是他們乾的。不過,這些年他們投靠收買了緬甸軍方,加上行蹤詭秘,我沒有找到機會剿滅他們。”
“爲什麼要去惹那些人?只是因爲他們販毒?”
“你要知道,我和你祖父做的事情,不是爲了中華這個國家,而是爲了這個民族,不論在任何角落,只要他們是中華民族的同胞,我們就要幫助他們。這不是矯情,更不是爛好心,因爲,只有一個民族真正團結強大,我們才能站在世界的頂端,不被奴役欺凌!想想北約和歐盟吧,他們都是基督徒!而我們是儒家文化,道不同怎麼爲謀?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和平崛起這一說!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