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翊郡大勝的消息傳到了大興,僅僅激起來了一朵小小的浪花,轉眼之間就淹沒在人們的議論狂潮之中。
在驕傲的大興人心中,戰(zhàn)勝盜匪,那還不是理所應當?shù)氖虑椋€用得著議論。
相反,如果龐玉真的戰(zhàn)敗了,那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在這場號稱公平公正的審判過后,訟師這個行業(yè)突然之間火了起來,現(xiàn)在大興幾乎每個人打官司都會請訟師為自己辯解,爭取為自己爭取最大保障。
更多的人都盯上了賑災司,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代王殿下平時根本不負責賑災司的日常事務。
以前賑災司的事情靠的是他的侍讀姚思廉,在外靠那些狂熱的志愿者,熱衷于政治的秀才們,這才讓賑災司順利的運轉。
現(xiàn)在杜如晦來到了,賑災司的大權應該已經(jīng)從姚思廉的手中轉移到了杜如晦的手里。
有人期待,有人冷笑。
都想知道,杜如晦到底有什么樣的本事,能讓代王殿下親自來請。
然而幾天過去了,杜如晦依然沒有一絲動靜,賑災司還是按照原來的那一套來運轉。
“看來杜如晦也不過如此,我看連他大哥的十分之一的才華也沒有達到。。”有人心生失望,用楊侑之前的話來嘲笑杜如晦。
此話一出,引起了其他人的哄然大笑。
一個人書生帶著崇拜的神色道:“代王殿下不愧于仁王這個稱號,到了現(xiàn)在,磚路的價值已經(jīng)得到了證實,兩旁的土地的價格也是一日三變,幾十里磚路兩旁的土地那可是個天文數(shù)字,而代王殿下卻絲毫不為所動。”
書生語氣一轉,略帶嫉妒的說道:“可惜呀!代王殿下的英明神武,估計毀在這個杜如晦身上了,”
“就是,就是。”聽到的人紛紛點頭。
就在別人議論紛紛的時候,杜如晦此刻正在賑災司,準備去見楊侑。
杜如晦現(xiàn)在的官職是被楊侑任命為賑災司的副司長,負責整個京兆郡的流民工作,而且沒品沒級,因為賑災司根本就是就不是一個官府機構,這樣一來,楊侑任命杜如晦的命令才沒有人反對。
來到代王殿下的專用書房,見到董越一如既往的站在門口守衛(wèi)著,杜如晦上前道:“董統(tǒng)領,代王殿下現(xiàn)在是否有時間!”
董越見到杜如晦過來,頷首道:“杜大人請進,代王殿下有過交代,要是杜大人來了,就直接進去。”
“多謝,董統(tǒng)領。”
杜如晦謝過,進入房間。
輕輕的敲了一下房門,杜如晦等了一下,這才踏入房門。
代王殿下雖然信任自己,但是如果因此就傲慢不知輕重的話,那可不是智者所為,杜如晦當然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踏入房間,只見姚思廉正在履行自己東宮侍讀的職責,給代王殿下上課。
“這是個錄字,……”
姚思廉一本正經(jīng)的教,楊侑認認真真的學習,杜如晦退到一邊,等待著楊侑的學業(yè)結束。
每次見到這個時刻,杜如晦都會忍不住的想笑,在大興城傳的英明神武的代王殿下,竟然還在學習稚童的啟蒙知識。
杜如晦進來,二人只是抬起頭看了一眼,隨即若無其事的繼續(xù)一教一學,不緊不慢的將今天的課程完成。
自從上次百官對立之后,楊侑用當年楊玄感的事情拿捏了衛(wèi)文升一回,衛(wèi)文升就再也沒有來過東宮了。
現(xiàn)在姚思廉是怎么也逃不過這個苦差事了,兩人現(xiàn)在干脆直接的把學堂挪到了賑災司里面。
見到代王殿下已經(jīng)完成了功課,杜如晦上前,將自己的折子遞上去。
“代王殿下請看。”
王喜上前接了過來,呈給楊侑,楊侑拿起仔細的看了起來。
看了一遍之后,楊侑一言不發(fā),閉目思索一會,隨手轉給身邊的姚思廉。
“姚侍讀也看一下。”
姚思廉剛剛轉移權力,現(xiàn)在要是將姚思廉和賑災司直接割裂,實在是不近人情。
姚思廉接過來一看,才看到幾個字,頓時嘴角一陣抽搐,因為整篇折子上都是用的大白話。
不由得怒視杜如晦一眼,這個家伙為了迎合代王殿下已經(jīng)放棄了文人的驕傲了。
杜如晦也是無奈,心中不由的腹誹:“你姚思廉這么多年還沒有把代王殿下的啟蒙知識教好,我寫這么白還不是你的錯,你以為我愿意寫呀!難道你想讓我寫了滿篇的文言文,然后再給代王殿下一字一句的解釋?”
姚思廉沒有過多的追究這個文字,隨即被折子上的內(nèi)容震驚了。
“什么,你竟然想給那些流民發(fā)工錢!”姚思廉聲音提高了八度。
“是的。”杜如晦回答道。
聽到杜如晦干脆利落的回答,姚思廉有點生氣了,壓抑著嗓音說:“你可知道現(xiàn)在賑災司有多少錢財,整個大興有多少流民?”
