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兒已經(jīng)是兩歲多的小姑娘了，她是這羣孩子當(dāng)中最大的。臥室裡發(fā)生的一切，孩子們沒有親眼看到，那時候臥室門緊緊關(guān)著，他們正在客廳裡嬉笑打鬧。他們也一定在想，臥室裡的聲音也許是大人在玩耍吧。

警察的到來給這混亂不堪的局面按了暫停鍵。“誰是劉志國？”

“我是，”身後，允兒的爺爺發(fā)聲。我一直覺得他是個不善言辭的慈祥老人，原來最安靜的人才最有魄力。虧得他今日報警，不然，這樣的場面，真的很難收場。

“你電話裡說有人打架鬥毆，怎麼回事？”

“是這樣，我老婆和我兒子與兒媳婦和她的朋友們打起來了，你們到，他們這才消停。”

“是這樣嗎？”警察回頭看著我們，我們沒人說話。允兒媽撩了一下她那一頭亂髮：“他們母子合夥打我，你看，我的嘴，他家暴！”

“你放屁，明明是你們先動手打我兒子的！”

允兒媽媽和允兒奶奶又吵了起來。

“好了！停！”警察大聲吼。“一家人，當(dāng)和睦相處。守著一羣孩子，在他們面前做出這樣的舉動，配當(dāng)?shù)鶍寙幔颗洚?dāng)長輩嗎？！”警察叔叔一邊訓(xùn)斥著允兒媽媽、允兒爸爸、允兒奶奶，一邊又像個勸和佬，各種寬慰允兒媽和允兒奶奶。“行了，家家都有難唸的經(jīng)，既然是家務(wù)事，我們就不做筆錄了。不過，再有下次，要以尋釁挑事處理！”

“你們還不各回各家？還打算繼續(xù)爲(wèi)你們的好姐妹出氣是嗎？”另一位民警一臉嚴(yán)肅的看著我們。

“這就走，這就走，謝謝警察叔叔啊！”悠悠媽陪著笑臉。

我們帶著各自的娃，一一下樓。等警車走了，壯壯媽又上去，她把允兒媽叫了下來，“這幾天你就別回去了，到我家住！”

“允兒還在家，”允兒媽帶著一頂鴨舌帽和黑色口罩，她這樣子會稍微好些，至少被人看不到她臉上的傷。這要是被那些愛嚼舌根的老太太們看到了，指不定有多少個版本被傳來傳去呢！

“你都這個熊樣了，你還管她幹嘛啊？她是老劉家的人，又不跟你姓王！”壯壯媽一臉氣憤，“你早就該將孩子都給他們了，讓他們好好感受下帶孩子的辛苦。”

“去我家也行，我婆婆和公公這幾天回老家了，剛好他們的房間空著，”悠悠媽說。

“允兒媽，別難過了，咱們姐妹幾個都是你堅(jiān)強(qiáng)的後盾，只要你開口，我們能幫的，一定幫到底！”

“我可以做飯給你吃，”我小聲說，“雖然我做的不太好吃，但是你想吃什麼，我可以現(xiàn)學(xué)。”

她們幾個盯著我，個個笑出聲來，就連允兒媽也笑起來。“行啦，你們的好意我心領(lǐng)啦，你呢也不用給我現(xiàn)學(xué)做飯菜，你們呢，我也不會去你們家住的。我憑什麼要離家出走啊？那房子是我花錢租的，要走，也是他們走！”允兒媽恢復(fù)了以往的大嗓門兒，“其實(shí)啊，我沒吃虧。哈哈！我就是要當(dāng)著那個死男人的面兒故意找他媽的茬兒，我的家，不經(jīng)過我允許，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沒門兒！”

“你們看，你們看，就這麼個潑辣貨色，哎呀，我真是心疼老劉家的老太太一秒鐘啊！”壯壯彎腰撿起壯壯不小心仍在地上的玩具，“走吧，咱們?nèi)ツ沁呑鴷海⒆觽円材苋鐾葍号芘堋！?

小區(qū)的廣場上，空蕩蕩的。除了我們幾個女人和各自的孩子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這麼熱的天，大中午的，誰還會傻乎乎的出來曬啊？

“這兒沒什麼人，跟我說說，你真的沒吃虧？你確定要離婚？”壯壯媽究竟是抱著八卦的心態(tài)還是真的打心裡關(guān)心允兒媽，我尚且不知。

“離！這婚早晚都得離！”允兒媽一定是在說氣話吧，她剛剛還擔(dān)心著允兒呢。

“哎呀，別一吵架就將離婚掛在嘴邊，有的話啊不能常說，說著說著就成真的了，你離婚，一拍屁股走了，允兒怎麼辦？”小靈兒媽媽邊給孩子們分葡萄乾，邊說。她邊上圍著壯壯、小寶、靈兒、悠悠和沐沐。小孩子們最喜歡吃零食，見到零食，個個眼裡放著光。

“就是，你和你老公本身也沒什麼問題的，你婆婆不在的時候，你們過得不是很好嗎？”

“你們看著我們家是沒什麼問題，那只是我想讓你們看到得一面。”允兒媽媽低下頭，“其實(shí)，有很多事，我是不想讓你們知道，所以我也從沒說過。”

“大家都是朋友了，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你不說，我們怎麼知道呢？我們只知道你平常嘰嘰喳喳的、沒心沒肺的，你不說你的難處，我們當(dāng)然不知道了！”

允兒媽低頭，捋著著自己的長髮，“媽的！他老孃竟然把我接的頭髮都快薅光了！我一定不會饒了她！”她摘下鴨舌帽，她的頭上，髮量確實(shí)少了許多。原來她產(chǎn)後脫髮比我們幾個都嚴(yán)重。“本來頭上就沒幾根毛，這下好了，我又可以去接頭髮了！”允兒媽打趣道。

“美娜，別繃著了，我們都是真的關(guān)心你的人，你要心情不好，你可以在我們面前哭，我們絕對不會笑話你...”沐沐媽向來說話一語中的，她話音還未落下，允兒媽媽就已蹲在石凳子上哭了起來，她嗚咽著，她還不敢放聲大哭，她不是怕我們，她是怕被路過的人聽到看她笑話。

已婚女人的悲哀，哭，都要壓抑著。

壯壯媽走到她跟前，也蹲下身，輕拍著她，然後又抱著她。平時兩個最愛嘰嘰喳喳的女人，竟然會掉眼淚。我一直以爲(wèi)，她們這樣的性格，絕對的刀槍不入。誰能傷害得了她們呢！她們與之前的同事牛紅，性格是那麼的相似。這是我一直想學(xué)，卻一直學(xué)不來的。

“我陪你一起哭，不就是掉眼淚嗎？不丟人！他媽的生活就是這樣子，怎麼可能讓咱們一直笑著活一輩子呢？該哭時候就得哭，怕什麼！放聲哭出來，大哭一場，一切就都好了！”壯壯媽也紅了眼，她沒一點(diǎn)女人的溫柔模樣，連安慰人都是那麼的霸氣。

我、悠悠媽和沐沐媽，我們?nèi)苏驹谒齻儌z一側(cè)。小靈兒媽媽在與孩子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