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靖?”
肖晏錚喚了她的名字。
陳靖保持蜷縮的姿勢扭過臉來看向他,看到他一本正經(jīng)的表情,陳靖不自覺的抬頭、松手、放下雙腿、坐直。
肖晏錚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微微使力想讓她轉(zhuǎn)過來朝向他。
陳靖乖乖的轉(zhuǎn)過來,一條腿放在窗臺上,二人保持相對的坐姿。
察覺到剛才握住她手臂的時候,她有一個下意識的躲閃動作,肖晏錚的內(nèi)心劃過一抹黯淡,在將陳靖轉(zhuǎn)過來后,他立即收回手,他心里清楚,她還沒有做好接受他的準備。
不過,肖晏錚的臉上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失望的神色,仍是一如既往的溫潤中透著沉穩(wěn)。
“陳靖,我是已經(jīng)離過一次婚的男人了,有人說離過一次婚的男人是寶,可若是再離一次,我就變成草了!”
男人說出這句話時,癟嘴一副可憐巴巴委屈的樣子,讓陳靖于心不忍卻又覺得有些好笑。
“陳靖,你知道為什么說離過一次婚的男人是寶么?因為他經(jīng)歷過婚姻生活,知道自己想要怎樣的生活,也知道怎樣的另一半適合自己。我和你結(jié)婚是因為我確信我們在一起生活會非常合拍,至于愛情……我承認我對你非常喜歡,但是否到‘愛’的程度……我不想騙你,你也不是十八九歲的純情小女生,我想我也騙不住你,我希望我們能夠在接下來的生活中慢慢磨合,我們都朝著和和美美、恩恩愛愛的方向努力過下去好不好,不要總跟我提離婚,離過婚的男人對這兩字非常敏感,每次你跟我說這兩個字,盡管你是讓我做選擇,可我總有一種要被你拋棄的感覺,我會難過、會害怕。”
陳靖抬頭怔怔的望著他,他說什么?她提離婚,他會難過、會害怕?
她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fù)如常。
肖晏錚接著繼續(xù)道:“爸爸的情況是意外,我們領(lǐng)證的時候你并不知情我明白,所以并不是你刻意要騙我,你不用自責。而且,要領(lǐng)證的是我,不管你家里出了什么狀況,我們已經(jīng)是夫妻,你家里的事自然也是我家里的事,你爸爸難道就不是我爸爸了么?出了事別害怕,總有解決的辦法,我會和你一起承擔。”
陳靖的心突然有一股暖流涌出來,那股暖流直沖上淚腺,在眼眶里蓄了兩汪清水。
陳靖死死咬住嘴唇,生生忍住,不讓淚珠落下來,她從來不愿意在別人面前落淚,即便是宋珊珊也沒見過她落淚的樣子,即便是感動的熱淚盈眶,她也不好意思讓別人看見她的淚。
她只是習慣了在人前堅強,在她看來,流淚是懦弱的表現(xiàn),獨立堅強的她,怎么可以讓別人看到她的懦弱?
調(diào)整好情緒的陳靖深吸口氣,長長的呼出來,重重點頭,“好,我以后不會再提離婚兩個字,對不起,以后我會試著如你說的一樣,和你一起好好生活。”
肖晏錚顯然對陳靖的回答很是滿意,露出雪白的牙齒。
陳靖突然覺得肖晏錚笑起來像是十八九歲的陽光少年!夕陽映在他的側(cè)臉,金光閃閃,是真真兒的陽光少年!
“我問過醫(yī)生,醫(yī)生建議可以去清陽醫(yī)院試試,那里是私立醫(yī)院,有時候好好和他們商量,住院條件也許會適當放寬,而且那里也可以做高壓氧倉治療,明天我們帶爸爸去看看,只要有一線希望,還是應(yīng)該努力去試試,對么?萬一行呢?凡事,先不要自己給否定了,嗯?”
最后一聲低沉、性感、極富磁性,陳靖感覺自己好像打了一個激靈,她這才注意到肖晏錚的聲線是那種低沉渾厚的男中音,這一點比趙誠宇強太多,趙誠宇的聲線是他的弱點,不夠立體、陽剛,有點女性化。
“好。”
陳靖真心感覺肖晏錚是上天派來拯救她的,在她六神無主的時候,他能給她指出明確的方向,讓她感覺還沒到絕望的時候,希望還是有的!
晚飯是肖晏錚做的,一個魚香肉絲,一個蒜蓉油麥菜,一個西紅柿雞蛋湯,米飯。
肖晏錚的廚藝陳靖是見識過的,當初她在趙誠宇的公司就聽趙誠宇念叨說他一哥們是廚神,剛從國外回來,哪天給喊來讓他露一手。
她和肖晏錚的初次見面就是在趙誠宇的公司,那時候他們公司員工自己做飯,那次肖晏錚到了公司,趙誠宇讓他露一手,他搖頭,趙誠宇一拍腦門:“哦,對了,他不愛洗菜和刷碗,小靖,你先去都給料理了,一會兒等肖大廚掌勺。”
也是那一次,肖晏錚說他見到她把所有的食材都洗凈切好放在盤里預(yù)備好,他便將她記在心里了,他當時看到她腦門上刻了四個大字——賢妻良母。
晚上,陳靖下了節(jié)目回到家已經(jīng)九點半,父親坐在沙發(fā)上抖落自己的衣角,肖晏錚將耳機摘下來和陳靖打招呼。
“回來了?”