“你以為我們現(xiàn)在的錢財很多,但是平均分攤到每一個人身上也就那么一點而已,況且還有源源不斷的流民即將進入,要是沒有了錢你想讓這些流民造反呀!,還是想讓代王殿下再賣一次代王金令,和百官在對立一次。”
姚思廉怒吼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在負責賑災司了,而且楊侑在一旁,根本沒有一點反應。
“代王殿下!”
楊侑制止了姚思廉的話語,朝著杜如晦點了點頭,道:“聽聽杜如晦說完。”
姚思廉壓抑下怒火,想看看杜如晦到底有什么的想法。
“姚侍讀的說法很對,如果一直按照目前的這個分配方式,完全可以將流民救濟,但是克明這幾日一直在瀏覽案宗,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哦?”
楊侑來了興趣。他想聽聽杜如晦到底想說什么。
杜如晦見到楊侑有了興趣,接著道:“微臣經(jīng)過多方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代王殿下允許流民進入京兆,并下令賑濟流民,可謂是愛民如子。可是大量的流民進入,已經(jīng)引起了京兆本地人的不滿。”
楊侑和姚思廉頓時默然,的確如此,這個問題,他們都已經(jīng)有所查覺了。
“不光是大興的官員,就連大興的百姓也有了一部分人心生埋怨,代王殿下修建磚路,疏通河道,這都是長久之計,短時間之內(nèi)效益緩慢。”
“而大量的流民進入大興之后,這些流民為求活命,只要有一點食物都會給別人干活,也愿意從事一些報酬很低的工作,這樣就大大的擠壓了大興本地人的工作機會。”
“大興城現(xiàn)在絕大部分苦力都是流民中的青壯年。而只有一些老弱病殘的人,或者家中人口特別多的人才呆在代王殿下的設立的賑災司里面。
“賑災司只要工作就會有飯吃,干多干少都一樣,這就造成了一些人出工不出力,效率低下。”
有了前世經(jīng)驗的楊侑當然知道,大鍋飯的效率是多么的底下,現(xiàn)在之所以建造磚路的速度這么快,還是人多才將這個隱患掩飾過去。
“難道這些只要給流民發(fā)工錢就可以解決了嗎?”姚思廉反問。
“當然不會這么簡單,不過我們給流民按勞動量發(fā)工錢,這樣流民為了掙錢,就會努力的干更多的活。
“多勞多得!”楊侑突然插了一句。
杜如晦眼睛一亮,由衷的佩服道:“代王殿下這個詞最為貼切。”
“現(xiàn)在留在賑災司也可以得錢,就可以讓一些青壯年勞動力回歸,減少京兆雇工的數(shù)量,雇工人數(shù)減少,雇工的工錢就會增加,這樣京兆本地的雇工就會得利。”
“勞動效率提高,可是節(jié)省很多勞動力,我們就可以利用這些勞動力可以開墾荒地。興修水利,農(nóng)民得利。”
“流民掙錢之后,肯定會花費,那個時候商人得利。商人繳稅,這樣官府就可以征收更多的稅收,官府得利。”
“啪啪啪”
楊侑鼓掌,心中暗贊:不愧是杜如晦,這一蹚自己沒有白跑,不愧是最頂級的內(nèi)政人才,開創(chuàng)貞觀之治的牛人,竟然還有消費拉動內(nèi)需的超現(xiàn)代的思想,這不得不讓人佩服。
“合著別人都賺了,就我們花錢了!”姚思廉苦笑一聲道,顯然杜如晦的一番話已經(jīng)將他說服了。
“其實多花不了錢,之前我們最大的開支,就是要支付糧食的錢財,微臣保證,這個計劃一旦實行,糧食的問題就會迎刃而解。”杜如晦神秘的說道。
“到時候糧食這個最大的開支,就可以省下來!”
“這個計劃本王同意了,不過,這個工錢……”楊侑沒有一皺。
“如果代王殿下認為太多,可以下降一些!”杜如晦緊張的說道。
姚思廉贊賞的點了點頭,他現(xiàn)在認為這個工錢有必要發(fā),但是沒有必要發(fā)這么多,細水長流。
心里這么想著,耳中傳來的聲音,卻讓他呆住了。
“工錢太少了,可以再翻一倍,以后每個月提高一次。”楊侑一錘定音。
看著呆如木雞的兩人,楊侑心中得意一笑,亂世即將到來,這樣的一點人怎么能夠用,
不光要吸引流民進入,楊侑的目光早已經(jīng)集中到了更遠地區(qū)的流民,只要大興的流民多了一分,自己的力量就會強一分,別人的力量就會減少一分。
這以后可都是他的兵源呀!
杜如晦被突如其來的狂喜砸中了,工錢提高一倍,到時候產(chǎn)生的連鎖效應,可是擴大十倍。
那正是他之前計算最為理想的數(shù)字,之前他怕這個數(shù)目過高,驚嚇到代王殿下。
沒有想到,現(xiàn)在被代王殿下輕飄飄的說出來了,這簡直是不可思議。
對于代王殿下,杜如晦實在是想不出任何一個合適的詞語能夠形容。
如果杜如晦也來自后世的話,他一定想起一個詞,那就是逆天的熊孩子:
上的是小學水平的啟蒙課本;操的是中南海的心,養(yǎng)活著十幾萬人,還和百官對著干。
楊侑你這么吊,韋妃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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