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佛殿夜語聲
是修士!
張彪眼神微凝,提起了警惕。
這種驅(qū)使動物的手法,江湖中并不罕見,像是丐幫的蛇陣、江湖藝人的耍猴斗熊。
但眼前一幕,絕對是術(shù)法!
靈視之眼運(yùn)轉(zhuǎn),信息頓時涌上:
田岳(凡)
1、廝混于玉京城的少年,膽大心細(xì),看似忠厚,實(shí)則隱忍狠辣。
2、少小被遺棄,跟隨盜墓賊學(xué)藝,后團(tuán)伙被滅,被人雇傭四處行竊。
3、這片江湖,拳頭就是道理…
田岳?
張彪頓時想起這是誰。
因盜掘巫神廟,一伙土耗子被義崇會滅門,這小子就是唯一生還者。
他當(dāng)時用了迷魂鏡,讓這小子遠(yuǎn)離玉京城,怎么還沒走?
還有,這小子也不是修士…
那老鼠有問題!
張彪再次運(yùn)轉(zhuǎn)靈視之眼。
鼠怪元寶(黃品一級)
1、原本為普通鼠類,生于棺中,食尸長大,受不明力量影響,血脈爆發(fā),成為鼠婆婆靈獸。
2、與主人同修煉氣法,腹中一股尸氣醞釀,可施展妖術(shù):魘惑。
3、可傳播疫毒。
4、同它的主人一樣,元寶喜歡黑暗帶來的安全感……
原來是鼠怪。
張彪一看,便知因果。
這是種御獸修煉法門,乃是與靈獸氣血相通,當(dāng)做法寶修煉。
現(xiàn)階段除了他,能夠成為修士者,無不與上古傳承有關(guān)。
難道又出現(xiàn)了新的勢力?
就在他思索間,下方已生出變化。
被噴了口黃煙的小和尚,似乎陷入夢魘之中,呼吸急促,眼皮下眼珠子亂轉(zhuǎn),額頭也滲出冷汗。
少年田岳見狀,露出笑容,從房頂上爬下,大大咧咧進(jìn)入藥師殿。
中了妖術(shù)的小和尚,根本醒不來。
只見田岳恭恭敬敬撐開腰間皮口袋,鼠怪阿寶立刻竄了進(jìn)去。
田岳隨后,則又掏出個皮囊,走到香爐前,一把把往里抓……
原來目標(biāo)相同。
香灰這東西不值錢,但信眾較多,有愿力殘留的陳年香灰,卻是入了品級,用途廣泛。
張彪自然不會讓人捷足先登,眼睛微瞇,嘴角露出個笑容…
……
大殿昏暗,燭火幽幽。
高大的藥師佛金身塑像,在昏暗光線中,顯得高大、壓抑。
田岳撥開香爐上淺灰,專挑下方色澤較暗,有些凝結(jié)的陳年老灰。
這是別人叮囑他的鑒別方法。
田岳一邊抓,一邊觀察周圍,咽了口唾沫,眼神有些緊張。
并非他膽小,半夜鉆死人墳堆子都是常事,偷個東西又怕什么。
只是這里好像有些古怪,似乎黑暗中有什么東西,正在看著自己。
而且,腰間的鼠怪元寶,也一直在瑟瑟發(fā)抖……
“媽德,這活果然有問題!”
田岳暗罵了一聲,決定早點(diǎn)辦完事,離開這個邪門地方。
“呃……”
就在這時,上方忽然傳來壓抑低沉的聲音,似乎有人從夢中蘇醒,發(fā)出呻吟。
田岳嚇得毛都炸了,連忙抬頭,望向藥師佛那高大神像。
“汝…為何竊吾香火…”
“佛爺饒命,佛爺饒命!”
田岳噗通一聲倒在地上,連磕兩個響頭,便扔下香灰袋子,跌跌撞撞,頭也不回,跑出大殿。
他似乎嚇壞了,飛快爬上墻,一溜煙融入夜色,消失不見…
藥師殿房頂陰影處,張彪雙腿勾著橫梁,一個搖擺,如蕩秋千般落在紅色殿柱上,無聲無息滑下。
來到香爐前,微微一笑,將地上的皮口袋拎起,掂了掂重量,很是滿意。
這些足夠使用很長時間。
至于田岳,和其背后的鼠婆婆是何來頭,他暫時沒有興趣,盡快除掉“鬾”鬼阿光,才是首要任務(wù)。
就在這時,張彪忽然渾身一僵。
他背后肌肉繃緊,右手握住了橫刀刀柄,隨后緩緩抬頭。
燭光昏暗不定,那高大佛像在陰影中更顯壓抑,泥塑的眼睛下垂,好似在俯視著他。
怪不得那小子被嚇跑了, 原來已生出俗神…
張彪松了口氣,從桌子上拿起三炷香,點(diǎn)燃后插在香爐山,雙手合十道:“在下借點(diǎn)香灰,驅(qū)魔除鬼,還請尊神勿怪。”
話音剛落,那種被盯著感覺就忽然消失,周圍也沒了壓抑氛圍。
張彪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此佛非真佛,乃是俗神。
這種東西,儺面疆梁傳承中有簡單提到,乃地袛,分為三種。
一種是道觀寺廟俗神,常年受香火熏陶,滋生神異。
一種是亡靈鬼魅,也是常年受香火浸潤,脫離鬼身,常在家廟或地方野祀中出現(xiàn),稱為先祖神。
最后一種,則是天地生成,如某個地方的一株大樹、一塊石頭、日積月累產(chǎn)生靈異,被稱為祖靈。
三種東西,有個共稱,叫“觀”!