“嗯。”
“快去洗漱吧,時間不早了。”
“嗯。”
陳靖洗好澡吹干頭發(fā)出來時,客廳里不見二人,推開臥室門,見父親已經(jīng)躺在床上醞釀睡覺,肖晏錚靠坐在飄窗上看著父親,見陳靖進門,食指豎在唇前示意她別說話。
陳靖躡手躡腳的走到飄窗前坐下,拿出手機示意肖晏錚看手機。
陳靖:晚上我睡飄窗上,辛苦你睡沙發(fā)了。
ZHENG:好。
陳靖:你沒有自己的事么?會不會耽誤你?
ZHENG:我的工作時間靈活,不礙事兒。
陳靖抬頭沖肖晏錚笑了笑,起身打開柜子頂層柜門,踮起腳尖伸手勾被子,勾了兩下,就見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抓住被子輕松拿出,還未容陳靖反應(yīng)過來,被子已經(jīng)被塞進自己懷里,那雙手又伸進柜子拿另外一床被子。
陳靖把被子抱去沙發(fā)上,又回到柜子邊拿了兩件被套,肖晏錚也將被子拿去沙發(fā)上,幫陳靖一起套被套。
“你套被套的手藝不錯啊,飯做得也好,家務(wù)活兒小能手啊!”
陳靖調(diào)侃的語氣試圖打破二人之間的沉默,兩人一起套被套的動作讓她覺得有些曖昧的尷尬。
“不止哦!”肖晏錚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
陳靖饒有興趣的“哦”了一聲,“還有什么特長?”
“特長?”肖晏錚給了陳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又收回目光繼續(xù)套被套,還莫名其妙的點了點頭,勾翹的嘴角遲遲沒有放平。
陳靖有些納悶,他這是什么意思?沒懂。繼續(xù)和他配合一起套被套。
突然,陳靖就想到了別處,少兒不宜的那方面,趕緊低頭試圖把這個想法拋出腦后,一定是因為夜深人靜月亮惹的禍,她一個正經(jīng)女人怎么會想到那里去?
陳靖只顧自己低頭與邪惡思想對戰(zhàn),根本沒有注意到男人在見到她紅到耳根的小臉兒時得逞的笑。
套好被套,陳靖抱了一床被子就往臥室走,關(guān)門前丟下兩個字:“晚安”。
肖晏錚坐進沙發(fā)里望著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輕嘆一聲,心里四個大字:徐徐圖之。
翌日,兩人帶父親去到清陽醫(yī)院,私立醫(yī)院果然要求寬松很多,當即表示可以住院,而且還提供一個單獨的病房,熱情的護士長還介紹了一個全天24小時男護工,價錢不算高,這讓陳靖稍微松口氣。
陳靖帶父親去高壓氧倉室治療,肖晏錚把兩人送過去說要出去一趟。
回來時,手里拎著大包小包,全是父親住院需要用的東西,衛(wèi)生紙、尿床墊、還有一兜子水果和一袋子能充饑的零食。
“萬一我們不在,爸爸餓了也好先墊巴墊巴。”
陳靖再一次感覺這個男人比自己心細又考慮周全,也許他是上帝派來幫助父親的吧,若是指望她,父親怕是過的比現(xiàn)在還艱難。
父親做完高壓倉治療回到病房,陳靖接到母親孫美華的電話。
“我才聽說那個禍害病的嚴重,你把他接D城去了?”母親語氣不善。
離婚后母親不曾在兩姐弟面前提過父親,但是自從父親因喝酒出了車禍那次之后,母親再次提到父親的時候就用“那個禍害”來代替,對于父親的酗酒行為,母親深惡痛絕。
“昂,對,在D城這邊住院。”陳靖給肖晏錚使了個眼色,走出病房講電話。
父母離婚之后,陳靖幾乎在父母面前從不提另外一個,他們是仇人,誰對誰都沒有了解的興趣,除了數(shù)落嘲諷還是數(shù)落嘲諷。
“住院?他現(xiàn)在什么情況?聽說前幾天還走丟了?啥也不知道了?傻了?”母親語氣里都是嫌惡。
“呃……還好。”陳靖不敢跟母親說太多,只會讓母親更反感父親,徒增矛盾而已。
“在哪家醫(yī)院?我一會兒去D城……”
“不用,媽,你不用過來……”
“我不去你怎么辦?你不上班去照顧那個禍害么?真不是個玩意兒!一天到晚不干人事兒,就知道拖累孩子!他怎么不死!”母親越罵越生氣。
“媽!你別氣壞了自己,你有高血壓你又不是不知道,氣壞了可咋整?”
“你等著,我去找你!注意手機,別不接電話!”
手機那頭傳來“嘟嘟”聲,陳靖看著手機屏幕哀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