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在哭還是在笑呢?
我爲什麼要哭呢?
我爲什麼那麼悲傷呢?
被個十多歲的小女孩這麼問,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而且我好歹一個大老爺們,被個小姑娘看著哭泣還幫我抹眼淚,實在有些丟臉,所以,我擡起了手中的墨鏡,戴回了臉上。
其實這墨鏡是個有來歷的東西,他還有個叫法,叫體面鏡。因爲在監獄裡有這樣一羣人,他們被判了死刑。不管生前犯下過何等罪行,走的那一刻,總得給人家個體面,所以死刑的那天就給他們穿上好看些的衣服,裝扮打點起來,吃個飽飯,喝點酒,有時也會給他們戴上個墨鏡。
心靈的窗戶,只有眼睛,帶上那麼個墨鏡,他們所有對死亡的恐懼都變成了一臉的平淡,幫他們從從容容,體面上路。
說是體面鏡,其實跟尋常墨鏡沒分別,就是特定時候的叫法。我把我的墨鏡當作體面鏡,沒有感覺半點不吉利,因爲我本就是打算拼了命的,這墨鏡其實挺適合我。
帶上墨鏡,瞬間我就又變成了那個一臉輕笑的我,小蘿莉也終於在這個瞬間認出了我來,驚訝地合不攏嘴巴:“啊!原來是你!上次看你戴墨鏡,我還當你是個壞人呢!”
小蘿莉剛纔看到了我眼中的悲傷,所以沒有被我嚇跑。不但沒有逃跑,她反而嘴角上揚,滿臉興奮地跟我說:“來,墨鏡給我,我也要戴。”
一個挺有趣的小女孩。我就把墨鏡摘下來,借給她,看她戴上我的墨鏡。
小蘿莉的嘴角天生有些往下彎,戴上墨鏡,立即就有一種酷酷的感覺。當然,最關鍵的問題還是小姑娘長得漂亮,臉好看。天生麗質,帶著墨鏡不管做出什麼表情,都是一臉可愛,絕對沒半點壞人的感覺。
戴著我的墨鏡,小蘿莉對著旁邊的玻璃玩得不亦樂乎,似乎這才發現墨鏡是這麼好玩的玩具。
這小姑娘看著實在是可愛,我也忍不住跟她說說話,問她:“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
“寶寶叫天天,不過一般我自稱是寶寶。”
“天天?是小名嗎?都多大的人了,還用小名?”
“不是小名,寶寶的名字就是叫天天,你不信就算了。”
小蘿莉忽而倔起小嘴,好像有點生氣。
我輕輕笑了笑:“好好,就叫天天,那你姓什麼呢?不會姓天吧?”
小蘿莉聽到這問題,卻忽而轉頭看向了我:“寶寶沒有姓,寶寶就叫天天。”
小蘿莉戴著我的墨鏡,我就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忽而感覺這小丫頭有些神秘,好像有些故事。
“沒有姓?那你爸爸呢?媽媽呢?”正問著,我又想到另一個問題:“大晚上的,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自己在外面?還有今天上午,你爲什麼會在高中門口?你不用上學嗎?”
越想,心裡越是覺得不對勁,忍不住用好奇的目光看著小女孩。
可當時,小蘿莉戴著我的墨鏡,我就看不出她任何的表情,只能看到她一臉平淡,語氣卻忽而冷得可怕:“寶寶爹是個窩囊廢,寶寶媽是個愛哭鬼,所以我就自己跑出來了。”
小蘿莉嘴裡說出的話讓我一時陷入震驚,但根本不等我說話,又聽她說:“這墨鏡,寶寶要了,不過寶寶也不白要你的。”
說著,小蘿莉忽然湊到我身邊,朝著我的臉上親了一口,又像怕我跟她搶眼鏡似的,立即飛逃出去,跑了好遠。
跑了幾步,卻又回頭看我一眼,那帶著墨鏡的臉上我又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親近了,以後你就叫我寶寶吧。”
小蘿莉拿走了我的墨鏡,我也沒有去追,畢竟同是天涯流浪人。
一隻流浪貓,和一隻流浪狗,忽而在街頭相遇,他們彼此舔*,安慰了對方的傷口。這墨鏡若是能給小蘿莉一些慰藉的話,那倒也不錯。
也是因爲這小蘿莉,我的心情好了很多。一個小姑娘都能如此平平靜靜,我一個大老爺們,哭個毛線?
墨鏡,既然送了她也就送了吧,暫時我也不打算買了。
因爲墨鏡,我過於冷漠了,過於狠了,這一點很不好。而且,畢竟,我現在要回到學校繼續讀書,當前的主要任務是學習,是考上大學。
當然,我也忘不了,還有媽媽所在的家族的那個問題。他們爲什麼要打斷我爹的腿,爲什麼不讓我跟媽媽見面,這麼多年都不能見面。
當然,這個事情還可以稍微放一放,畢竟是自己家裡的人,畢竟是家事,肯定要慢慢來解決,記不得。我現在最最關心的事情,當然還是誰開槍打傷了我爹,以及我爹現在在哪裡的問題,現在沒有半點消息,也不知道這兩年半張澤劍他們查出結果了沒有,我只希望開槍的人不要是常家派去的。
除了這兩件事情,也或許是一件事,反正除此之外,我現在似乎並沒有什麼事情值得我去隱藏我的表情了。
嗯,應該是這樣的,而下一步,我只要好好地把我的學習成績提高上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