他們一旦成型,通常會庇護(hù)一方,也成為一種修煉法門,佛道中有香火法,巫道中也有薩滿靈巫專門供奉祖靈。
但這些東西一旦被兇邪之氣侵染,便會變成邪祟,危害一方,
如同永定河里的那尊土地像。
因此,方相宗中有專門研究對付此物的派別,便是“委隨食觀”。
張彪雖沒得到儺面委隨,沒有應(yīng)對之法,但眼前這位,顯然沒有入邪。
果然,靈視之眼顯出信息:
崇圣寺藥師佛神像(黃品二級)
1、藥師佛泥塑神像,三百年香火不絕,孕育出俗神。
2、此俗神通靈,擅祛疫治病,神力范圍內(nèi),弱小靈界鬼魅難以侵入。
3、俗神力微,亦可治病救人…
張彪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就走。
崇圣寺已經(jīng)產(chǎn)生俗神,寺廟范圍內(nèi)一切靈性之物,都已有了主。
俗神這東西,腦子沒那么靈光,除非有專門與其溝通的廟祝、靈巫幫忙,否則擅自搶奪,便會引起反抗詛咒。
拿走對其沒用的香灰,已是極限。
大殿內(nèi)的動靜,已引起了巡夜僧注意,一幫人拎著棍子沖進(jìn)大殿。
“慧遠(yuǎn),醒醒!”
“快來人啊,廟里遭賊啦!”
很快,火光熊熊,混亂一片。
對面屋頂黑暗處,張彪搖了搖頭。
如果沒猜錯,崇圣寺很快會有小和尚大病一場,醒來后可溝通這尊俗神,成為廟祝。
他扭頭,看了看夜幕下的玉京城。
靈氣復(fù)蘇,喚醒的可不止那些古老傳承,要抓緊時間了…
想到這兒,張彪縱身一躍,跳入黑暗之中,向著附近坊市的青龍觀而去。
他決定,這段時間便早點(diǎn)動手,免得其他修士捷足先登,或產(chǎn)生新的俗神……
…………
南城,通義坊。
民房內(nèi),燭火幽幽,昏黃如豆。
一名白發(fā)黑衣老嫗盤坐在炕上,端著煙斗,噴云吐霧,腦袋一點(diǎn)一點(diǎn),好似隨時要睡著。
“奶奶,并非我膽小。”
田岳跪在地上,咽了口唾沫,顫聲道:“那…那佛像說話了,邪門的很!”
“怕什么,俗神而已!”
沙啞的聲音響起,老嫗抬起頭來,滿臉橘皮,瘦骨嶙峋,五官一看上去,便莫名讓人想起老鼠。
她吧嗒吧嗒抽了口煙,嘆道:“可惜啊,老婆子我生不逢時,哪怕早個二十年……”
就在這時,她攤開干枯右手,那只叫元寶的鼠怪便窸窸窣窣爬了上去,抓抓撓撓,似乎在安慰。
老嫗嘴角露出笑容,又對著田岳低聲道:“你這小子也算聰明,好好替我干活,說不定哪天心情一好,便交你些本事。”
“多謝奶奶!”
田岳頓時大喜,又小心抬頭道:“奶奶,白天那些義崇會的人……”
老嫗沉默了一下,忽然厲聲開口道:“別搭理,這件事沒那么簡單,弄些符水掙窮鬼的錢就行。”
“是,奶奶。”
田岳嚇了一跳,連忙低頭。
…………
不知不覺,天光破曉。
安貞坊小院內(nèi),張彪站定渾圓樁,隨著一呼一吸,眼中精芒四射,臉上疲憊也漸漸消失。
他轉(zhuǎn)身回到房中。
桌子上,赫然擺了一大串念珠。
張彪嘴角露出笑容,忙了一夜,總算找到施術(shù)器具……
(本章完)