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澤是被請來“協(xié)助調(diào)查”的,理論上來說,最多隻能扣他二十四小時。雖然也不是沒辦法申請到四十八小時,但是如果沒有有力的證據(jù),多一天,也沒有什麼意義。
他被請來是昨天下午兩點,如果今天上午還是沒有進(jìn)展,就得放人。
一進(jìn)了辦公室,大家開始總結(jié)匯報,沈連從道:“我們昨天審周明,有重大發(fā)現(xiàn),然後我一詐他,他就心虛全招了,據(jù)說他因爲(wèi)沒錢治病,正想著搶劫隔壁樓的老兩口,已經(jīng)盯了他們兩天,也購買了做案工具,馬上打算動手,就被我們給抓來了,也是夠險的?!?
他頓了一下:“但也有不好的消息,他的確跟蘇明澤聊過,但是對於聊了什麼,根本說不清楚,只說蘇明澤是個好人,是他的好兄弟什麼的,提供的支言片語,沒有什麼價值。”
週一卓道:“頭兒,我已經(jīng)把陳慧君的父親帶來了,據(jù)說他天天沉迷於打麻將,昨晚上也去打麻將了,對於女兒不管不問,也提供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但是我們問了保安和鄰居,曾有人看到過蘇明澤和陳慧君在一起,還有人說他有時候會帶陳慧君回家吃飯?!?
他停頓了一下:“蘇明澤在小區(qū)口碑很好,大家都說他人很溫和禮貌,包括對陳慧君的幫助,也有不少人誇他好心。”
楊光也道:“我們查的那三個人,都沒有得什麼病,就是普通的心理諮詢,看起來狀態(tài)也正常?!?
就在這時,有人敲了敲門,離門很近的劉家珩把門打開,是林局帶著羅錦添進(jìn)來了。羅錦添站在林局身後,手微壓著衣服,向他們這邊略微欠身,禮數(shù)周到之極,紳士範(fàn)兒十足,兩頰邊的酒渦一現(xiàn)即隱。
林局把柏暮成叫進(jìn)了辦公室,門外,楊光飛快的碰了夏朝蕊一下:“小柯南,你男神來了!”
“對呀!帥到發(fā)光耶!”夏朝蕊也很驚喜,瞪大眼睛:“他怎麼來了?總不會是來幫我們破案子的吧?”
“應(yīng)該是的,”沈連從道:“我昨天從審訊室出來碰到他,聊了幾句,說起有個心理醫(yī)生,他很感興趣?!?
夏朝蕊道,“哇!”
“高興不,”楊光道:“男神在眼皮子底下晃,天天都能見到!你是不是得約個場?。∥铱梢宰雠愕?!”
夏朝蕊無語的轉(zhuǎn)頭看他:“你就直說吧,你又想吃什麼了?”
楊光嘿嘿笑著搭住她肩:“冬天麼!重慶火鍋瞭解一下?”
而此時,支隊長辦公室裡,林局正笑道:“暮成,你們是不是遇到了一個案子?什麼心理醫(yī)生的?這不羅專家剛好在這邊,他主動要求來幫你們的忙?!?
柏暮成濃長的眉向下輕輕一壓,擡頭看向他。羅錦添彬彬有禮的伸出手:“柏隊,幸會?!?
柏暮成動都沒動,羅錦添也不尷尬,就又自然而然的收了回去。
林局沒留意到兩人之間的情形:“暮成,你剛調(diào)來不久,還沒跟羅專家合作過吧?小羅是省廳很有名氣的微表情專家!”他看了一眼手錶:“就這樣,你們自己聊,我還得開會,先走!”
“好,”羅錦添微笑道:“麻煩林局引薦了?!?
“小羅太客氣,”林局一邊往外走一邊笑著道:“你能幫忙,我們求之不得!”
他急匆匆走了,羅錦添送他到辦公室門口,狀似無意的擡頭一笑,首當(dāng)其衝的夏朝蕊還沒回過神來,他就又回了辦公室,微笑道:“柏隊不歡迎我?”
柏暮成直截了當(dāng)?shù)牡溃骸拔乙銢]用?!?
“你怎麼知道沒用?”羅錦添微笑道:“我可以告訴你,他是不是真兇,是不是有罪?!?
柏暮成冷冷道:“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他有罪,因爲(wèi)我已經(jīng)知道他有罪!我現(xiàn)在要的,是證據(jù)!”
他懶的跟他多說,直接從他身邊擦過,出了辦公室,迅速分派工作,留了沈連從應(yīng)付羅錦添,叫夏朝蕊:“小蕊,我們走。”
“哦哦!來了!”夏朝蕊趕緊小跑著跟上,羅錦添一直站在支隊長辦公室門口,眼睜睜看著那小姑娘急匆匆跑了出去。
兩人上了車,夏朝蕊問:“師父,我們?nèi)ゲ槭颤N啊?”
柏暮成看了她一眼,一邊發(fā)動車子,一邊問,“陳慧君的驗屍報告,看了嗎?”
“看了!”她挺胸:“我全都看了,而且還能背?!?
看著這小姑娘,心情就會不由自主的輕鬆起來,他不由得一笑,“背過沒用,你告訴我,你印象最深的是什麼?”
“???”夏朝蕊道:“那我可隨便說了!我印象最深就是那小孩穿的是adidas,如果真的像排查瞭解到的那樣,她爸不怎麼管她,大多靠趙湄蘭接濟(jì)的話,那真的不能算困難了,居然還把恩人給殺了,這小孩就是三觀有問題!太可怕了!”她看著他。
每次聽她說“小孩”,總有一種詭異的小大人一樣的萌感,柏暮成彎了彎嘴角:“還有嗎?”
“還有,”她的眼睛卜棱卜棱的,大概腦子裡在快速檢索,柏暮成提示道:“注意跟破案有關(guān)係的?!?
“哦!我知道了!”她道:“指模!”
“對,指模?!彼焓秩嗔艘话阉念^髮:“很好。案情中,有時候很小的一點線索,就會成爲(wèi)破案的關(guān)鍵,就比方說現(xiàn)在,指模。這指模不是手套,是一片一片的,陳慧君在死之前,手指肚上還貼著指模,是用強(qiáng)力膠水粘上的,但畢竟是皮膚,就算用膠水粘上,如果過水之類也很容易掉下來,所以,這指膜一定是在昨天早上才粘上的。”
他頓了一下:“看上去是自制指模,這東西怎麼制你知道麼?”
夏朝蕊搖了搖頭,他道:“通常自制,會用橡皮泥之類的軟東西,先按出一個凹槽,然後用硅膠之類注入,所以,首先他要去取到趙秀英的指紋。而且,這不是一個手指,而是十根手指都有。”
他看了她一眼,她聽的認(rèn)真極了,柏暮成續(xù)道:“但偏偏,趙秀英反覆回憶,都不記得什麼時候留下過指紋。趙秀英要照顧趙湄蘭,趙湄蘭腿又不方便,所以趙秀英的生活,就是趙湄蘭家、超市,兩點一線,在這個過程中,他要用什麼方式拿到趙秀英的指紋?”他又看了她一眼。
夏朝蕊一動不動的盯著他看。
他眉睫漆黑,五官線條硬朗,眼神銳利,看上去很爺們很粗獷。可是每當(dāng)他用這種沉沉的聲音,說出這麼縝密的分析的時候……這種內(nèi)外的反差,真的超燃的!超燃超燃的!
柏暮成看著她。她努力想了半天:“不知道?”
他又瞪了她一眼,訓(xùn)斥她:“腦子呢?目前發(fā)現(xiàn)的這幾個人中,只有陳慧君是未成年人,金錢上也不自由,需要在別人支持下才能做案,所以,這也許是他頭一次參與殺人,而他的職業(yè),以及思維習(xí)慣等等,都決定了,他不可能爲(wèi)此費太多的精神,做什麼僞裝之類更不會!所以,要一下子取到全部指紋,又不引起趙秀英的注意……”他話鋒一轉(zhuǎn),“其實有很多辦法?!?
她眼巴巴的看著他,他被她給氣樂了:“但我們不用關(guān)注他用了什麼辦法,只需要關(guān)注,‘一次取到全部指紋’這一點,因爲(wèi)這就決定了,他用的東西必定比較大。想到什麼了?”
他說話的時候喜歡打手勢,他的手很大,看上去很有力,每次揮下來的時候,都顯得特別強(qiáng)勢和斬決。
她忍不住握了一下,柏暮成瞪了她一眼:“問你呢?抓住老子有什麼用?”
她鬆開手,瞬間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讓我說!”
他笑了:“搶什麼!你說?!?
“他用的東西比較大,而指模又是昨天早上才粘上的,他這種人,這麼細(xì)心這麼謹(jǐn)慎,肯定會怕粘錯啊,或者怕過程中出什麼問題啊,所以這東西肯定還沒扔!對不對!對不對師父!”
他笑著點了點頭,她急急的又道:“他跟陳慧君住同一個小區(qū),有人還看到過他帶陳慧君回家,所以他動手製作,和幫陳慧君粘的地方一定在他家裡!我們?nèi)ニ丫褪亲C物!就算不能證明其它的案子,起碼可以證明在陳慧君的案子中,他起到了幫兇作用!”
“嗯。”他讚許點頭:“不錯?!?
她開心的不行,簡直想撲過去親他一口。
可是再一想,她就急了:“師父師父!可是陳慧君跳樓之後,他肯定已經(jīng)扔了啊!他要是扔了怎麼辦?”他一笑不答,她急道:“師父!你快理我??!”
他被她這個小樣兒萌了一臉。賣關(guān)子也賣不下去了,道:“放心吧,老子是幹什麼的?!?
話說出口,忽然有點臉熱。他總不能說他昨天擼了一把之後還是睡不著,爲(wèi)了避免整晚都LOL,他強(qiáng)行把案子拖進(jìn)腦子裡過了一遍,然後大半夜跑去翻垃圾箱。
蘇明澤這種人,不可能把這種東西直接扔在小區(qū)垃圾桶裡,但也正因爲(wèi)他這種個性,也註定他不會走遠(yuǎn)路專門扔這個,所以一定會扔在沿路的垃圾筒裡,也幸好路邊垃圾筒不是每天都清理的,所以他趕在環(huán)衛(wèi)工上班之前,找到了那個東西,連夜送到技術(shù)組,然後回家洗澡換衣服,還來的及半路接了跑步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